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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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舅和舅媽同歲,兩人生肖屬豬,按照做九不做十的傳統(tǒng),今年要做六十大壽。舅舅和舅媽一合計,就選在母親節(jié)這天,兩個人同賀生日。

? ? ?雖說做壽,但是一切從簡,也就是請雙方的兄弟姐妹聚在一起吃頓飯熱鬧一下。家族里的傳統(tǒng),做壽不收禮,純吃飯。當(dāng)然,小輩們有心要孝敬意思一下,那就純屬個人心意。

? ? ?記得小時候我是寄養(yǎng)在外婆家的,三個娘舅一個阿姨那時候都還沒成家,都把我當(dāng)自己孩子一樣疼愛。二舅那時候在鎮(zhèn)上的醬油店上班,我每天傍晚放學(xué)后必去看他,看到我默默靠在柜臺上,二舅總是心照不宣摸出5分錢給我。那時候的5分錢可以辦很多事情。

? ? ? 二舅給我的5分錢,我多半會讓它去到二舅媽手里。二舅媽在沒有成為我二舅媽之前,是外婆家街道小店的一名營業(yè)員,我上學(xué)放學(xué)都會走過那家小店,我那時候叫她“巧珍阿姨”。我的嘴很甜,每天走過路過都要特意停下來喊她,我那時候絲毫想不到她會當(dāng)我二舅媽。我特意停下來叫她只是為了討好她,原因么,是為了去買話梅桃片的時候,她會多給我一兩個。

? ? ? 嘴甜的孩子總是討人歡喜的。后來巧珍阿姨成了我的二舅媽,她對我的疼愛更是升級到了天花板。我喜歡她新床上那個白底子繡了外國美人的雙人枕套,二話不說就拿下來送我。我說,新娘子手上的五彩瑪瑙手鏈真好看!那是八十年代初,小鎮(zhèn)上哪里見過這樣新奇的貨色。二舅媽毫不猶豫,摘下來就套到我手腕上。就是去上海置辦結(jié)婚的新裝,二舅媽還不忘給我買了一條黑底鑲米粒灰全毛翻邊的西褲,那是時髦姑娘都舍不得買的高檔褲子。那條褲子我穿了很多年,直到有了孩子,體型發(fā)胖穿不上了。

? ? 我坐月子的時候,母親還在平望上班,二舅媽因?yàn)樽〉媒?,每天無數(shù)次來看我。二舅媽是極其能干的人,她一來,大人孩子都伺候得極為妥帖周到。她每天傍晚必來給我洗澡擦身,完事后跪在地上把房間角角落落擦一遍。那是一年中最熱的7月,這一趟忙下來,二舅媽總是滿頭大汗。這點(diǎn)點(diǎn)滴滴,我都記在心頭。當(dāng)然,我后來有能力回報了,也對他們盡到了自己的心意。這是后話。

? ? 人逢喜事精神爽,二舅和舅媽雖然都是60歲的人了,生日那天穿了一身的新衣,望去頂多五十。尤其是舅媽,我從認(rèn)識她那時的二十多歲到現(xiàn)在的花甲之年,印象中的她一直都是那么地干凈挺括時髦體面。今天做壽,更是神采飛揚(yáng)。舅媽拎著身上的大紅碎花連衣裙對我說:兒媳婦買的!真絲的,好看不?又撈出脖子上的金項鏈說,這也是他們買的,上個禮拜去香港買的。真是亂花錢!還有老頭子身上的衣服褲子鞋子皮帶,統(tǒng)統(tǒng)都是他們買的!舅媽雖然嘴上說他們“亂花錢”,可是臉上笑開了花,每個頭發(fā)絲都顯示出歡喜。

? ? 親眷們都說二舅和舅媽是老來享福,真格有福,兒子爭氣,媳婦賢惠,兩個孫子更是看看也歡喜!娘舅和舅媽開心得嘴都合不攏!

? ? 宴設(shè)廟港天天飯店,這是兒媳婦的父母開的飯店。因?yàn)槭怯H家做壽,小菜極其豐盛,廚子也是十二分的努力。我一看那桌上的冷盤就笑了,我說,堆到這樣滿,要是平常也這樣,可不是要蝕本!表弟媳婦說,平常也這樣的,鄉(xiāng)下地方,若是也像城里那樣裝個淺淺一碟蓋個底,那是要沒有生意的。

? ? 菜一道道上,都以太湖水產(chǎn)為主。鹽水太湖蝦、太湖龍蝦、紅燒鰻魚、清蒸甲魚、清蒸白魚、松鼠鱖魚、銀魚燉蛋、莼菜昂刺魚……簡直就是一桌太湖水產(chǎn)盛宴。因?yàn)樵牧虾?,魚蝦都比城里要鮮美。又因?yàn)槭恰氨咀骼铩必浬?,一盤盤的菜都是大盤足量,大家吃得十分過癮。

? ? 我舉杯對二舅和舅媽說:祝你們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等你們一百歲做壽,再請我到這里來吃一頓!二舅媽爽朗地笑著說:一句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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