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出榜樣

在我記憶深處,對榜樣這個詞,生根于剛剛記事。

父親雖是長期外地工作的軍人,但他對我的某些品味和選擇起到很決定性的作用。比如他備在平房家里的《雷鋒日記》,便自然而然地成了我兒時的“格林童話”。一般多是臨睡前,母親坐在炕邊燃了昏黃的白熾燈,因為近視,只能費力地瞇縫著眼睛細讀《雷鋒日記》里的每段故事。必須承認在那個稚嫩的年紀里,作為一個幼童,我算是特別有虛榮心的。送到幼兒園,聽到要學《學習雷鋒好榜樣》這首歌,腦袋中的雷達像搜索到情報一般迅速發(fā)出全神貫注的指令信號。剛教了一遍,阿姨問有學會的么?我便第一個站起來,搖頭晃腦地高聲唱起來:“學習雷鋒好榜樣……”這歌聲唱回家,換回母親溫情的懷抱與欣慰的笑容。

人都是在漸漸成長的過程中,依稀懂得一些所謂的道理,便總自以為是的去臆想這個世界。讀中學的時候,熟悉了生活中的每個角落,街道的氣味,身邊人的笑容,市場的喧囂,卻找不見兒時榜樣的半點模樣。沉淪在學業(yè)壓力雞毛蒜皮之中,只是不懂得追尋夢想?yún)s竟敢妄稱迷茫。有那么很長一段時間里,我一直懷疑著榜樣這個詞是否太過遙遠,亦或者榜樣只是為了宣傳目的而擬化出來的某種特定存在。隨后因為進入部隊,又突然發(fā)現(xiàn)榜樣一下子變得很多很多。既有各種軍事科目的榜樣,又有做出各種光榮事跡的榜樣,可以用目不暇接來形容。這種目不暇接密集的數(shù)量,讓我內心敬仰多過觸動。

于是遍尋榜樣這個詞的出處,和大多數(shù)詞語一樣,皆是來自歷代古詩詞。宋朝張镃《俯鏡亭》詩:“喚作大圓鏡,波文從此生。何妨云影雜,榜樣自天成。”由此看出,榜樣這詞打從那首詩開始,便被賦予太多非其本意的概念,而給我們這些庸人弄出多少自擾。我不否定榜樣的存在,更不否認他們確實優(yōu)秀出色。但他們就是因為太優(yōu)秀太出色,而讓與我一樣為數(shù)眾多的普通人只是高山仰止,心里想著這根本不是我們能干的。如若人生就是按照我所想的軌跡走下去,也許這種想法將會隨著偏見走進棺材。可臨畢業(yè)前的一件小事,卻引發(fā)了我對榜樣觀念翻天覆地的轉變。

臨近軍校畢業(yè)還有幾天的時候,這短暫的日子算是軍校學員較為放松的時間。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因為離別母校與同學而傷感。同時又無限憧憬著即將奔赴的崗位。填寫表格志愿、看歐洲杯重播、聚會吃飯、合影留念、互訴衷腸與收拾行李基本囊括大部分畢業(yè)學員的生活場面。雖說我也不能免俗,但因為自身條件一般,體能素質不算出眾,便只好每天在四點左右,頂著還未下山的烈日在塑膠跑道上揮灑汗水。其實這本不是一件什么值得拿出來說的事情,軍人刻苦訓練本就是職責所在,但在我跑步的時候恰巧被搞緊急拉動的二年級某學員隊全體學友看見。他們的隊長,與我有過接觸,算是對我比較熟悉。在他們搞完負重跑以后,坐在地上聽隊長講話的時候。正趕上我跑過他們身邊的那個彎道,突然聽清隊長給他們講的部分內容:

“看到那個跑步的學員了么?他叫吳剛思汗,是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入學前就出過書。還有三天就畢業(yè)了還在跑步加練。你們就不能學學身邊的榜樣……”剩下的話沒聽清就跑過去了。當時本來已經(jīng)跑了十幾圈,氣喘吁吁的聽到表揚為榜樣,心跳加速呼吸更為急促。又一想,這回可好,所有二年級學員都關注我了,不跑快點抹不開面啊。便又提了一個速度奔跑著。之前還曾悠閑地欣賞過優(yōu)美校園景色的心情也頓消,內心遭受巨大的掙扎“不行了,喘不過氣了。可他們都看著呢。他們沒空注意你,肯定的。可是他們在那站著沒注意也看得見吶。呼吸真跟不上了,腿也跑不動了。再堅持堅持,總不能讓學弟們看笑話吧。再堅持堅持,再堅持堅持。堅持就是勝利。大不了晚上給自己再買倆雞腿犒勞一下。堅持堅持,雞腿加牛奶,堅持……

直到他們整隊帶出訓練場,消失于我的視野,才停下腳步。大喘著粗氣,幾乎快癱倒在地上。我竟然又連續(xù)沖了八圈下來。(塑膠跑道每圈四百米)過去我根本不可能這么玩命的,在自己訓練時跑這么多這么久。汗水像皮膚一樣把我包裹起來,只剩下努力呼吸一件事情可以讓我煩惱,雙手支著身子仰頭望向天空。

在回去的路上,心情還是久久不能平靜。畢竟一直以來在單位里從來都不敢妄稱優(yōu)秀的存在,竟然會突然成為戰(zhàn)友學弟們的榜樣。這兩個字,給了我過去所不曾有過的力量,甚至在某些程度上超越了自身的極限。這是從不敢想的。倏然間頓悟。原來這兩個字不單單是讓別人學習的意思,在被人樹立成榜樣的時候,對自身同時也是一種鞭策。能鼓勵榜樣自身更加努力,還能激發(fā)前所未有的內在潛力。我好像突然懂得了為什么雷鋒、郭明義這些人能稱之為榜樣,是因為他們在生活中、工作中可以在成為榜樣的起點上更嚴格的要求自己,不斷的在原有的基礎上提升自己,于是便從很普通的人變成普通人無法達到的高度,世人之楷模,人民之榜樣!

既然榜樣是來自于普通人,又能激勵普通人奮發(fā)向前。那么我們青年自當追隨榜樣,學習榜樣,活出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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