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來無恙（一）

   赫然映入眼簾的晚會主題：舞動青春，放飛夢想。晚會現場以紅色為主要基調，歡快，明朗又不失生氣，嘉賓席上鮮花簇擁，非同尋常。
   激動人心的時刻。今晚的林瀟以白襯衫、黑色休閑褲平實而經典的裝束出現在會場，一如當年的干凈、英挺，又略帶著些許成熟，腕間的凱蒂亞經典款平添了屬于男人的氣質與自信，如此鶴立雞群，風姿卓然。歡呼聲、尖叫聲充斥著荷爾蒙：“林瀟！師兄！我們愛你！我愛你！！”今日之他早已淡然處之，不過一句“師兄”還是讓他覺得有所親近，報以燦爛一笑。必須承認沉默之時的他深沉且讓人覺得些許高傲，笑容恰如春風般溫暖撩人，應該說他身上有著屬于男人的沉穩睿智，也不乏男孩的干凈陽光。
   今晚的他的確有些興奮，甚至于期待。
    見場面有些失控，臺上微胖的中年女校長對著話筒大聲打趣道：“同學們，青春的心可以理解，但是請低調。”然后那些女生壓抑住內心的激動，訕訕然坐下。旋即那位可親的女校長嚴謹致辭，感懷著青春：“同學們，孩子們，青春那是痛徹痛扉、徹心徹骨的年輕，每一根神經每一滴流淌的血液乃至每一寸肌膚。我相信快樂的心情，充盈的人生能讓一個人的生命呈現年輕，但我更堅信生命本身的年輕，無可復制，無與倫比，每一張青春的臉龐皆是獨一無二，多年后時間會來定論你的魅力。孩子們吶，人生最不可辜負的當屬青春，望你們珍之惜之。”停頓了一下，以輕松的口吻：“感謝林瀟把魅力與顏值的擔當詮釋的如此完美，作為我校的傳奇，請允許我也小小的崇拜一下。”繼續說道：“舞動青春，暢想未來！祝福你們，親愛的同學們。”臺下掌聲四起。
  “今天老喬（指校長）真是煽情了一把，不過挺動情的。”坐在舒雨旁同為舍友的敏敏道。
  “敏敏，看來今天轉性的不止我家子馨，你說這老喬那叫一個雷厲風行，今天忽然可愛，我瞬間對她感觀了。”
   吳敏揶揄道：“不會是受了男神的影響，瞬間少女心復蘇。”
  “就是如此。”
  這兩人一搭沒搭調笑著。
   陸子馨從后臺凝望著光芒萬丈的他，熟悉又陌生，親近又遙遠，終究是他光芒太甚，可轉念想到那個電話，瞬間自信。鏡中的自己，唇紅齒白，眼眸清亮，肌膚白皙，而且氣質而且內斂，哪里落差了。子馨吶，分明是給自己打氣，不過的確美好，就像珍藏多年的美酒開啟著，醇香無比。
   開場節目為歌舞串燒，動感的柔情的歡快的傷感的，各種節奏音律全然渾搭，無所顧忌，盡情釋放，倒也別有一番風格，屬于青春。
   歡鬧過后，兩位學生主持緩緩上臺。
   男：“青春是熱情的，也需要沉靜。”
   女：“請欣賞古箏、書法畫表演。”
   話音剛落，三位表演者緩慢走上臺。陸子馨坐于古箏之旁舞臺中央，一左一右分別是書法（男生）和作畫（女生）。考慮到時間問題，后半場是偶像互動，很多節目都混搭在一起，倒也協調。
   無可否認，今晚的陸子馨是唯美的，動人的，簡簡單單一條中袖純白雪紡裙，不管是腰間紫色細微絲帶，亦或是柔順披肩長發右側處那朵精美的紫羅蘭布藝絹花（由層層疊疊細小花瓣組合而成），無不恰當好處增添甜蜜與柔美感。裙子與裝飾品是她幾天之前 淘寶上精心挑選，百元上下的東西駕馭出這等美感，也是應了青春，更是應了那句“富有詩書氣自華”。
