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于羽毛球 第十八章 校隊的早晨

文/羊君小二

《不止于羽毛球》

上一章 校慶

? ? ? ? ? ? ? ? ? ? ? ? ? ? ? ? (一)

晚上吃完了面,洪塵回到寢室,看QQ時,突然發現,冰山學長終于改簽名了,新的簽名是“漂亮的外表很多,有趣的靈魂很少”。

洪塵抱著手機激動了老半天,開始胡思亂想,冰山學長是不是真的放棄了甘露學姐,是不是遇到了另外一個適合的人。怎么辦?算了,先睡吧!

結果還是老樣子,洪塵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猛然想起葛詠歌說的粉紅色自行車的事情,思索著什么時候去把它要回來,再怎么說也是自己的東西。不過,好像葛詠歌沒有說清楚自行車放在哪里了。嗯,明天早上再去詢問吧!哎,好久沒有上后山騎自行車了,不過,洪塵的確是自行車殺手。她想起了有次同冰山學長一起騎行的經歷。

在騎行的路上,可以經過很多農家,基本上每家的門口都拴著一條兇神惡煞的黑狗,不過,并沒有因為洪塵等人的闖入而吠叫。

洪塵解釋到:“狗兒在睡覺,來不及狂叫。”同時,路上也可以遇見很多在馬路上啄食的不怕死的母雞,洪塵按著鈴鐺,可是仍然有一群雞不愿意讓道,洪塵咒罵了幾句。

易宇朋為母雞說了幾句公道話:“這群雞之所以表現得不慌不忙,一是因為人家的速度只有這么快,二是因為它們可能剛下了蛋,屁股痛。”

事實上,洪塵為了趕上夏冰山騎車的步伐,用了一點手段,借了蔣木盛兩千塊錢的山地車。天剛下完雨,這使得后山的盤山公路變得很濕滑,上山的時候還好,就是要費點力氣;下山的時候就苦了洪塵,彎度和坡度太大,她根本握不穩車龍頭,搖搖擺擺地跟在夏冰山的身后,Top的身影早已不見了。

洪塵不想拖冰山學長的后腿,咬著牙艱難地穿過一個又一個彎道,終于,在快接近山路盡頭的一個彎道上,自行車打滑了,洪塵緊緊握住車龍頭,已經明顯感受到后輪的左右搖擺和震動,“砰”的一聲,洪塵連車帶人摔進了山路旁的一條淺淺的溝渠里。因為溝渠里長滿了野草,所以這才保障了洪塵的安全。

洪塵忍著疼痛從雜草中站立起來,想到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查看蔣木盛的自行車,她把自行車從溝渠里抬起,立在了路邊,粗略一看,輪子沒有變形,整體良好。不過,車身有很多地方蹭上了白色的印記。

洪塵抬起右手猛地一下子拍在腦門上,頭腦里全是蔣木盛愛惜這輛山地車的印象,他抬著山地車上樓的記憶還歷歷在目。這該怎么辦是好?車子是刮在水泥地上的,車身上粘著白色的水泥渣子。

洪塵摸出一張餐巾紙,取下車上的礦泉水,將水倒在餐巾紙上,然后仔細地擦洗水泥渣子,祈禱那些白色印記會掉。果然,印記掉了,同時,車身露出了掉了油漆的銀色金屬色。

洪塵這下子有些慌張了,她想要掩蓋,呆坐在馬路牙子上,想了五分鐘,實在找不出掩蓋的方法。算了,還是坦白從寬吧!

洪塵大概構想了要說的話,然后掏出放在背包里的手機,撥打了蔣木盛的電話,在等待電話接通的時間里,她胡思亂想著各種蔣木盛罵她的話語。

電話通了,那頭還是蔣木盛往日里吊兒郎當的聲音。她在電話里小心翼翼地說:“師傅啊!我把你的自行車騎進溝里了。不過車沒有大礙,只是掉了一點漆。不知道自行車店里可不可以修,到時候,我給你修好了再還回來。”

電話那頭驚訝地叫了一聲,洪塵以為蔣木盛即將要展開瘋狂的罵戰了,沒有想到,電話那頭傳來急切的聲音:“你人沒有事吧!有沒有摔到哪里?有沒有出血?夏冰山啦,他有沒有在你的身邊?你快讓他把你送到醫院去!”

