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露滴清響
01.
整個冬天都沒下一點兒雪，立春了，倒下起雪來了，雪花輕輕地往下飄著，一會兒，地面就蒙上了一層白色，一輛車急匆匆駛過，把雪花卷起，被風吹散，馬路又漏出了的青灰色。
顧瑤在便道上走著，已經走過了回家的那條街，她不想回家，就想一直走在大街上，走在這飄雪的天氣里。
“鈴——”手機響了，是母親打來的電話。
“瑤瑤啊，小南醒了，頭有些燙。你快回來吧！”四十多歲的人了，母親還叫自己瑤瑤。
小南，顧瑤以為她生下兒子小南，丈夫楊明就會回到這個家，回到自己身邊，可是她錯了，楊明依然不回家，依然和禾縣的那個女人過在一起。
兒子，沒能挽救她的婚姻。
顧瑤和楊明是經人介紹認識的，當時他倆都在銀行上班，不同的是顧瑤在股份制銀行，楊明在國有銀行。
二十年前在銀行上班是人人羨慕的職業(yè)，工資高，收入穩(wěn)定。當時倆人一看彼此工作合適，交往幾次后也談得來，雙方父母認可，一年后他們就結婚了。
又過了一年，他們的女兒妍妍降生，給這個家庭帶來不少的歡樂。
楊明每次下班回來都要親一親女兒可愛的小臉，還不忘記囑咐顧瑤:“你什么都不用干，把我女兒看好就行了！”
周日回家的時候，楊明會把女兒抱在懷里在屋子里邊走邊逗她說話，在一旁看楊明這樣愛孩子，顧瑤常常抿嘴笑，心里蕩漾起幸福的漣漪。
日子就這樣幸福地走著，一晃，女兒妍妍上了高二，顧瑤和楊明都希望女兒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學。
02.
生活中不知有多少不可預料的事，就像你在海邊游泳，一個浪頭打來，不知是把你掀翻到了水里，還是送你一陣搏浪后的的狂呼欣喜。
周一，顧瑤照常上班，剛一到單位，和其他同事一樣，接到銀行負債太多，宣布破產的通知。
同一天，楊明也接到調令，鑒于他業(yè)績突出，業(yè)務能力強，被提拔為禾縣分部經理。
“媳婦，別擔心，我養(yǎng)你們娘倆！”顧瑤到家后楊明就安慰她，“別想太多，你正好照顧妍妍的生活，做好飯，讓她順順利利考上大學！”
顧瑤一聽也是，好多高中生家長都請假去陪讀了，這一來也好，等女兒考上大學后自己再出去找工作也不遲。
于是，顧瑤和楊明在女兒學校附近租了套房子，顧瑤負責女兒的飲食起居。
楊明到禾縣任職工作了，工資也比以前豐厚了許多，每周回家一次，看望顧瑤和女兒。
每次回家，楊明都跟顧瑤問問妍妍的學習情況，有沒有壓力，還把在禾縣銀行分部發(fā)生的趣事講給顧瑤聽，講得時候故意用禾縣方言，把女兒和顧瑤逗得哈哈大笑。
可能是小別勝新婚吧，楊明去禾縣工作后，顧瑤和她的夫妻生活越來越和諧，沒有特殊情況，楊明每周日必回家一次，有一次，銀行有突發(fā)事情，楊明隔周回來了，顧瑤發(fā)現楊明似乎比以往對生理需求更多。激情過后，顧瑤靠在楊明胸前打趣他：“你需求這么多，也沒想在禾縣解決一下？”
“是有這個想法，可是沒找到合適的，哈哈哈！”楊明說著又把顧瑤緊抱了一下，“你不知道，禾縣的同事都準備生二胎呢，他們可積極響應國家號召啦！”
“你不一直想要個兒子嗎？要不咱們也響應一下？”顧瑤說。
“你也不看看咱倆，四十好幾的人了，響應不了了，讓他們去響應吧。”
第二天，楊明早早起來，對著鏡子，吹著口哨攏了攏頭發(fā)，回頭對顧瑤說：“我們分公司這月發(fā)的獎金，一萬六，你取出來吧，給妍妍姥姥姥爺和爺爺奶奶買些東西送過去，也給你自己置辦幾件衣服，我禾縣銀行經理的老婆可不能過于樸素哦！”
顧瑤笑笑：“好，你掙多少我花多少。”
“你不知道，我們銀行新畢業(yè)的劉梅，年輕會打扮，根本不像縣城的小姑娘，比咱市里的小女孩兒也不遜色呢！要我看呀，女人就是得會打扮，自己漂亮了不說，別人看著也舒服！”
“看著舒服能頂飯吃啊！”
“老婆，我走了，下周見！”
03.