  古箏樂曲《女兒情》委婉動聽，情懷柔美，耐人回味，加上彈奏者的專注與投入，以及優美的動作、感覺，音感畫面感唯美至極。兩旁的書畫配合默契，緩緩而作。臺下一片靜默，整個會場推向一種山高水遠之寧靜。
   林瀟目光緊鎖，內心種種感念。眼前的女孩撥動的何嘗不是他心弦，此刻的他心動有之，驚喜有之，感懷有之：她，一如初見又勝于當年，氣質這東西當真是日積月累的煥發，那種詩意與純凈，明明是溫婉有之，骨子里又是難得的主見以及那么一絲豪情。念至此嘴角微微上揚。
  一曲完畢，子馨已是雙目微濕，那種全身心的投入。兩位書畫的同學展示其作品：納蘭容若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分畫悲扇”意境其佳，至于繪畫作品有曲而作，短短五分鐘居然畫了幅女兒國女王的肖像圖，功力不凡。三人微微欠身，頓時臺下掌聲一片。
   陸子馨慢慢走向觀眾席，因表演她所屬位置比較靠前，而林瀟自然是首排正中。走近前排，一點點靠近，眼神對接，她含蓄而內斂，他卻定定看著她，頗為欣賞之情。下一秒子馨幾乎是落荒而逃，逃到座位上。子馨懊惱：為什么要逃呢？就不能坦然面對。然后給自己的解釋是：雖然一直關注于他，卻始終是隔著空間和時間，今日這般太真實了，真實的讓人無從適應。
   這會兒剛坐下，一旁的舒雨湊過來笑嘻嘻地說：“臺上的小仙女，你這是落入凡間了嗎？”
   兩位舍友皆有節目客串，自然坐于一道。
  “美則美矣，”短發利落的敏敏壓低聲音，“不過太招蜂引蝶了。”
  “什么意思？”子馨不解。
  “看后排。”舒雨補充道。
   子馨納悶，轉頭，果不其然一雙眼睛緊盯著自己，雙手抱胸，帶著抹邪魅的笑容。
   敏敏繼續說道：“知道他是誰，季柏宇，計算機系名人，富二代，帥哥一枚，學業一般，可人家有炫的資本。這江湖傳言，追女生絕不失手。”
   舒雨打趣：“你這么了解，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呀！”
   敏敏果斷道：“這種人危險指數太高，我可不想以心試險。”又道：“要說這種消息我向來靈得很，（笑）哪像我們子馨一心只讀圣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
   “不過今天倒是高調了一回。”舒雨再次補充。見她毫無反應，嚷道：“陸子馨！到底有沒有聽我們在說？心不在焉。”
  “啊？”子馨回神。
   敏敏糾正：“是魂不守舍。”
   舒雨：“不會吧，這可不是她的風格。”
   敏敏：“是有些超乎尋常。”
  “不過話說男神的魅力誰能阻擋得了。”舒雨揶揄道。
   無關乎身邊人的談論，陸子馨確實是自我陶醉著······
   節目也繼續著······
 與偶像互動才是整場晚會最大亮點，也是女生期盼時刻。
 所到之處，人氣之高。林瀟上場，自帶光芒（自帶主持）。某日陳遠笑言：“跟著瀟哥你吃香的喝辣的沒沾上，沾點妹子的余光還是有的。”林瀟回：“該你有的，一份都不落下，”
   臺下再次騷動，按捺不住春心，歡呼，雀躍······
   陳遠高聲說道：“請大家稍作安靜，精彩繼續。”
   待靜下來，林瀟用一貫低沉的嗓音說道：“A大始終是我母校，感謝校領導以及我的老師對我當年的理解與祝福，感謝師弟師妹們對我的喜歡及認可，希望我帶給你們的是更多的能量 ，正能量 ，希望你們不要辜負青春。”這番話看似客套實則真心。
