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一個人，就會沒來由的自卑。從來粗心大意的自己，開始變得小心翼翼。每一天都在做思想斗爭，每一天都想著放棄，可卻每一天都堅持下來了。懦弱和勇敢，原來只隔著一層喜歡。——沈三度《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

10月24日 星期二 陰

懶了一整子沒在簡書更文，我想再發文，一定沒多少人看，前段發的幾篇文章上了首頁，我很高興打開一看，好嘛，果然沒人看，閱讀量不足三位數。

今天不知道要寫什么，突發奇想，我想講一講那些年，因為自卑，我曾經錯過的那些女孩。我才不怕別人說我懦弱，因為反正也不會有人看。

01

有人曾問過我你的初戀在什么時候，這個問題我想了許久。小時候我特別喜歡跟同村隊長的女兒玩，我們除了睡覺和撒尿外這兩件事外，幾乎形影不離。可那時候只是覺得互相玩得來，并不知道什么叫喜歡，更不懂什么叫戀愛。

如果說暗戀也算初戀的話，我想我的初戀發生在初中，在那個對愛情充滿向往卻又懵懂迷茫的年紀里。

那時候的我在鄉里的一所中學上學，每個周末要背上我們的米糧，走兩個小時的山路，爬過幾座山躺過幾條河，說起來一點也不夸張。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去學校的路上。我們剛好走到山中央的岔路口，她雙腿盤坐著在山邊的大石頭上休息。她微閉著眼，長長的頭發編成了兩個及腰的辮子，穿著牛仔褲和粉色的長袖襯衫，因為走路流汗的緣故，襯衫貼住了皮膚，她白色的內衣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那時候的我并不是今天的“四眼”，還擁有著令人羨慕的5.2視力，我清楚的看到了那撩人心弦的白色胸罩。少不更事的我像犯了錯一樣，趕緊把臉別過一邊，卻感覺到臉龐傳來火辣辣的溫度，心里潮起彼伏，感覺像大病了一場。

我又忍不住轉頭想再偷瞄一眼，卻不想她不知何時睜開眼，一瞬間我們四目相對，那種感覺好像小說里說的時間靜止，空間凝固。

那清澈如水的眼睛卻讓我的心渾濁不堪，剎那間大腦一片空白，只聽到自己的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響，感覺它瞬間都會炸裂。然后她嘴角上揚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而我手足無措只想趕緊走開，可那一瞬間我卻不知道要邁哪一條腿，我的手應該怎么放……

我開始在校園里尋找那一抹身影，漸漸地我開始知道了她叫什么，在哪個年級，哪個班，第幾排第幾桌。要好的朋友是那幾個，喜歡穿白色和紅色的衣服，鐘愛牛仔褲，喜歡打乒乓球，每天12點會準時到小賣部買零食……

她很漂亮，明眸皓齒，皮膚雪白；而我滿臉痘痘，臉色蠟黃，營養不良。她很活潑，喜歡運動，笑起來會露出好看的酒窩，盛滿陽光；而我個子不高，沉默寡言，不善言辭，無論學校和班上我都是那種丟進角落里都不會有人注意到的類型。

比起我的默默無聞，她更像是所有人眼中的焦點。她就像我是的另一端，我們截然相反，而我偏偏又對她的一切趨之若附。

喜歡一個人會自卑，會低到塵埃里，會把對方想象成美好的天使，會讓自己陷入泥潭并且萬劫不復。她是朵太過鮮艷和美麗的花，像我這樣活在黑暗里的人是不能夠輕易觸碰的，哪怕只是觀望，也只能遠遠地保持距離，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為她的笑而笑，為她的不開心而暗自神傷。

有關于她的種種我都歷歷在目，如數家珍。但我并不敢和她說一句話，每天都在進行預謀已久的“偶遇”，每次“偶遇”都想對她說：“嗨，同學，交個朋友吧”。卻每次都在擦肩而過的時候毫無作為，過后狠狠扇自己耳光默然懺悔；“下一次一定不要慫！”