在電話的這一頭,洪塵坐在濕漉漉的地上,心里卻感到暖洋洋的。她感激不盡地說:“師傅,我沒有事,就只是有一點疼,不過一會兒就好了。你的車,我送去車行給你修好。”

蔣木盛滿不在乎地說:“不用了,你人沒事就好,你直接給我送回來就好了。我給你講,我早就預測到,我的車會遭遇這么一劫。無論是你騎車,還是我騎車,結果都一樣,你不必太過內疚。再說,這輛車你也入了一點股份的。好吧,你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洪塵掛了電話,這時,蔣木盛、易宇朋和Top才往回騎車,找到了她。易宇朋跳下車,急忙跑過來說:“學姐,你沒有事吧!我們在路的盡頭等了你好久,你都沒有來。”

“我沒有事,就是剛才下一個彎道的時候,摔了一跤。”洪塵站了起來,扶著自行車。

“嚴不嚴重,傷到哪里了?”易宇朋上上下下地打看著洪塵。

“不嚴重,沒有傷到身體。咱們走吧!”洪塵說,“冰山學長,對不起,讓你們擔憂了。”

冰山學長推著自行車,走在前面,他回過頭微微一笑說:“沒事的,下次掉隊了,記得首先給我打電話,我好安排其他人的行程。”

洪塵低下頭,輕輕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冰山學長。”

洪塵回到學校,推著自行車,跑到水果攤上,買了一個大西瓜。當洪塵抱著大西瓜出現在蔣木盛的寢室門口時,蔣木盛依舊笑嘻嘻地接下了西瓜,轉手遞給了寢室里的兄弟們,說了一句“記得給我和我的鸚鵡留一塊啊”,然后就跟著洪塵走出了寢室。

二人來到了停自行車的地方,蔣木盛雙手抱在胸前,繞著他的黑色山地車轉上三圈,他回過頭,對洪塵說:“徒弟,你確定它還能騎嗎?安全系數是多少?”

洪塵笑著說:“師傅,你放心,安全系數百分之百,我摔倒以后就是騎著它回來的。一路上風平浪靜,沒有出什么幺蛾子。你聽,這個車鈴鐺,還是如當初那么清脆。不愧是兩千塊錢的自行車啊!質量確實有保障!”“叮——”洪塵按響了鈴鐺。

蔣木盛擺擺手,說:“看著你是安全的,我就放心了。走吧!上樓一起吃西瓜。”

洪塵拒絕了,雙手揣在褲兜里,吹著口哨離去。終于,可以卸下這個擔子了,看來以后還是不要騎自行車了,好像每一輛落在她手里的自行車都沒有好下場。她笑笑,覺得自己是自行車的送葬者。

? ? ? ? ? ? ? ? ? ? ? ? ? ? ? ? ? (二)

第二天清晨,洪塵小心翼翼地洗簌,趕到體育館進行晨訓。是的,進入校隊以后,他們不僅傍晚的時候要訓練,蔣木盛這個瘋子還加入了晨訓。

第一次晨訓,洪塵姍姍來遲,到體育館的時候,見圣寶和校隊里的很多人已經到了。

洪塵拍了一下圣寶的肩膀,說:“你早上不睡覺,來這么早干嘛?自從你早到以后,我就經常遲到。”

圣寶抱著手機,說:“我先來跑了幾圈,我要減肥啊!啊,現在好困!”

洪塵哀嘆到:“我就沒有辦法早起。”

圣寶的手指在手機上戳來戳去,他頭也不抬地回答:“誰叫你晚上不睡覺?”

洪塵看了他一眼,不屑地說:“我一下子明白了,你來這么早,只是為了在我們不打擾的情況下玩消消樂。”

早晨的訓練任務完成后,蔣木盛走在癱坐在地上的一群人面前說:“新的一學期又到了,我啊,這學期完了就要到成都去學習了。所以,我正式宣布,選大長腿為副隊長,大家沒有意見吧!”

李山嘟囔著說:“怎么沒有意見,咱們隊里的高手這么多,譬如我,那么為什么偏偏選他?要不打幾局?”

張家明看了一眼李山,說:“大家別理他,這小子最近剛選上文藝部部長,有點張揚。”

大家都奉承著李山,說:“恭喜啊恭喜。”

張家明又說到:“哎,洪塵,以前你不是文藝部的副部長嗎?有什么經驗傳授給李山嗎?別讓他把咱們學校的文藝部整垮了。”

“哎,往事不堪回首。李山,學姐只有一個法寶,就是‘踏實做事,老實做人’。”洪塵握著羽毛球拍,苦澀地回答。

“好好好,學姐,一定照做。想當年,我是新生的時候,還是你把我引進文藝部的。還記得當時演了一個有關醫患糾紛的小品,從此,踏上這條路就一去不復返了。”李山站起來開心地說。

