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自從伊甸園長出第一顆菩提,我們才學會孤寂
? ?梓桐獨自坐在酒吧的角落,目光散淡地看著面前的檸檬汁。生活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梓桐偶爾會來酒吧坐坐。幽暗的燈光、聒噪的音樂,不知道誰是誰的人群,喧嘩著曖昧、迷亂的氣氛,會讓人有一種不那么孤寂的錯覺,這是梓桐來這里的原因之一。
? ?鄰座是幾對年輕的情侶,一個女孩子化著很濃的妝,抽著煙,跟她的男友熱烈地說笑著,煙頭在手里忽明忽暗,映著她的臉像一朵妖嬈的罌粟。
? ?“美女,一個人嗎?”一個男人端著杯紅酒湊到了梓桐的身邊,“不,男朋友在外面等我。”在這里梓桐絕不喝酒,也絕不和陌生人搭訕。她很快叫過侍應生買單,然后拿起自己的大衣,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吧。
? 街的對面,不遠,就是梓桐租住的小屋。北方的冬夜,寒冷是那么清晰和張揚。梓桐緊了緊大衣,穿行在行色匆匆的人群里,凌厲的風,吹痛了她的臉。
? 回去的路上,梓桐買了一盒煙,迪廳里那些盛開在煙霧中的女孩,讓她有一種想抽煙的沖動,或許,煙能夠安撫心里那蒼白的空。回到小屋,梓桐點燃一支煙,軟軟地斜靠在床上,放上自己最喜歡的音樂,混合著辛辣煙草味的旋律彌漫在整個房間,她開始想念一個人。
? 梓桐是一個地道的南方女孩,若不是因為林軒,她可能永遠不會來到這個北方城市。上大學生平第一次戀愛、對方就是心中的一切,所以畢業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跟著林軒來到這陌生的城市,那時候,她以為有他的地方就是天堂,以為他們永遠不會分離。但離別還是來的那么快,兩年后林軒帶著他的夢想飛去了大洋彼岸,走的時候,他緊握著梓桐的手:“桐,等著我,我會出人頭地。我會回來接你,我會回來的。”梓桐的手冰涼冰涼的,全是汗,她緊緊地抱著他,似乎想用盡所有的力氣來留住他,她害怕極了,難過極了,可最后什么也沒有說。
? 這樣孤單一天又一天,在無法預料的等待里,梓桐漸漸感到,他們之間有什么東西在慢慢凝固,但只要林軒不開口、她就固執的活在自己的幻想里不肯放手,她要在他的城市等待她的王子回來,她以為他們的愛情戰無不勝,以為自己的故事不會有個那么老套的結局。
? 自從伊甸園里長出第一顆菩提,我們才學會孤寂,我們才知道,這世上的男人和女人,要彼此孤單,彼此等待,彼此生生世世糾纏不清。
? ? ? ? ? ?堆得比夢還高的雪,怎么阻擋得了你在心中,撒野
? 圣誕,平安夜,天開始下起了雪。梓桐第一次看到雪,是和林軒走在街上,林軒緊緊地把她護在自己的臂彎里,她高興的像個孩子,不斷從林軒的胳膊下伸出手來接著雪花。
? 同樣下雪的天氣,然而這雪帶給梓桐的不再是快樂,紅色的請柬和一聲輕飄飄的“對不起”,擊碎了她所有的美麗幻想,早知道抓不住的幸福留不住的人,可在希望破滅的一瞬間,她還是措手不及。
? 平安夜的街,熙熙攘攘、燈火輝煌,梓桐漫無目的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人們是多么快樂,人們是多么幸福,置身在這里,或可抵擋那洶涌而來的心痛。
? “零下十度寒冷的街,害怕告別涌出眼眶的淚。堆得比夢還高的雪,怎么阻擋得了你在心中,撒野。舊的項鏈,泛黃的T恤,磨壞底的鞋,你的一切近或遠好與壞,我都眷戀”,街邊的某個店里飄出王菲的《眷戀》,恰如其分擊中了梓桐的心痛,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停了下來。音樂在寒冷的空氣中輕輕蔓延,梓桐倚在玻璃櫥窗上,靜靜地看著雪花從天上飄落,一片片落滿全身、一滴滴在她身上化成水,又結成冰。天空中不斷有新的雪落下來,一直一直下個不停。
? “嗨,站在這里多久了?外面很冷的。”梓桐抬起頭,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哦,對不起,我馬上走。”“我可不是趕你走,一個女孩子站在外面挨凍,我于心不忍,如果你喜歡的話,到里面來聽吧。”
? “圣誕快樂!”
