標致508疾馳在西部沿海高速上,車上三個人,一個司機,一個女人,一個電燈泡。
汽車音樂正放著趙雷的《南方姑娘》,“你也喜歡聽這首歌啊?”我說。
“是啊”,司機回道。
在他的右方,正安靜地坐著他的“南方姑娘”。
一
我和他的交集是在2013年7月6日晚上八九點的時候開始的,那時我們乘坐統一批次的大巴抵達這座號稱粵西小香港的四線小城,我住601,他住701,我們之間只隔著一塊白白的天花板。
他喜歡籃球,我也是,于是自然而然地在第二天我們就在小區籃球場見面了。他瘦弱,移動緩慢,是“球場老大爺”,但是有一手還勉強靠譜的籃下得分技術,我送他外號“拖拉機”。我精壯,速度快,不懼肉體對抗,于是我送自己“小怪獸”稱號。
“拖拉機”和“小怪獸”學的都是機械專業,但他不務正業進入了商務,我操持老本行干起了管閥檢修。我和他都是2013屆籃球圈里的一員,我們之間有川大的天字號射手,有哈工程的五人幫,有東電的廚子,也有重大的賭棍。
到2016年,川大的射手做了爸爸,哈工程的五人幫都有了女票,東電的廚子也和對象開了餐館,就連重大的賭棍也和老家的女友死灰復燃,環顧左右,只有“小怪獸”和“拖拉機”依舊“孑然一身,煢煢獨立”。
那時候起,我就決定,一定要為這輛情感路上可憐的“拖拉機”寫點什么。2016年2月底,我被秘密派往深圳,自此便再沒機會和“拖拉機”在球場死磕,加上微信上也沒有和男人聊天的習慣,于是漸漸淡忘了這事。
二
6月10日早上,我在租處被生物鐘驚醒,雖然彼時已是端午假期,但是透過窗的深圳的六月驕陽還是讓我沒了賴床的欲望。我掀開滾燙單薄的床單,拿起床頭的手機點開了朋友圈,突然視線就被一條狀態牢牢抓住——“嗯,天氣很好!”配圖是五張圖片——“拖拉機”和一位女生摟抱的合影。
他竟然脫單了!
那個早上我的腦海一直被這六個字盤桓,我曾為他抱不平,八尺男兒,相貌堂堂,又是商務精英,竟會淪落成光棍,女人真是沒眼光。但當我看到他幸福地摟著他對象時,我又不禁感慨,媽的,這什么世道,他竟然比我先找到對象。
后來,“拖拉機”在愛情路上一路都遵循著猝不及防的概念,從端午回家突然就有了對象,到突然就帶對象來了核電,再到突然就領了結婚證,突然朋友圈就曬了婚紗照,突然......我已經對他的任何事情都不覺突然。
我母親曾語重心長地教育我:“兒啊,感情這東西你不要老是挑啊挑,會挑花眼的,看中了就去追,不要等到后面又突然發現之前的才是最好。”
“拖拉機”是幸運的,也是認真的,他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找到了他的“南方姑娘”,沒有猶豫,沒有彳亍,一別于他在球場的“拖拉機”形象。
三
標致508還在高速路上飛奔,“拖拉機”的老婆將音樂劃過了下一首,是逃跑計劃的《哪里是你的擁抱》,“拖拉機”很不滿,要老婆放回剛剛聽都沒來得及聽的《彩虹》,兩人嬉嬉鬧鬧,我在后排安靜地做電燈泡。
當然,“拖拉機”沒拗得過老婆,《哪里是你的擁抱》在車廂響起,我望向窗外,有一束刺眼的光芒,在悠悠白云下,仿佛有人在唱:
我孤獨仰望
你總出現在我夢里
不論醒在哪里
我會將你永遠珍藏
在心中最明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