“那好吧,就是大長腿當副隊長了。”蔣木盛重申了一次。

“咦,怎么可以!我剛才說的話白說了嗎?”李山氣呼呼地說到。

“哎,我們還以為你聊得正歡,忘記這件事了。”張家明擺擺手,表示無奈。

“怎么可能,你們以為我只有金魚的記憶嗎?切。”李山揮舞著羽毛球拍,氣勢顯得咄咄逼人。

“好了好了,暫且不說你是否打得過大長腿這件事,可是,你已經是文藝部部長了,按照隊規,‘隊員不可擔任除校隊、羽毛球社以外的職務,以免影響訓練’,那么,你是不是應該主動退出校隊啊?”蔣木盛義正言辭地說。

“這個……好好好,隊長,我不再糾結了。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影響訓練的。”李山馬上放下球拍,作投降狀。

“那么,大長腿,你有什么意見嗎?”蔣木盛轉而走向大長腿,見大長腿不支聲,他既沒有反對,也沒有贊同,蔣木盛想了一下,說:“那么,以后就由大長腿來主持早訓了。其他人沒有什么意見吧!嗯,李山大人,你有什么看法嗎?”

“當然沒有了,蔣大人。”李山委屈地說到。

“還有五分鐘到八點,大家今天就提前散了吧!準備好迎接明天不一樣的早訓。”蔣木盛看了一下表,收拾好東西就走向食堂。

蔣木盛快步走在留學生小道上,洪塵拖著一大袋羽毛球追上蔣木盛,說:“師傅,你今天怎么就這么武斷地讓大長腿當副隊長了?”

“大長腿最近很心煩,你不要去惹他。”

“這和他當副隊長有半毛錢關系啊!”

“你笨啦!他忙起來就不會想起這些煩心事了。”

“你才笨啦!本來已經夠煩了,你還跟他攤上這么一件事,那不是要逼死他嗎?”

“哦,好像也對啊。可是,我已經這么嚴肅地說出這個決定了,就不可能再收回。再說,大長腿也沒有反對吧!這個理由,是不是,很合理啊!”

“說真的,面對你令人咋舌的智商和情商,我開始認真地想念冰山學長了,我怎么會有你這么一個愚蠢至極的師傅。”

“說真的,面對你拖著的這么大堆羽毛球,我開始認真地想念小思思了,我怎么會有你這么一個邋遢至極的徒弟。”

“滾,我要去吃早飯了,別擋住老娘的路。”洪塵拖著一大袋羽毛球,撞開蔣木盛,氣沖沖地奔向食堂。

“師傅,剛才你在叫我啊?”這時,小思思不知道從哪里突然冒出來。

“哦,沒有,剛才我和你的洪塵師姐只是在討論,為什么每次打完球她手中都要拖著那個羽毛球袋子。”

“喔,原來是這樣啊。每次訓練完你都走得特別早,其實,你只要晚走一分鐘就可以看到原因了。我走了,不說了。”

“就這樣?不說了?呵,你可是已經說出太多的秘密了。”

訓練到下午六點的時候,蔣木盛說:“今天就訓練到這里吧!因為待會七點的時候我要去補考《病原微生物》。”

李山立馬詫異地看著蔣木盛說:“隊長,你沒有病吧!還差一個小時就要補考了,你還呆在這里打球?”

蔣木盛繼續說:“沒有關系的,大家今天辛苦了,我請你們吃面吧!”

李山搖搖頭,最后整個校隊就李山、圣寶、耗子、張家明和洪塵陪著蔣木盛去吃面,這時,李山問到:“哎,隊長,你怎么沒有叫你的女朋友來啦?”

蔣木盛挑起面條,看了一眼,說:“哦,她在我的寢室幫我整理衣物,因為國慶節的時候要出去比賽,據說獎金很豐厚。”

李山激動地說:“去哪里?獎金真的很豐厚嗎?”

蔣木盛咽下面條:“萬盛。”

洪塵補充到:“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把你的女朋友撇下了,我佩服你的勇氣。”

“這有什么?我跟你們說,我把小亞亞甩了。請注意,是我主動甩的她。”張家明突然插了一句。

張家明的話說完,吃面的人繼續吃著面,吹牛的繼續吹牛,話語根本沒有在這片湖水上濺起漣漪,因為大家已經習慣了張家明輕描淡寫的語氣,沒有人會想到,這句話的背后,藏著很多他不想說的事。張家明埋下頭吃面,不再言語了。

“咦,我怎么不知道?你這小子藏得太深。耗子,你知道嗎?”蔣木盛慢慢抬起頭說。

耗子喝了一口茶,緩緩到:“你說啦?”