楊明下樓走了，顧瑤想著昨夜楊明無休無止的需求，搖搖頭，她發(fā)覺自己真的是老了。
她按照楊明說的，取了些錢，給雙方老人買了些補品，取出了當月的生活費，剩下的沒動，她還是讓楊明買些國債放著好。
周日，楊明回來了，拎回些禾縣土特產：“都是劉梅送的，這孩子就是機靈，我給她在業(yè)務上有了點傾斜，她就左一個感謝又一個感謝的，周五已經單獨請我了，回來又送我這么多東西，其實，這都不是事。你收起來吧！”
這次回家，楊明一天都在說劉梅，家在哪，什么學校畢業(yè)的，業(yè)務怎么好……
“收了做干女兒吧！”顧瑤說，“你這么喜歡她。”
“我不缺女兒，倒是缺個兒子，今晚你懷一個？”楊明又開玩笑。
當然，晚上濤聲依舊。
三個月后，冬天來了，禾縣的冬天太愛下雪了，這場雪沒化，另一場雪立刻又蓋上來，雪是最能阻礙交通的，一連三個星期，楊明都沒回家了，顧瑤電話問他：“冷不冷啊，你又沒把羽絨服帶走？”
“不怎么冷，等雪化了，我就回家。”
又過了兩個禮拜，楊明回來了，穿著件款式新穎的羽絨服，顯得他更加精神。
“自己買的？眼光不錯啊！”顧瑤把衣服接過來，隨手掛在衣架上。
“啊，對，太冷了，從禾縣商場買的。妍妍月考怎樣？”
“還不錯！”
“下午我去看看妍妍爺爺奶奶，晚飯陪他們了，你自己吃吧。”
“把毛衣脫下來我給你洗洗吧。”
“不用了，不臟。”
顧瑤一個人在洗手間洗衣服，然后做飯。楊明一個人在客廳看電視。
晚上，楊妍上晚自習都回來后，楊明也從楊妍爺爺奶奶家回來了。
“給老兩口干了不少活兒，累死了，睡覺！”楊明說著蒙頭睡去。
顧瑤也躺下，翻身好幾次，看楊明確實睡著了，朦朧睡去。
第二天，楊明比以往起的更早，顧瑤讓他拿著換洗的衣服和另一件羽絨服，楊明說不拿了。
顧瑤追出門口時，楊明地車早就沒影了。
04.
冬天好像很漫長，楊明基本上是一個月回家一次了，一天的時間，除去看看老人，留給顧瑤的時間越來越少，也不再怎么說禾縣銀行的事情了。
顧瑤把全身心都放在妍妍和雙方老人身上，也沒太在意這些。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妍妍考上了大學。
禾縣離濱海市雖然有一百多里的距離，但是，風，還是吹過來了。顧瑤隱約聽說楊明在禾縣和一個女同事好上了，還住到了一起。
顧瑤不想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但她還是自己坐長途車到禾縣去了一趟。
來到禾縣楊明所在的銀行，她透過對面書店的玻璃向銀行門口看著，晚上下班，大家陸陸續(xù)續(xù)往外走，一會兒，楊明站在了門口，顧瑤一陣緊張，接著看到楊明開車走了，沒有女人上車呀！顧瑤緊張的心稍稍放松下來。
她掏出手機，剛要給楊明打電話，看到楊明把車停在了不遠處的路邊，隨即，一個年輕的女人坐上去。
顧瑤的臉立刻白了，胸口發(fā)堵，可氣壞了，趕忙從書店出來，叫了輛出租車跟在后面。不一會，楊明的車駛進一個高檔小區(qū)，在一棟樓前停下來。
一層！顧瑤斷定。因為楊明有恐高癥，他拒絕一切有高度的東西。
果然，楊明和那個年輕的女人進了一層的東住室。
接著顧瑤看到一個保姆模樣的人抱著孩子過來，楊明接過來，抱在懷里，逗孩子笑：“果果，叫爸爸！”
顧瑤聽得一清二楚，頓覺天旋地轉，差點癱軟在地。
踉蹌著，找了家賓館，她終于明白楊明為什么不帶她給找的換洗的衣服了，還有那件羽絨服、那件新毛衣……