但后來的事實證明我太低估了我自己的毅力，我竟然把這句話堅持了三年。

美麗的女孩從不缺乏追求者，哪怕是在那個還未完全明白何為愛情的年紀里。她開始陸陸續續地收到很多的情書，她昨天和某某男生一起吃飯，她今天和某某男生在操場獨自散步。每一個她的消息像是在我的心里劃上一道，我把自己和那些追求她的男生對比了一遍，到最后我得出一個結論：如果我也去追求她，她最終選擇了我——除非她腦子秀逗了！

因為自卑，不敢對你說喜歡，害怕拒絕。不敢把你寫進日記，怕被別人看見。也不敢對別人說，害怕會被人知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甚至于不敢在心里默念我喜歡你，害怕對你來說也是一種褻瀆和玷污。

在這樣的狀態下，我度過了美好而慘烈的三年。畢業那天，我望見她穿過爬滿爬山虎的教學樓，望見她在人群中眉清目秀的模樣，獨自地朝她的方向揮手告別，然后沉默地轉身離開。

我自導自演三年的情感戲，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三年，從始至終，我熟悉她的一切，像個老友。但因為自卑，我于她又只是個陌生人，我們并無任何的交集，我們從未說過一句話。

02

第二個我喜歡的女孩子在高中。那一年的文理分班，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我是那很多人之一。

我被分到全新的班級，作為那個教育落后的小縣城里唯一的一所高中，我依靠自己的努力進了所謂的文科“尖子班”，盡管每次測驗和考試都會有很多科目不及格。

第一次換座位，我前后左右都是女同學，我和我的同桌兩個異類在中間孤零零地，像個夾心餅干。當初我們對此可是頗有微詞，對老師的安排也及其不滿意。后知后覺的我們，直到很多年后才意識到，那時候的我們真是蠢到哭，殊不知我們錯過的是可能是我們人生的巔峰。

一開始我們都因為陌生而少言少語，后來熟絡起來，前后左右也就打開了話匣子變得肆無忌憚了。

不知從何開始，我也漸漸不再那么內向，開始調皮起來。坐在我前面的那個女孩留著長長的頭發，烏黑濃密，我總喜歡偷偷地把她頭發神不知鬼不覺地綁在我的課桌上。于是每一次下課她都會在一陣劇痛中大聲呼喊我的名字，然后我們會在教室里開始一場歡樂地追逐。

平淡枯燥的高中生活，在那時看來像是一場災難，做不完的試卷上打著永遠不理想的分數。

直到某一天，我平凡無奇的生活因為那個女孩的一句話起了波瀾。

某天，晚自習我蒙頭正做作業，她突然轉過臉對我說；“你把耳朵湊過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不假思索地湊過去，并且已經做好了被她捉弄的應急準備。耳朵邊傳來癢癢的風聲，我清楚地聽見她對我說：“我喜歡你啊！”

“哈哈，這個玩笑好好笑啊。”

是啊，確實是一個很好笑的玩笑。不然，那個夜晚我怎么會在被窩里偷笑了一個晚上，久久不能入眠。

年少時候的歡喜那么簡單，簡單到因為別人一句話一個眼神，就可以翻來覆去徹夜難眠。

因為她一句喜歡，我發現我再也無法直面她，不敢看她的眼睛，不敢再肆無忌憚地逗她。

我開始關注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我發現她除了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外，牙齒也很白，睫毛彎彎，手指纖細，雖然不怎么漂亮并且有些嬰兒肥，但不管怎樣她那么獨特，我滿心歡喜。

我每天盯著她的后背發呆，用筆在草稿紙上一遍又一遍地寫下她的名字，然后再通通涂掉，把紙撕碎。

有一天我鼓起勇氣問她：“喂，你那天……說……喜……喜歡我……”

她望著我吞吞吐吐地樣子，捂著嘴大聲笑：“我靠，你不會當真的了吧，白癡，你不說我都忘了，終于你也讓我捉弄了一番。哈哈！”

比起我的氣急敗壞，我內心的難過汨汨流淌，嘴里依舊倔強地說著：“我也是只想問問你，你喜歡我哪里，我改。”

“我靠！”