   再次掌聲。
  “子馨，你說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完美的人，顏值高也就算了，連聲音都這么酥爆，關鍵是還一身正氣，能量滿滿。”舒雨嬌滴滴地說著，“你叫我這顆水晶般的少女心如何安放吶！”
   這向來冷靜的敏敏也不禁發出感嘆：“他真是世間少有的男子。”
   雖然子馨認同，但她的花癡從來都是在心里，不會輕易去表露，是沉淀太久反倒心虛了，還是因為放他在心里才安然······
   臺上的陳遠不緊不慢地說著：“接下來有一個互動游戲，就是報到手機號碼后四位的同學上臺與你們的男神零距離接觸，哪幾位同學有這等榮幸，我們拭目以待，同時也把這個決定權交給林瀟，當然純屬運氣 。”
   然后，五位幸運的同學陸續上臺，一男四女，當然其中必定有陸子馨。
   三位女生時而用手捂嘴笑，時而低頭還是笑，一副嬌羞興奮的樣子。
   唯一的男生只管傻傻地站著傻傻地笑。
  子馨看起來是最為鎮靜的一個，實則內心并不平靜。
   陳遠面對五位同學笑言：“幸運的你們可以向林瀟提問題或要個簽名禮物，機會難得，好好把握。”
   第一個女生老老實實要了本簽名寫真集。
   輪到第二個女生，嬌羞地看向林瀟，支支吾吾道：“我想得到個擁抱。”
   林瀟微微一笑，象征性擁抱了一下。這種場景見多了，所謂的擁抱就如舉手抬腳一般無異。
   子馨微微一怔，上來那一刻，小雨她們拽著他的手囑咐道：“子馨，你可一定要替我們擁抱一下男神，能量傳遞，感同身受。”
   陳遠見狀，機智地把子馨引到一邊，笑著問：“這位女生是不是也想得到個擁抱？”旋即向林瀟使了個眼色，然后調侃：“的確，男神的擁抱足以燦爛整個青春。”
   子馨本想拒絕。
  很突然地，就這么順其自然，卻又毫無防備的林瀟給了她一個友好的擁抱，大庭廣眾之下，避過眾人耳目，在她耳邊柔聲道：“子馨，我們一見如故。”
   這一刻陸子馨感到心臟不能承受之重，卻又瞬間釋懷，豁然開朗。
  本是個多年未見老朋友般的擁抱，卻讓林瀟的內心泛起一絲漣漪，只因心有所屬，亦是她的芬芳美好，冷靜如他立刻收之藏之。
  陳遠微笑道：“這位同學，還有其它問題嗎？”
 “我有個問題。”想知道想了解的太多，索性此刻忽略所有，專注與他。
  林瀟眼含笑意，示意她說下去。
 “想請問師兄，對你而言，過去的種種，比如年少里的人和事，比如學業和演藝，是否有遺憾？”
 “ 如果說之前有，那么今日也不會再有。”
   這話含義之深，范圍之廣，他人更多當他論事業論今日之成就，她只當他論彼此論重逢。
  下一位女生更是拋出一個犀利的話題：“拋開顏值聽說師兄你IQ和EQ都特別高，也特別能拼，再加上幸運，這就是所謂的成功，你如何看待？”
   林瀟略作沉吟：“我承認從某一方面說形象是通行證，幸運可以縮短其路程，但任何一種成功從來都不會是隨隨便便，背后的付出或許只有自知。很多事情都是相輔相成，互相滲透，只求其一必然有所欠缺。記得有人跟我說過，喜歡每一天都努力向上，內心明亮的自己，希望于你們也是。”
   掌聲再次想起。
   林瀟的目光再次落到子馨身上，很是內斂。子馨驚，心里明明又是無比歡喜，多年前的話語他竟一絲不落記著，可是于自己又何嘗不是，字字句句反反復復被提煉，滿滿都是回憶。她自嘲，恐怕是有過之而不為吧。
