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讓我們相遇,卻在那刻注定了結局,分離。我無法使時間停留,唯一能做的就是期待緣分讓我們再次相遇。”
這樣的言語,說出來真是太輕易,更何況是暗許給別人,關于永遠的承諾。
她叫溫玉,一個溫潤如玉的江南姑娘,生著似是繡出來的精致面龐,更討人喜的是她那靜而不語的溫婉氣息。遇到她時,她是隨著父母在這里借讀的,短暫的兩年,我未曾料想她一并借走的,還有我那段最為單純的青春。
曾經,我的世界是孤獨的,沒人理睬,沒有躁動。我總喜歡低著頭,任由劉海遮住眼睛,這樣就看不到別人的目光,也不會被人看穿脆弱而敏感的內心。
學生時代里,我最害怕的就是上體育課,尤其是自由活動,別人三三兩兩的歡愉,自己一個人的沉默,慢慢的連我難過的心情都激蕩不起。整整一年,我都是一個人的日子,也許是太安靜了,竟然沒有發現另一個角落,有一個相似的我,那就是溫玉。
此后,旁人的喧鬧是依舊的,我們各自的孤獨卻成了兩個人的狂歡。
她說說家鄉的那片回不去的湖,搖曳在水中的蘆葦叢,和弟弟們撐著的小船跳起了一支舞,還有那幢青灰色的小樓,媽媽總是以裊裊的炊煙召喚在外玩耍的孩子們早點回家。
可如今,為了更好地生活,父母帶著她來這邊做建材生意,弟弟們則被留在了遠方,這里的家、這里的人,這里的一切,滿眼望去的,都是空曠的陌生。
我說說心中被深深埋藏的心事,遠在他鄉上班,許久見不到的媽媽,以她的孤獨與辛酸,讓我將學習路上的追逐,化成身子或許承受不起的重擔。除了學習,我找不到任何占用時間的理由,我是麻木的。
我們說了很多話,心里那些躁動多時的小寂寞,都偷偷跑出來摩擦出暖暖的小火花。那時,我們總是伏在并排的單杠上,任溫柔的陽光將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仿佛因為彼此的出現,我們都看到了那久違的溫暖之光。
平時的課堂上,我們總是喜歡傳傳小紙條,說說今天里的悲傷或歡喜。學習累了,被人誤會了,感到孤獨了,都沒有那么讓人害怕了,因為你知道,總有那么一個人默默地在你身邊,收留你全部的心事。
放學時,我也總喜歡和她一起走出校門,向著對方揮揮手,再留下一個微笑,然后等著更有溫度的明天。
我從沒有想過這樣的日子會被打破,直到溫玉告訴我她要回老家讀書了,我真的為她高興,可以回到想念的地方,可以再拾起久違的歡笑。可也就在那一刻,我想我是要永遠失去她了。
我說:溫玉,你走吧,你終于要回去了。
我說:溫玉,你要記得我,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回來看看我。
我說:溫玉,我會每年為你寫篇文字,直到你回來,我一篇篇地讀給你。
我說:溫玉,緣分讓我們相遇,卻在那一刻也注定了離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緣分早日讓我們再次相遇。
溫玉離開的那天,再平常不過,就如過去很多個放學時告別的日子。還是對著彼此說了一句再見,然后走向兩個不同的方向。唯一不同的是,那天走了幾米遠后,我回頭了,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漸行漸遠。
后來過了很久,我才知道,
那是我們見過的最后一面。
那天我回到家,關起門來哭的稀里嘩啦,我失去了這段青春里最好的朋友,操場上的單杠還在佇立著,那些不會言語的柳樹又開始落葉子,可是那兩個比肩而立的影子,再也不會出現了。
人們總喜歡流星瞬間的耀眼,卻忘了之后是許久的悵然若失。
我瘋了似的寫下一篇文字,流著眼淚,不過大腦,任憑心里的難過,肆意的胡鬧,我是真的心痛了。
我將這個集子命名為《緣在離別時》,作為最特別的一個存在,我渴盼與她的重逢,我偏執的相信,我們之間是有緣分的。
在那個貧乏的年紀,她給我留下的全部信息只有兩個字:福建。
從那之后的許多年,無論是博客還是QQ,我總喜歡加一些福建的朋友,有時會天真的以為,在這偌大的世界,我總會以這樣的方式遇到她,或者遇到一個認識她的人也好。
兩年后,我就以這樣的方式找到了她。
那一刻,我無比感謝上天。
溫玉說,她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一切都變得很好,只是想起在這邊的時光就會想起我,就會充滿深深的自責,自己不是一個好的知己。
我從來都沒有怪過她,對我而言,沒有結果的等待,無法到達的思念,我依舊心甘情愿,因為我相信有天,溫玉會回來找我,會如我般拼命的找到彼此。
我們就如戀人般,久別重逢,熱淚盈眶。
繼而是深夜長談,偶爾閑聊,了無音訊。
時至今日,我在那個集子里為她寫過三篇文字,也就是我懷著一份信念,在人海里找尋她的那三年。我可能再也不會有這樣傻傻的執著,僅僅因為相信緣分,就在這無憑的世間苦苦等候。
但我不后悔,為了這個我曾在意的女孩——溫玉。
我們曾天真的相信,小溪緩緩流淌會在山谷中遇到最溫柔的鵝卵石,小鳥不停歇地飛會找在森林里找到最可靠的枝椏,而人們所有執著的尋找都會有個最美好的結局。
可,并不是所有重逢都充滿淚流滿面的喜悅,也不是說所有重來都可以回到彼此說再見的那天,有時所有的等候,在知道她一切安好的那刻,就找到全部的意義。
溫玉曾在寫給我的信里,夾著幾張糖紙,
她囑咐我有機會要嘗嘗,這種糖甜甜的,可以忘記憂傷。
今天,我仍舊沒有找到這種糖果,就如我們再也找不回甜蜜的時光。
原來,有種分別是說了再見,就再也不見。
我親愛的姑娘,讓福建的海風替我輕輕在你耳邊道聲: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