緊接著又是一場追逐，但這次我不再快樂。

我把手心里那份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情書撕得粉碎，像我的心一樣。

因為自卑，不敢硬著頭皮說其實我喜歡你，不開玩笑的那種。因為自卑，你一句開玩笑而已，把我傷得體無完膚，因為想和你說這句喜歡，已經花光了我所有力氣，我無法承受你的隨便一擊。因為自卑，你說開玩笑，那就開玩笑，我不敢再前進一步，怕逾越雷池兩相尷尬。談什么堅持，談什么癡情，也許在你眼里都只是一個笑話。

直到后來，很多年后我們再相遇，她問我：“你當初怎么不試著追我一下呢，我都和你表白了啊。”

我說：“你不是開玩笑的嘛？”

她奇怪地看著我，活該你單身：“女人說開玩笑就是開玩笑啊，島國電影女主角還不是一邊享受一邊喊雅蠛蝶啊。”

03

繼續回到高中 ，回到我傷心的那段時光，我將繼續我的下一場悲劇。

我不愿意再和她說話，不是因為她的欺騙，而是害怕自己死灰復燃地再繼續抱著某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但越是躲避，越是無法忘記；越是想要忘記，自己反而越陷越深。

我趴在書桌上無心學習。身后有人捅了捅我的后背，我麻木地轉過身，身后的那個女孩遞給我一張紙條，接過紙條的那一刻，我看見她紅彤彤的臉。

比起我前排的那個女孩，她一直是個溫柔淑女型的女孩，一直以來保持良好的脾氣和教養。我嘗試過捉弄她，她仍舊保持那張似乎不會變的笑臉，嘴角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

她的筆記清秀細長，她寫道：“你要開心起來，因為你一開心，會有很多人變得開心，比如我們；你不要難過，因為你一難過，也會有人跟著難過，比如我。”

看完紙條，我轉過身，發現她也已經不在桌子上了。我問我自己這算不算表白？這個平時文文靜靜地女孩對我肯定是有點好感的。她哪里有說喜歡我了，別胡思亂想。別人只是隨便關心一下同學，你怎么又心動了？你有什么資格讓別人喜歡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因為自卑，在那些自以為是的猜想得到證實之前，我卻已經在心里把自己從頭到尾否定了一遍。因為自卑，覺得自己不可能會有人喜歡，而我也不應該喜歡別人。

那年的秋天，放月假，我窩在網吧里打那時候還很火的DNF。她發qq消息問我在哪里，我說在xx路xx網吧，她說好巧我也在這邊，我過去找你吧。我想了想回了一句——好。

那個夜晚，我們肩并肩地走回學校，沿著小城長長的河道，看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倒映在河面。我們談天論地，我吹著不著調的牛逼，她扮演著忠實的聽眾，牛逼吹到精彩處，她附和著點點頭，滿意地笑了。

秋日的河面，夜風吹拂，她打了個冷顫，我紳士般地解下我的襯衫給她披上。一段十幾分鐘地路，我們硬生生走了半個小時，但我還是覺得好快。

在女生宿舍門口，她把襯衫還給我說了聲謝謝后轉身離開，我重新穿上那件襯衫，聞見衣服上殘留的淡淡的清香。有那么一瞬間，我有種戀愛了的錯覺。

隨后，我們保持不咸不淡的關系，度過了枯燥的高中生活，度過了最難熬的三年光景。高中畢業，感覺自己像從監獄出來的犯人，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憧憬和幻想。

離別的那天，她對我說了一句你不主動聯系我，我也不主動聯系你，莫名其妙的離開了。我想過和她來一場擁抱式的離別，但沒想到現實一點兒也不浪漫。

后知后覺的我，似乎明白她的心里是有我的，但一想到畢業的我們，全然不知道明天會在哪里。一想到貧苦的家庭并不能夠讓我放縱地去追逐一份感情。對于未來一切的不確定性，我無法對她輕言說愛。

在高考分數尚未出來之前，我決定去深圳做暑假工，看一看外面的世界，順道賺點上大學的生活費。當我來到深圳沒幾天，她告訴我她在東莞，我說很好啊，很近啊，有時間我去看你啊。

