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遠處刮來一陣風,秋兒坐在門口等待著什么人,具體是什么人我是不知道的,直到多年以后,當我在報紙上看到他的那副畫的時候,我才知道多年前她所等待的到底是誰。
“你還好嗎?”林蕭雨走上去問。
她冷冷的回答 “你知道的,怎么會好。”
“是啊,我是知道的,怎么會過的好呢?”
蕭雨想象著再次遇見秋兒時候的情景。
蕭雨已經好多年沒有回到這個村子了,以前村子里的故事也常常聽母親提起,誰家的孩子結婚了,誰家生娃了,誰去世了。可是再次回到這個存在的時候好像什么都沒變化,一切東西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人變了,很多人都不是原來熟悉的樣子。物是人非了。
蕭雨坐在大客車上,二十年前這輛車每天兩趟從村子里經過,車上的人透漏這淳樸的氣息,每個人都是附近的從村的。盡管不認識但總是總好像可以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而如今很多人的面孔已經如此的陌生,車子緩緩的前行,車里的氣氛有那么一點熱鬧,因為要過年了。每個人都買了很多過年的年貨,臉上露著興奮的神情,是的,村子里的新年雖然沒有大城市的喧鬧,但是畢竟是新年,新年還是要熱鬧一下的。
蕭雨望著窗外,白雪覆蓋著大地,遠處的大地上蒼茫一片,白皚皚的雪覆蓋著家鄉的每一寸土地,好像一個美麗的少女的每一寸雪白的肌膚,他想著見到她的情景會是如何,他想到了無數個開頭,他該說什么,應該如何開始打招呼呢。是說:“嗨,你好””還是:“我回來了。”腦海里想了無數種開頭的方式,但是最終的開場卻再簡單不過了。
到站了,乘務員阿姨在大聲的喊著車站的名字:“劉村到了,有下車的嘛。”蕭雨站起身,走到門前,等待著車門的打開,大巴車在寒冷的冬天里,在一個村口停了下來,他提著皮箱,里面空蕩蕩的只有兩件隨身的衣物,這次回來,只是想看看她,還有那個娃。
老房子距離村口很近的,他沿著小路走著走著,大概兩百米的距離,大概也許是三百米的距離,看著每一個小屋子里都在寒冷的冬天里冒著炊煙,一個黑色油漆覆蓋的大門站立在哪里,在白色的寒冬里十分的顯眼,是的,就是這里了,他想。
門早就打開了,他一推就走了進去,隨著新年的每家起來的都很早。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拄著拐杖,問道:
“你是?有什么事情嘛”看著她拄著拐杖,雙眼似乎只能看到朦朧的影子,蕭雨還是站在那里,一定沒有動。半晌,他終于開口說話了“她還好嗎?我走了那么久。”
老人的聲音開始顫動“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秋兒,看誰回來了?”一個中年婦女從房子里走出來?“媽,誰來了,您這么大聲。”
中年女人愣了愣站在原地沒動,眼淚唰唰的從面頰上留流了下來,不能自已。
就這樣足足有十分鐘之久。“秋兒,我回來了。”蕭雨開了口。
她走上前緊緊的抱住蕭雨。“你還是回來了。”
多年前,丈夫為了追求年輕時候的夢想,遠離家鄉,一心只想成為畫家,拋棄了剛剛結婚不久的妻子,還有在襁褓的孩子,遠走他鄉,這一走就是二十年的光景,母親為此哭瞎了雙眼。而妻子什么都沒說,默默的守護著這個家庭,她心里苦,但是因為有老母的存在,一直默默的堅守。
“還走嗎?”秋兒問。
“如果你希望我留下來,我也許會留下來。”
秋兒說:“我多么希望有一個完整的家。”
“我們的孩子呢?”
“已經上了大學,學習成績還不錯,只是”
“只是什么。”
“這些年總是問我,父親去了哪里?“
“你怎么回答?“
“父親去了遠方,是一個偉大的畫家,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你看,你不是回來了?“
“可是,我不是什么大畫家“
“沒關系,只要回來就好。“妻子勸慰著他,“人是命,一切都是已經注定的。“
那一晚他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外面的天還蒙蒙亮,寒冷的空氣凍得人瑟瑟發抖,蕭雨爬起床,穿戴好一切,悄悄的出了門,走進了無盡的夜空,只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走向了一條小路,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沒人問起。
秋兒和母親一如既往的生活,仿佛昨天是一場夢,一場太過真實的夢。
數年以后,一幅幅關于這個小村子的畫出現在各大網絡和報紙上,畫家的筆名叫秋雨,每一幅畫作都是那么的淳樸自然,鄉間的淳樸被描繪發細致入微,可愛的農家主婦,頑皮的村里的小孩,皚皚的白雪,過年時候家家貼著春聯,一幅幅畫作仿佛從腦海中涌現流淌出來。有人說他是鄉村畫家,有人說他來自一個神秘的地方,也有人想要尋找他畫中的村落,可是沒有人知道那究竟是哪里。
最知名的一幅畫,是一個老年人拄著拐杖,一個婦女從屋子里出來,一個中年人站在大門口,他們相互望著望著,既熟悉又陌生。大家猜想畫中的人物是誰,又是怎么樣的關系,是母親和妻子嗎?是陌生人嗎?還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而此刻,那個鄉村早就淹沒在了城市化的改革中,村子已經沒有了。秋兒已經住到了城里,她一天突然看到報紙和雜志對著自己的兒子說“孩子,你看,我說的沒錯吧,是你父親的畫,你父親是知名的畫家。”
兒子拿過報紙看了看“老媽,這個人是一個畫家,但不是父親。”
母親不再言語,兒子以為母親老了,實在是太想念父親了。
母親拿著那張報紙“他做到了,他做到了。”
第二天早上,秋兒走了。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第三天的報紙上一則新聞上寫著:“著名畫家秋雨先生于今日凌晨安詳的離開這個世界,他懷里抱著一副畫,一個美麗的姑娘。人們紛紛猜想那個姑娘是誰,是他的愛人嗎?還是母親,可是沒人知道。”
兒子拿起報紙,那副畫上的人再熟悉不過了,他淚流滿面。
從母親的遺物中,他看到了父親年輕寫給母親的信,還有母親的日記,母親一直保留著,從日記中,他看到了很多關于她們的故事。
他豁然開朗,他看到了更過的真相。關于母親和父親的,關于這個家,關于他們那代人的故事,他釋然了所有。
就讓所有都陪著母親去吧,他把一切扔進的火堆。火焰一頁頁的燃燒著那本日記,一頁頁的燃燒著,最終成了灰燼,沒有人知道上面到底記載了什么。
一個中年男人拎著皮箱離開這個家,在天還未亮的時候。他看了看熟睡的妻子,關上門,再也沒有回頭,消失在這個城市的黎明。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沒人知道他是否還會回來,也沒人知道他是否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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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清風
2017年12月29日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