? “快樂。”
? “喜歡王菲的歌?”
? ?“喜歡。”
之后梓桐不再說話,一首一首靜靜地聽著。他也不再說話,一首一首靜靜地陪著她聽。
?“長長的思念終于斷了線,多年的纏綿還是失了戀,你走得好遙遠,消失在我生命的地平線,今生的喜與悲,不再有滋味------”
? ? 歌聲不斷撩撥著梓桐的傷悲,尖銳的痛。“我要回家。”梓桐的聲音哽咽著,眼淚快要奪眶而出。“這會兒是凌晨兩點,我送你回去吧。放心,我不是壞人。”
? ? ? 冷冷的街上沒有幾輛的士經過,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等待,雪下的安靜而喧囂,梓桐開始不停的顫抖,失去了愛的城,讓梓桐無比寒冷。“很冷?你在雪中站的太久了。”是啊,梓桐的世界,雪下得太久了,心里的軟弱突然在這句話里找到了缺口,梓桐的眼淚終于開始泛濫,她頹然倚靠在他的肩上,放聲痛哭:“為什么要離開我,為什么要丟下我一個,你說過永遠愛我的......”梓桐的身體燙的象火,卻抖得象一片風中的落葉,他用手摸摸她的額頭,嚇了一跳:“你發燒了,得馬上去醫院。”
? ? ? 梓桐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四周一片潔白,窗外的世界也是一片潔白。昨晚的雪,的確下得很大。梓桐躺在床上,看著點滴慢慢流進她的身體,安靜的像個嬰兒。
? ? ?“你醒了?”那年輕人從門外走進來,梓桐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他有著輪廓分明的臉,修長的身材,額前幾縷長發垂到眉際,他的眼睛深邃而溫柔,像一泓秋天的湖水。一向矜持的梓桐居然和這個陌生男人呆了一整夜,大概就是因為那雙眼睛,讓她身不由己想躲進去療傷。“昨晚你燒得很厲害。”“謝謝你”梓桐的目光柔和,自己對他一無所知,卻好象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給你添麻煩了。”“麻煩?我倒覺得這是一份與眾不同的圣誕禮物---讓我有幸認識你。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葉梓桐,你呢?”“唔,人如其名,不,是名如其人一樣美。我---顧天碩,是上天賜給我爸媽的碩果。”他調侃道。梓桐倦倦地微笑了一下。
? ? ?“今天好像沒昨晚那么冷了。”
? ? ?“是啊,雪停了。”
? ? ?“雪真的停了嗎?”
? ? ?真的,雪停了。
? ? ? ? ? ? ? ? ? ? ? ? ??我是誰的安琪兒,你是誰的模特兒
? ? ?顧天碩的小店叫“石器時代”,里面有很多好看的石頭,還有很多石制品。梓桐在一家雜志社當編輯,每天用自己的筆編寫別人的故事。
? ? ? 天碩也并不屬于這座城市,但他是個很能適應環境的人,與這里的一切相處融洽。
? ? ?“你為什么要來這個城市?”