兩個人深沉的語氣一下子打通了周圍人的任督二脈,大家這才意識到,似乎又發生了什么嚴重的事情。

“為什么啦?你們才在一起沒有多久啊!”洪塵打斷耗子和蔣木盛的對話,轉而吃驚地問到張家明。

“哎,你們學臨床的,是不是一天到晚都在看書?你不知道,上個期末,我除了能在自習室里看到她外,別的地方都看不到。我啦,在旁邊耍手機也不是,看書也看不進去。而且,我覺得她除了學習就什么都不知道,而我啦,不才,除了學習,什么都知道。我哥說了,做男人就要狠一點,放了人家,讓人家自由地飛。我跟你們說,咱們學校的女生太愛學習了,咱們學校的男生配不上,她們都應該像我姐一樣,嫁給師范大學的男生。”張家明看似輕松詼諧地說。

“什么鬼邏輯?你要貶低你,就單純一點,不要連著這么多人都和你一起背黑鍋。”李山憤憤不平地說。

“哎,想當初,我還想追小亞亞的,沒有想到,我喜歡她,她喜歡你,你又把她甩了,早知道啊,我就先下手的。”蔣木盛一臉哀愁地說。

“你扯遠了。我其實想說,學臨床的女生們真的是學霸,對不對,洪塵。”張家明說。

“嗯,是的,比如我。”洪塵一本正經地說。

“學姐你?我不敢相信,整天都在球場晃蕩的人是學霸。”李山說。

“你還不信?你問蔣木盛,是不是我給他劃的重點。”洪塵說。

“對,這個不能否認,所以我的《病原微生物》掛了,嗯,隔兩天,還要補考《細胞生物學》。”蔣木盛回答。

“就不提這個了,反正,我是咱們球隊的學霸,你看你們,每次打完球,該吃的就吃,該玩的就玩,唯獨我,奔向自習室看書。哎,蔣木盛,你掛科了怎么不著急啊!不是會影響績點嗎?”

“哎,我不在乎了。反正我把每學期的掛科嚴格控制在兩科以內。應該能夠順利拿到畢業證書的。其實,我讀高中的時候,完全不是這樣,成績很好的,就是語文和英語有點差。等我到了這里,就特別失望,因為法醫學的就業前景實在是太暗淡了。如果沒有關系,根本進不了警局。所以,我就一天打球和看書,來麻醉一下自己。某一天,我發現,打球也能賺錢時,我就不對此耿耿于懷了,反而釋然了。天下的路不止這一條吧!如果進不了警局,我就去教人打球算了。”

“嗯,六點四十了,你還補考嗎?”洪塵抬起手表說。

“那我先走了。”蔣木盛喝完最后一口湯,匆匆地背著書包走了,丟下一句話,“洪塵,幫師傅買買單。”

洪塵大吼:“我不!你這無賴!”

大概七點四十的時候,蔣木盛就在群里吼著:“我考完了,大家快來打球啊!”結果沒有人理他,因為知道,這是一個充滿理想的瘋子。

? ? ? ? ? ? ? ? ? ? ? ? ? ? ? ? ? ? (三)

最近因為下大雨,體育館三樓漏水,水又溢出,流到一樓的羽毛球場上了。打球的人不畏懼這點水,也懶得用拖把把場地弄干,蔣木盛就是其中的一員,踩著濕漉漉的地面,照樣打得不亦樂乎,果然,最后摔倒了。

圣寶把他扶起來,說:“哥們,這次你終于體會到了‘此刻盡絲滑’了吧!”

蔣木盛拍了拍褲子,笑而不語,走到人群中,認真地說:“我給你們講,我決定對我接下來的人生進行一下規劃,不過,首先要對我們球隊進行一下改造。”

球員們的眼睛里閃著虔誠的光芒,腦海里似乎已經有了對未來最好的期望。

蔣木盛頓了頓,說:“哎,你們等我一下啊!我先去洗手間,再喝一點水,最后咱們仔細規劃規劃……”話一說完,蔣木盛就風風火火地跑向洗手間。剩下的人面面相覷,嘆了一口氣,然后去吃晚飯了。等蔣木盛回來后,只有耗子和張家明在等他。

耗子、張家明和蔣木盛一起去吃飯,耗子充分發揮了自己夸人的本領,他說:“我們蔣木盛同學是高富帥,又高又帥。”

張家明補充說:“咱們去餐廳吃小炒啊?還是去美食街吃干鍋啊?”

耗子說:“重點是咱們沒錢吃飯啊!咱們仨中間誰最有錢啊?”