我生日那天正輪到上夜班，我自己上班前喝了一瓶啤酒，慶祝我的十八歲，慶祝我如果殺人犯法要判死刑了。她打電話給我，我知道她也許會祝我生日快樂，卻不想她第一句說得是：“我到火車站，你有沒有空來接我啊。”

我匆匆地到車站接她，然后在一家小旅館里把她安頓下來，接下來……我就去上班了（不知道有沒有人想打我）。

我頂著個黑眼圈，帶著她我們深圳的4A旅游景點——海上田園游玩，她穿著黑白相間的短裙，打著黑色太陽傘，不高的個子，卻十分可愛。我們在湖邊散步合影，在園里乘坐雙人腳踏車，在洞里看黑暗里涌動的蛇聽見她大叫……

臨別時送她上車，她問我再過幾天分數出來了，你要填哪所大學。

我說還不知道，還沒想好。

我終于可以完完全全地確定了她是喜歡我的，但我卻不能夠確定我們還有沒有未來。她的成績遠比我好，而我上個二本都很艱難，三本讀不起，選擇專科的話我是否還會讀下去？我想我們注定不是一路的人，我不應該成為她的拖累。

但幾天后，分數出來，想不到我居然超常發揮分數過了二本線，和她的分數也相差無幾。我興奮地打電話給她，小心翼翼地問她我們填一所學校吧。

她問：“為什么？”

為什么？我想告訴她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啊。但但一想到她不是愉快地回答好啊，反而是問我為什么？難道自己會錯了意，她或許并不喜歡我。于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因為我兩分數差不多啊！”

她：“呵呵！”

我：“呵呵……”

電話里突然傳來她憤怒的聲音，繼而是隱約的啜泣聲,她哭著說：“你個混蛋，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從高一分班開始我就喜歡你。我喜歡看你笑，看你你的不正經。你知不知道高一我看你難過的樣子，我比你更難過；你知不知道高二我去網吧找你，我說我就在附近，我那天走了十公里路癡的我找錯三個網吧；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去深圳找你，我并不在東莞，我在家，我要坐上九個小時的火車才到車站，那是我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一個人住在外面的旅館。”

我聽見她在電話里面說著種種與我有關的過往，像一個個悲傷的故事。我拼命的點頭，卻忘了電話里她是不能看見的。

她又繼續說，聲音沙啞：“你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了，怎么還忍心這樣對我。你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了，你會不會也會心疼我一點。”

我感動得熱淚盈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我也很喜歡你，我們上一個大學好不好，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電話那頭卻漸漸地平息下來了，她說：“對不起，我累了！”

04

這些文字寫得很亂，我本想把它寫得活潑一點，卻又發現到頭來還是寫成了悲劇并且雜亂無章，或許對我而言，青春就是個雜亂無章的悲劇吧。

也許，這算不上一個好的故事，更算不上一篇優秀的文章。它看上去了那么亂，那么不堪，但這是我的青春。我知道即使依然不會有多少人會看，但我希望她們也會明白，明白那些年我也曾經擁有著熾烈飽滿的情感，并且也曾經深愛過她們。因為自卑，因為膽怯，我一次次的錯過。

我并不是今天這樣，連喜歡的歌，喜歡的事，喜歡的人都說不上來的模樣。時隔多年，記憶總是添油加醋，但感情的發酵卻時刻會讓我心酸。

很悲哀，多年后等我再也不想因為自卑而錯過一個人的時候，我卻再也找不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想起一段話，我想把它用來結尾，用作青春的結尾：

一直覺得這世界的告別儀式挺多的，

比如喝一場大酒，來一場旅行，

或者情不自禁地在車站大哭一場。

可是后來才知道，

人生中大部分的告別都是悄無聲息的，

甚至要很多年后自己才知道，

原來那天的相見，竟然已是最后一面。

此后即便不是隔山隔水，

也沒有重逢。

于是和一些人擁有過的美好，到最后只能用來懷念。

所以啊，要珍惜每一個當下，

畢竟它們都會成為曾經。

畢竟我們誰也不敢保證，

有一天我們之間會不會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