? ? “為了遇見你啊。”
? ? ?“不會好好說話么?我問的是正經的。”
? ? ?“唔,那好吧,因為上帝告訴我要來這里拯救一個姑娘。”
? ? ?“干嘛?再不認真講話我要生氣了。”
? ? ?“呵呵,行了,不逗你了。我是在這里念的大學。畢業后留了下來,因為,我喜歡一個可以看到雪花的地方。”
? ? ?“真的?我也喜歡雪的,可是,太冷了哦。”
? ? ?“我不怕冷啊,像我賣的石頭也是冷冰冰的,但其實它們是非常有靈氣的東西。你也一樣,看起來冷冰冰的,其實是個善良單純的好姑娘。”
? ? ?梓桐的臉頰飛上了兩片紅暈,這個顧天碩,總是不失時機的夸她,自己真有他說的那么好嗎?梓桐的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她從小跟母親生活在一起。也許因為單親家庭的緣故、梓桐的性格有些內向,當初為愛來到這個城市,三年的時間,除了愛情,她什么都沒有,到最后,連愛情也沒有留下。
? ? ? 認識天碩后,梓桐的生活圈子漸漸熱鬧起來,天碩的朋友很多,他的小店里經常顯得喧鬧而溫馨。梓桐去偶爾遇見了,會微笑著和他們打個招呼。天碩還教她認識了許多石頭,什么珍貴,什么有趣,什么有著美妙的傳說,不同寶石具有怎樣的能量。梓桐有一個石頭掛墜,是過生日時天碩送的,淡紅色心形上看得見清晰的樹葉脈絡。天碩說那是他小時候在家鄉的河床上撿來的,雖然不是任何一種寶石,但在他心里獨一無二、一直珍藏至今,他親手把它打磨成心形、又親手在石頭的背面刻上一個“桐”字。梓桐非常喜歡,一直戴著。天碩笑言:“以后走丟了,找到這塊石頭就找到你了。”“桐桐,你知道石頭里是什么葉子嗎?”“什么?”“是梧桐葉哦,它已經深深地長在石頭的心里,永遠永遠都擦不掉了,這石頭有你也有我,就像魚化石。”天碩的眼睛里燃燒著熱烈的火焰,讓梓桐的心溫暖而疼痛---永遠永遠,以前也曾經有人這樣說過,它到底能有多遠呢?自己愛天碩嗎?還是把他當做林軒的替代品,梓桐不敢去想,也不敢回應天碩熱烈的眼睛。
? ? ?“聽著,桐桐,我知道你心里的病。”天碩注視著梓桐,一字一頓地說,“讓我來做那個醫生好嗎?”梓桐默然不語,點點頭,又搖搖頭。
? ? ? 天碩的“石器時代”距梓桐租住的小屋有五條街的路程,不算近的距離。但梓桐很少坐車,她喜歡和天碩在街上慢慢地走,兩個人穿著厚厚的大衣,聽著積雪在腳下咯吱咯吱地響,梓桐會覺得有一種淡淡的快樂。迎面一個女人牽著條雪白的京巴,小狗穿著紅紅的衣服,短短的腿在雪地里一滾一滾地跟著它的主人跑,樣子十分可愛。“天碩,以后我也想養一條狗,”梓桐偏著頭微笑著,“但我要大大丑丑的那種,會安安靜靜地陪著我,保護我,我傷心的時候,還可以摟著它的脖子哭。”天碩把手放在嘴邊哈了口氣,一本正經地說:“我倒覺得你應該有個男朋友,一個男朋友總比一條狗更好吧?他會保護你,照顧你,而且,他會好好愛你。我該比剛才那個家伙更適合你吧?”看著天碩孩子氣的表情,梓桐忍不住笑出聲來。路上的行人稀少,可以聽見雪花下落的聲音,兩個人的臉都凍得紅紅的。“桐桐,”天碩望著梓桐,眼神里帶著一絲詭秘的笑,“你看,我們嘴里呼出的白氣兒,這么冷的天,它們還老想往外跑,大概是在彼此想念吧。你愿意讓它們見個面嗎?”梓桐沒有回答,她停下腳步,低頭輕輕地踩著地上的積雪。