蔣木盛背著拍子,臉色沉重,突然轉身就跑,他回頭喊到:“你們去吃吧!我回寢室了,是你們把我逼上這條絕路的。”蔣木盛轉而走向食堂。

蔣木盛是個月光族,每每還有一個星期到月底的時候,他的生活費就見底了。窮時,真是一張紙分成八半花。

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一個貌美如花的女生向他借餐巾紙,當他遞給女生八分之一張餐巾紙時,女生仍然投以蔣木盛一個貌美如花的微笑,蔣木盛真的感到無地自容,他好想把白袖子借給她擦嘴。晚上上選修的時候,竟然又遇到這個女生了,蔣木盛在心里感嘆到緣分啊!

第二天清晨,大長腿帶來二十張A4紙,給出的訓練項目竟然是畫畫——每個人畫一幅校隊里隊員的肖像畫,他宣稱這是為了培養隊員的觀察能力。兩個男女各組成一組,互相面對面畫畫。

洪塵和蔣木盛被分到一組,考慮到昨天的爭論,洪塵毅然決然地取出圓珠筆,開始她的“復仇之旅”。看似她在白紙上認真地涂涂抹抹,實則在亂畫,比野獸派還野獸派。她右手舉著圓珠筆,放在半瞇著的右眼前面,假裝專業地測比例,她看見,蔣木盛正低著頭,認真地用2B鉛筆畫著一幅畫。

半個小時后,大家各自展示著作品,沒有想到,蔣木盛竟然把洪塵畫得很好,洪塵抓住蔣木盛,說:“師傅,怎么回事?”

蔣木盛收好鉛筆,說:“我曾經聽過一個人講油畫,很喜歡,打算去學油畫,可是沒有那個天賦,就把愿望降低一個層次,學了素描。”

洪塵想了想,說:“你該不會是找了麗江的那個老頭學的吧?”

蔣木盛說:“對啊!”

洪塵看了一眼素描畫,一臉欽佩地說:“在下佩服佩服!”

蔣木盛回答:“承讓承讓。”

這時候,小思思突然把洪塵手中的畫搶走了,她看了一眼,大笑,說:“哎,洪塵,你還用圓珠筆啊!這年頭,用圓珠筆的人都絕跡了。”

洪塵尷尬地回答:“這叫‘情懷’,你懂不懂?”

蔣木盛背對著人群慢慢地收拾著東西,他收好后,轉身前開始想,一定要裝作不經意的樣子。他轉過身,甚至不需要尋找,就一眼看到了洪塵,她就蹲在剛才訓練的地方,好像在搜尋什么。難道這就是答案?

“洪塵,你拿這些爛球干嘛?咱們球隊又不是沒有好球,準備室那里堆著的,一筒一筒的,還沒有用啊。”

“你管我啊!你看看,你們這些紈绔子弟,這個球,就少了一片羽毛,你們就扔了;還有這個球,就是羽毛有點紊亂,也扔了。”

“行行行,別說了,你一個人也用不了這么多球,見你把它們說得這么好,那你就把這些球充公吧!反正是校隊的,就讓它們塵歸于塵,土歸于土。”蔣木盛伸出右手,準備拿走洪塵放在地上的球袋。

洪塵急忙搶過來,護住,說:“這些我要留著和我的室友葛詠歌一起打,打一輩子,這樣,就不會嫌多了吧!這個理由,是不是,很合理啊!”

第六次晨訓前,圣寶把一個薄薄的小冊子發給校隊里的每個人,原來是通訊錄。通訊錄的第一頁寫著一句話:“我們的關系不止于羽毛球。”洪塵翻看了幾下,然后隨意把它塞到書包里了。

有時候晨訓挺無聊的,大長腿安排了“木頭人”的游戲,說是訓練平衡力。洪塵很倒霉,幾次下來她都輸了,輪到她去喊“三二一,木頭人”了。

“三二一,木頭人。”洪塵大聲地喊了幾次,回頭看,大長腿已經站在洪塵的身后了。

“你怎么這么快?”洪塵問到。

“因為我腿長。”大長腿說。

第八次的晨訓任務是兩人綁著腿跑一百米。洪塵被分配到同大長腿一組,她仰著頭看了一眼大長腿,頓時對跑一百米的結果不敢興趣了。兩人的身高明顯不合適,更別提綁著腿一起跑了,這邊是大跨步,那邊卻是小碎步,怎么跑都是輸。結果沒有想到,大長腿竟然與她配合得異常好,兩人跑了第一名。

跑下后,兩人一起撲倒在草坪上,大口大口喘著氣。洪塵說:“哎,今天下午有空嗎?”

大長腿說:“有空。”

洪塵繼續說:“麻煩你同我一起去一個小學好嗎?”