   那位羞澀可愛的男生居然也八卦了一會，脫口而出：“有無女朋友。”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用手撓頭發。
   對于這個傻傻的近乎于幼稚的問題，林瀟竟無比認真地回答道：“我不會輕易愛上一個人，但若喜歡了，定會傾心相待。”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身邊的人一眼，一個眼神再次讓子馨心襟蕩漾，卻不敢對視，剛才的勇氣蕩然無存。
   晚會以林瀟演唱歌曲壓軸。
   臺下某人癡癡道：“男神的告白好深情好感動好有能量，也不知道是誰有這等幸運。”
   “反正不會是你。”敏敏用手肘戳了戳舒雨，笑言。
   舒雨又道：“我家子馨好幸福啊！”
   子馨翩然而至，笑意盈盈：“說我什么壞話呢。”
  “子馨子馨！”舒雨熱情示意她坐下：“談談那個美妙的擁抱。”
  “什么呀，只是個習慣性動作而已。”
  “我怎么覺得男神看你的眼神多了些，擁抱的時間長了些。”
  “就你多心。”
  “不會就我一個人這么覺得吧？”看著某人：“敏敏！”
  “好像也是，誰叫我們子馨溫婉與智慧并存，站在林瀟身旁也是一臉般配。”
  子馨沉默，這話聽起來還真是順耳。
   待到宿舍，余溫未減。
  “  這元旦晚會，林瀟會不會再次參加。”舒雨敷著面膜不忘瀏覽手機。
  “可能性不大。”敏敏打開平板：“這校園網上都霸屏了！被林瀟。”
  “君不見子馨的身影。”舒雨驀地看向子馨：“子馨你還真是越長越美了，今晚完全碾壓系花，要不是你總穿那件土死人的校服，怎么可能只是班花。”
  “再夸下去我都感覺不是在空氣里了。”事實上這一整天她都沒法平靜。
  “夸壞你。”舒雨一臉調皮。
   手機想起，那個讓她心跳加速的電話，不假思索躲進洗手間。
  “明晚有空嗎？”正好這兩天在A城，自然不會錯過機會。
  “有。”
  “那晚上來接你。”
   “好。”她丟了魂似地答著，想想不對，又說：“你說一個地點，我還是自己過去，你若來，搞不好會被圍觀的。”
  “我倒無所謂。”他說，習以為常的語氣。實則也不是全然沒有顧及，事情得逐步而來，粉絲、媒體的影響不容忽視。“我讓陳遠來接你，晚上你見過的。”
   “只要不是你就好。”子馨調皮笑道。
   “雙休日，通常會有什么安排。”他說。
  “有兩個家教，有時間會去孤兒院，學校圖書館。”她嘴上淡淡說著，從大二開始完全是自力更生，靠著獎學金、家教，有時也會有點稿費，生活雖節儉倒不至于寒酸。況且大姨一直挺關照，想寄點錢過來都被她拒絕，沒到萬不得已只想靠自己。
  “好像少了點色彩。”他略帶笑意。
  “我覺得挺好挺充實。”
  “子馨可從來都是努力上進的——好姑娘。”他笑意更深。
  “你取笑我。”她近乎于撒嬌的口吻。
  “是由衷的贊美。”
   子馨想到一點，還躲在衛生間里，時間長了，怕是對外面兩位不好交代，其實還有另外一位舍友，只是那位經常不住宿舍。于是她說：“我還有點事，明晚見。”
  “ 嗯，早些休息。”
  “你也是。”溫柔的聲音。掛上電話的那一刻，子馨依然覺得不可思議，這一天這一切來得太不真實，不過這不正是自己所渴望的么？該把握之處自當去爭取，她溫柔也堅定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