? ? ? 天碩的吻,象春天,溫暖而綿長。梓桐在他懷里微微顫抖,她感覺有些迷茫、又有些甜。曾以為愛林軒耗盡了自己所有的熱情、可是天碩來的那樣恰到好處、梓桐甚至不愿相信自己的“移情別戀”。橘紅色的燈光下,兩個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的好長好長。天碩陶醉地自語道:“一對璧人。”“嗯,你在說什么?”“我說,我們兩個是天生一對,一對璧人。”天碩湊近梓桐的耳邊說,“桐桐,我愛你,你知道嗎?我有多么愛你。”他的呼吸癢癢地呵在梓桐的發際,讓她的心忽然間軟的沒有一絲力量。
? ? ?有一種感情,不會燃燒的很熾烈,但它卻一點一滴地滲透到生命的深處,像一株悄然生長的樹,在毫無覺察的時候已將兩顆心緊緊連在了一起。
? ? ?梓桐常常在想,在那個平安夜,如果沒有遇到天碩,現在她會在哪里?
? ? ?我是誰的安琪兒?你是誰的模特兒?親愛的,親愛的,讓你我好好配合,讓你我好好選擇。
? ? ? ? ? ? ? ? ? ?愿意為你,我愿意為你被放逐天際
? ? ?梓桐所在的雜志社要遠赴內蒙采稿,作為編輯,梓桐也在出行之列。內蒙是她一直想去的地方,湛藍的天空,廣闊的草原,騎馬的少年.....是她夢中的天堂。但是一想到要和天碩暫時分離,梓桐心里又有些不舍。
? ? ?“天碩,我們要去內蒙半個月。”“好啊,你不是一直想看看草原嗎。”天碩微笑著說,梓桐有些失望:“那我們很長時間都見不到了。”“又不是不回來了。”天碩依然沒有一絲離愁,“我會想你的,你就別想我了,盡情放松一下。”想到當初和林軒分離的時候,他們那樣難過,如今天碩的樣子卻滿不在乎,梓桐心里一陣酸楚湮沒了剛剛涌起的愁緒。
? ? ? 天碩去機場送行,梓桐賭氣不理他,天碩想要抱抱她、梓桐也不回應,天碩笑笑、伸手提過梓桐的包,把一個小袋子輕輕塞了進去。
? ? ?終于到達了目的地----灰騰錫勒,內蒙的優質天然牧場。梓桐開始了她的草原生活。收拾旅行包的時候,梓桐看見天碩放進去的袋子,里面滿滿的放著她愛吃的零食,暈車藥,感冒藥,創可貼等等,全是旅行中可能用到的東西,還有一張小小的卡片:“等你回來---愛你的我。”心里的氣惱早已煙消云散、梓桐忍不住想給天碩打個電話,拿起手機又輕輕放下了,梓桐想,如果十五天沒有天碩的消息,自己會怎樣?就用這十五天來好好檢驗自己的心,好好體會思念的哀傷。
? ? ? 草原上的風景如詩如畫,正如梓桐希望的那樣美,可是,梓桐卻有些心不在焉,采訪一結束,她沒有和同事一起逗留,就匆匆踏上了歸途。
? ? 一下飛機,梓桐就打車趕往“石器時代”,她想要第一時間看見天碩。
? ? ? 眼前是一片燃燒后的殘跡,天碩的“石器時代”,還有緊挨的幾家店鋪,都成了焦黑的廢墟。梓桐的心急速下沉,她跑到臨近的一家店,語無倫次地問:“請問,著火了嗎?火、怎么燒成這樣了?”“什么?你是說前幾天的火災嗎?那火大得嚇人、還死了個男的。”“砰”的一聲,梓桐手里的包重重的落在地上,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 ? ? 手機響了很久,梓桐才反應過來。“喂,桐桐,終于打通了,這么多天你怎么一直關機啊?回來怎么不通知我去接你呢?”“你在哪兒啊......”梓桐在電話里哭出聲來,“天碩,你別嚇我,你別嚇我啊。”