? ? ? ? ? ? ? ? ? ? ? ? ? ? ? ? ? (四)

下午兩點左右,兩個人一起下了公交車,各自抱著一個巨大的紙箱,箱子里裝著的全是羽毛球。走在荒草叢生的馬路上,沒有談笑的資料,沉默依舊延續著。這比較符合大長腿的性格。

到了一個小學門口,走進他們破敗的操場,看見十幾個小孩子在操場中央踢足球;遠處只有一個乒乓球臺,當意氣風發的選手在奮力揮拍時,旁邊等著打球的人已經排好了長長的隊伍了;有兩個女孩在露天主席臺上打羽毛球,羽毛球飛來飛去,這時足球被一個小男孩踢到主席臺上了,滾落在那個打羽毛球的女孩子面前,她抱起足球,扔到了中央,然后她愣了一下,跳下主席臺,舉著羽毛球拍興奮地跑向洪塵。

洪塵這時抱著巨大的紙箱,紙箱擋住了她的視野,她根本沒有意識到有小孩子朝她奔來,小孩從側面抱住她的瞬間,慣性使然,她一下子往前撲倒了,紙箱被羽毛球撐開,滿地都是白色的羽毛,還好小女孩沒有受傷。

洪塵從一大堆羽毛球站起來,然后扶起女孩,對大長腿說:“這是葉子,很喜歡打羽毛球。”

周圍玩耍的孩子全部簇擁到洪塵身邊,洪塵指著一個胖墩說:“這是小胖,最喜歡摸圣寶的肚子了,還喜歡聽圣寶唱的《同桌的你》。”

大長腿詫異地問到:“圣寶也來過?”

“以前來過。”洪塵說。

小胖扯著洪塵的衣角,說:“姐姐,姐姐,那個胖子哥哥這次怎么沒有來?我還想玩他的吉他!”

洪塵摸了摸小胖的頭發,說:“胖子哥哥忙著減肥啊!小胖,你也要多鍛煉,注意身體啊!”

小胖撅著嘴,說:“知道了。”

一群小孩幫洪塵收拾好羽毛球,把箱子抬到了體育室里。

洪塵和大長腿并排坐在露天主席臺的水泥臺子上,雙腳懸空,看著在操場上奔跑打鬧的小孩子,洪塵滿臉微笑,她轉過頭,對大長腿說:“今天下午他們上體育課啊!”

大長腿說:“哦。”

洪塵指了指打乒乓球的小孩子,說:“那乒乓球拍是葛詠歌捐的,文藝部給他們帶來了很多體育用品。這個小學位于郊區,條件不好,孩子的父母大多外出打工了,所以他們基本上都是留守兒童,家里只有爺爺奶奶帶他們。他們的娛樂方式只有電視,很多孩子很小就近視了。哎。”

“為什么嘆氣?”

“想想,我小時候其實也是這樣。媽媽開了一個麻將館,沒法管我,我就只有看電視了。小時候的時間太漫長了。當時,如果有個人來告訴我運動的美好,或許事情就不是這個樣子。你看,他們現在多快樂。”

“你不快樂嗎?”

“怎么說,以前我打球的時候,一味追求比賽結果,認為只有勝利才能帶來快樂。后來,我發現,其實運動本身就是一種快樂的生活方式。可以說,在我進入羽毛球社之前,我除了學了一年的街舞,從未認真地思考過運動的重要性。高考前的十八年,為了現在的大學,不知不覺間放棄了很多,沒有好好呵護過身體和心理,現在它變得如此羸弱,不堪一擊。”

“我們都太單純。”

“高考前只有一個目標,沒有人教會我們該怎樣思考未來,應對生活。高考結束后的世界是怎樣,英雄歸隱后是否該循規蹈矩地過粗茶淡飯的生活,王子與公主享福美滿的故事后面是否也是一地雞毛。”

“對,我也是被它蒙蔽了雙眼,忽視了身邊的美好。現在,我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洪塵撐了撐懶腰,繼續說到:“所以,我希望我能把一項運動帶到這些孤獨的孩子的身邊,即使當他們長大了,變得茫然不知所措,他們至少還有一項運動可以喜愛,至少還有自己健康的身體不離不棄地陪伴著他們。”

等到下午夕陽西下時,兩人才慢慢地踱著步子走出小學,走向那個破敗的公交車站,等著車。

未等清晨陽光拂開雙眼,傍晚夕陽早已合上心扉。期待的公交車久久未來,二人佇立在荒草叢生的馬路邊緣遲遲未歸。洪塵在一旁說些瑣碎的事情,而易宇朋能夠談論的也只有當下。

今天不必奢求過多,等著明天再來祈禱。

? ? ? ? ? ? ? ? ? ? ? ? ? ? ? ? ? (五)