顧瑤的情緒仍然很不穩(wěn)定，幾次抓起手機想給楊明打電話，都忍住了，她不再是二十幾歲的小姑娘了。
第二天，顧瑤一個人回到了濱海市。四十三歲的她，不想失去婚姻，電視里不也說，婚姻要挽救嗎？對，挽救！楊明不就是希望有個兒子嗎？我也會生。想到這兒，顧瑤不那么痛苦了。
事也湊巧，楊明的父親因為貪吃了幾口甜瓜，得了腸胃炎，人上了年歲，禁不住折騰，越來越嚴重，住院了。楊明立刻趕回來了，不是周末。
顧瑤忙前忙后地伺候著，從禾縣看見的一幕，就像沒發(fā)生過一樣，她要忍下一切，奪回幸福。
輸了三天液，老爺子病情見好，嚷嚷著回家。
晚上，楊明和顧瑤都回到了自己的家，顧瑤說：“楊明，你不是想要個兒子嗎，要不咱們生一個？”
楊明看看顧瑤：“腦筋有問題了吧！”
但是，很久沒有的濤聲，今晚依舊。
05.
顧瑤認為是老天在眷顧她，四十多歲的她再度懷孕，三個月后，當顧瑤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時，母親擔心地說：“瑤瑤，你都多大了，要不別生了吧！”
顧瑤的婆婆說：“我們有妍妍一個孫女就足夠了！”
電話打給楊明時，楊明在電話里丟過一句沒有溫度的話：“你自己看著辦，如果你執(zhí)意要生，你就安心養(yǎng)胎吧，這倆月我就不回去了！”
顧瑤強忍著悲傷，放下電話。
九個多月，楊明也沒回來過幾次，每次都是在電話中說工作忙，有時看完父母當天就回去了，鄰居開始有了閑言碎語。
好在，顧瑤生了，是個兒子！她想在兒子小南滿月時和楊明攤牌，她忍了這么久，一定要把話說清楚。
滿月宴還是辦得挺風光的，晚上，大家都散去后，小南正好也睡了，顧瑤對楊明說：“楊明，你看咱兒子也有了，要不你調回來吧，從禾縣往家跑太不方便了。”
“笑話，你說調就調？調回來工資每月少五千，你出去掙啊？”
不知什么時候，楊明說話這么沖了。顧瑤這才強烈地意識到家里的一切開支都是花的楊明的工資。
“我知道你為啥不想調，你不就是舍不得劉梅嗎？別當我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就知道吧，我還順便告訴你，我們的兒子比小南大一歲多，你就是再生個兒子我也不會回來了！”
“你……”
坦白有時是很讓人扎心的，顧瑤沒想到楊明說的這么直接，這么不怕她傷心，“那我告你重婚罪，去你們單位反映你！”
“去吧，我下來了，丟了工作，你、妍妍、小南，都省得吃飯了，一起餓死吧！”
顧瑤沒想到楊明這么無賴。
“你愿意離就離，你要什么我都同意……”
看來楊明心里早就沒有這個家了，顧瑤難過得在一邊掉起了眼淚，生了兒子小南，并沒有換回自己想要的家。
男人的心，比六月的天變得還快呀！
楊明走后，顧瑤帶著小南去自己父母那住了些日子，她想對母親說楊明的事，怕父母氣得犯病，又咽下去了。
顧瑤今天又去人才市場找工作了，人家一問她年紀后，都禮貌地勸她去別家看看，說她年齡偏大了些。
還有五天就是他和楊明結婚二十年的瓷婚紀念日了，她期待的結果化為泡影，之前的幸福被眼前的事實一層層剝落、摔碎。瓷婚，真的是一地碎片的婚齡嗎？
雪還在飄，風也還在刮，顧瑤站在十字路口，卻不知往哪走……
無戒365挑戰(zhàn)訓練營第49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