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老了
我們已經很老了
屋子里的暖氣燒的正旺
空氣皸裂成一段段悠悠晃晃的光影
你的膝蓋不好
常年蓋在膝頭的毛毯上，睡著我們年輕時養的貓
按理說，它已經比我們還要接近死亡
可當它來到我身邊，毫無聲響
輕盈的和我們在院子里初逢時一樣
那天
我在院子里看書
等你和咱媽從菜市場買菜回來的路上
多少年了
咱媽已經離開多少年了
在腦子里變成8個阿拉伯數字
某年某月某日
在那些夢見她的年月里
我常常窺見死自身的空洞
它接近于雪
離開的人無法掀動生活的波光
只有夢里，我才能想起她清楚的臉
然而忘記，也只用了十年的時光
你說口渴了
我默默給你續上溫水
我們都靜靜地看著電視
電視也是靜靜的
畫面無聲地傳遞著紛雜的訊息
你的耳朵很久前就聽不見了吧
我知道
你總是假裝聽到我的話
其實，你只是知道，知道我
我們已經很老了
在這個悶熱的房間里
只有一雙耳朵可以聽見的房間里
離別悄悄地邁開了它的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