蔣木盛趴在陽臺看風景,葛詠歌在不遠處端著水杯盯著他的背影。蔣木盛一回頭,葛詠歌猝不及防,也馬上轉過頭,心慌意亂地走向最近的一間教室,推開門,然后關上。正當她放下心時,一屋子的外國人盯著她,其中一個還朝她揮手,好像是Top。

葛詠歌立馬從教室走出來,恰逢看見蔣木盛走向走廊盡頭。

葛詠歌不是擔心蔣木盛看見她,她只是想讓他走在前面,這樣,她就可以一直看著他的背影,知道他還在身邊,未曾走遠。但是,背影總會消失在樓梯轉角。

葛詠歌跑到食堂吃飯時,朱哥叫住了她,熱情地邀請葛詠歌去嘗嘗他盤子里的海鮮。葛詠歌興奮地跑過去,做好大吃一頓的準備,結果一看,滿盤子的海帶絲。

朱哥用筷子點點海帶絲,嚴肅地說:“今天食堂的阿姨可能中了彩票,一下子就給我打了這么多海帶絲。哎,今天碘的攝取量又要超標了。我真的不想得甲亢。來來來,嘗嘗。”

葛詠歌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朱哥指了指遠處在擦桌子的董學霸,問到:“經常聽你說她是你的女神,何以見得?”

葛詠歌嘆了一口氣,說:“這又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你想不想聽?”

朱哥搖搖頭:“算了,還是不聽。”

其實葛詠歌想說,故事很簡單,因為在一群敷衍了事之輩中,少有董學霸這種做事認真的人,葛詠歌見一個,佩服一個,稱之為“女神”。

朱哥在身后又補充了一句:“哎,今天我抬頭看云識天氣,再低頭掐指一算,預測到今晚的星星特別亮,可不要忘記抬頭欣賞啊!對了,明天相聲社有個‘畢業專場’,你來聽嗎?”

葛詠歌頭也不回地說:“來。”

天空中閃耀著轉瞬即逝的星宿,即將回歸云朵,讓沉重的夜幕到來吧!

在康昊畢業專場的結束現場,王康在不厭其煩地絮叨著:“從2015年成立社團以來,從以前的兩個人,到現在,終于突破十個了。你們說,這不是巧了嗎?這不是巧了嗎?”

臺下的觀眾大笑,都說著:“巧,巧!”

王康把朱哥從十個相聲演員中提溜出來,繼續說:“這是朱哥,經常不按本子上寫的說話,他想怎么說,就怎么說。話說,朱哥剛進‘一笑軒’的時候,是我帶的他。在他的第一場演出上,他就忘詞了,什么都不知道,直接跑下場,躲起來了。哎,最近朱哥陪我跑了很多場商演,辛苦了,朱哥。你看,最近,你皮膚都變粗糙了,黑眼圈越來越深沉了,哦,仔細一看,還變黑了。”

朱哥說:“我是非洲小白臉,我媽生我的時候,重慶太熱了,我媽就跑到非洲待產。所以,我就比較黑。話說,‘人生而自私’,既然軒主提到了我的痛處,那我也要揭一揭唐昊的短。唐昊的普通話,我實在不敢恭維啊。”

唐昊急忙解釋:“其實,我和朱哥的經歷比較相似。我是本地人,北京本地人,小的時候從重慶移民到北京的。”

王康裝腔作勢地說:“對對對,這事情我知道,但我不說。我怕唐昊的面子太薄,所以不敢說出……”

兩人接著花了一個小時,依次感謝在場的每個社員。不知怎么的,葛詠歌總覺得這兩人要哭。最后,當全場觀眾面對著屏幕上二人喜慶的“結婚照”,齊刷刷地起立,給他倆四鞠躬時,葛詠歌還是有點感動。

演出結束后,葛詠歌和朱哥一起去馬哥哥的面館里吃面。馬哥哥哼著一些聽不清調子的歌,像是蚊子叫。話說馬哥哥忙得就只有這點癖好了,葛詠歌不好去做評判。

馬姐姐似乎注意到葛詠歌的異常,笑著說:“他閑的時候喜歡倚在門框上,看著安靜的馬路上停留的車輛,哼唱幾句喜歡的歌。你們不要在意啊!”

葛詠歌搖搖手,說:“沒有啊,馬哥哥唱得很好聽。”

朱哥附和著說:“對啊,對啊!”

葛詠歌轉而向馬哥哥問到:“馬哥哥,人這一輩子活得真累,時間過得真快。”

馬哥哥轉過頭說:“生老病死,席卷而來,你我都逃不掉。還是先找一個人,談一場戀愛吧!”

“什么叫‘愛’?”

“你這問題還有一點難解決,我想一想……愛?其實很簡單,初見時的好奇,思念時的莫名其妙,曖昧時的興奮,熱戀時的癲狂,分別時的撕心裂肺,平淡時的雞毛蒜皮,婚后的家長里短,衰老后的生死疲勞。人一旦經歷了這些情感顛簸后,愛這段旅途算是好不容易走到終點了。你前腳跟世界說聲拜拜,后腳就要繼續下一輪旅途,愛的抽筋剝皮和春風化雨又一次襲來。告別,不過是另一次開始。小朋友,不要恐慌,愛來了也就來了,你無法阻擋;不來,你也不可勉強。”

葛詠歌說:“馬哥哥,你真是一個哲學家。”

馬哥哥笑笑說:“過獎了,我不是哲學家,我就是一個煮小面的。嗯,還會唱一點歌。”

校隊的早晨

(羊君小二:熱愛文學,寫文章踐行“鐘擺理論”:悲一篇,歡一篇,悲悲喜喜三萬天。)


下一章 紫竹寺廟
最后編輯于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或內容合作請聯系作者
平臺聲明:文章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由作者上傳并發布,文章內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簡書系信息發布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剝皮案震驚了整個濱河市,隨后出現的幾起案子,更是在濱河造成了極大的恐慌,老刑警劉巖,帶你破解...
    沈念sama閱讀 229,460評論 6 538
  • 序言:濱河連續發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現場離奇詭異,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過查閱死者的電腦和手機,發現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閱讀 99,067評論 3 423
  • 文/潘曉璐 我一進店門,熙熙樓的掌柜王于貴愁眉苦臉地迎上來,“玉大人,你說我怎么就攤上這事。” “怎么了?”我有些...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177,467評論 0 382
  • 文/不壞的土叔 我叫張陵,是天一觀的道長。 經常有香客問我,道長,這世上最難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63,468評論 1 316
  • 正文 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辦了婚禮,結果婚禮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還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們只是感情好,可當我...
    茶點故事閱讀 72,184評論 6 410
  • 文/花漫 我一把揭開白布。 她就那樣靜靜地躺著,像睡著了一般。 火紅的嫁衣襯著肌膚如雪。 梳的紋絲不亂的頭發上,一...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55,582評論 1 325
  • 那天,我揣著相機與錄音,去河邊找鬼。 笑死,一個胖子當著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內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決...
    沈念sama閱讀 43,616評論 3 444
  • 文/蒼蘭香墨 我猛地睜開眼,長吁一口氣:“原來是場噩夢啊……” “哼!你這毒婦竟也來了?” 一聲冷哼從身側響起,我...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42,794評論 0 289
  • 序言:老撾萬榮一對情侶失蹤,失蹤者是張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劉穎,沒想到半個月后,有當地人在樹林里發現了一具尸體,經...
    沈念sama閱讀 49,343評論 1 335
  • 正文 獨居荒郊野嶺守林人離奇死亡,尸身上長有42處帶血的膿包…… 初始之章·張勛 以下內容為張勛視角 年9月15日...
    茶點故事閱讀 41,096評論 3 356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戀三年,在試婚紗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綠了。 大學時的朋友給我發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飯的照片。...
    茶點故事閱讀 43,291評論 1 371
  • 序言:一個原本活蹦亂跳的男人離奇死亡,死狀恐怖,靈堂內的尸體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詐尸還是另有隱情,我是刑警寧澤,帶...
    沈念sama閱讀 38,863評論 5 362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島的核電站,受9級特大地震影響,放射性物質發生泄漏。R本人自食惡果不足惜,卻給世界環境...
    茶點故事閱讀 44,513評論 3 348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處隱蔽的房頂上張望。 院中可真熱鬧,春花似錦、人聲如沸。這莊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34,941評論 0 28
  • 文/蒼蘭香墨 我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三九已至,卻和暖如春,著一層夾襖步出監牢的瞬間,已是汗流浹背。 一陣腳步聲響...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36,190評論 1 291
  • 我被黑心中介騙來泰國打工, 沒想到剛下飛機就差點兒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東北人。 一個月前我還...
    沈念sama閱讀 52,026評論 3 396
  • 正文 我出身青樓,卻偏偏與公主長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敵國和親。 傳聞我的和親對象是個殘疾皇子,可洞房花燭夜當晚...
    茶點故事閱讀 48,253評論 2 3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