? ? ?梓桐撲在天碩肩上,哭的一塌糊涂,全然不顧身旁的人來人往。
? ? ?“桐桐,是我隔壁的快餐店里起火了,殃及到鄰近的好幾家店。”天碩的樣子有些疲憊,“快餐店里的一個伙計來不及出來,被燒在了里面。”
? ? ? 那晚,梓桐沒有讓天碩離開自己的小屋。夜里她從夢中驚醒,看看身旁熟睡的天碩,她的心才安穩下來。她終于發現,天碩對自己來說有多么重要,她無法想象失去他的痛苦。梓桐把頭輕輕貼在天碩的胸口上,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感覺無比踏實。
? ? ? “你醒了?”“哦,對不起,桐桐,最近太累了,”天碩一臉歉意,“你醒了很久了?”“唔,一直看你睡覺。”梓桐柔軟的長發拂在天碩的臉上,“怕你會突然間不見。”“不會的,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永遠?天碩,別說永遠,我不相信永遠。”梓桐的神色有些黯然,“我走的時候,你為什么一點兒也沒有舍不得?”“傻丫頭,舍不得一定要寫在臉上嗎?那樣的話,你能安心出發嗎?我希望你的旅途快快樂樂。”“可是,我一點兒也不快樂。”“對不起,我以為給你了自由的空間、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不是,天碩,也許,我是個太沒安全感的人。”
? ? ? 天碩輕輕吻著梓桐的頭發:“桐桐,以后的旅行我會一直陪著你。”
? ? ?“桐桐,我們結婚吧。”
? ? ?一個人在外打拼,天碩對于意外情況早有所準備,他的小店辦理了保險,所以火災并沒有造成多少損失,最近他一直忙著找新店面,梓桐也跟著奔波。終于,在兩個人的努力下“石器時代”又重新開業了。
? ? ?“桐桐,這就是我們的家了。”
? ? ?“嗯、我喜歡。”
? ? ? “桐桐,對不起,現在不能給你一個舒適的家,可是,我會努力的,桐桐,你要相信我,這輩子我一定要讓你過得幸福。”
? ? ?梓桐沒有說話,她把頭輕輕靠在天碩的肩上,巨大的幸福感象水一樣漫過她的心。
? ? ?愿意為你,我愿意為你,被放逐天際,只要你真心拿愛與我回應,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為你。
? ? ? ? ? ? ? ? ? ? 怕鏡花水月終于,來不及
? ? ? 梓桐退掉了自己租住的小屋、搬來與天碩同住,以前從不做飯的她、常常抱著菜譜研究,今天做什么,明天做什么。在她看來,這是幸福的一部分。梓桐在廚房里有些手忙腳亂的時候,天碩也跟著瞎忙,兩個人常常被彼此的樣子逗笑。剛剛開始共同生活,似乎所有的話題都那么有趣,兩個人喜歡坐在地板上,聊著他們的未來,他們的小家,他們的白色屋頂紫色窗簾,他們陽臺上盛開的美麗花兒......
? ? ? “石器時代”的經營重新走上正軌后,天碩和梓桐開始商量婚期了,兩個遙遠的家庭、雙方父母未曾見面,卻一致默契的為兩個孩子祝福。寒冷的城里盛開著他們的小小幸福、溫暖著他們每分每秒一起走過的時光。
? ? ?“桐桐,辛苦你了。”天碩憐惜地摸著梓桐蒼白的臉,“最近氣色不大好。現在忙完了,你要好好休息一下。”“沒事兒,我可沒那么嬌氣。”
? ? ? 梓桐最近常感到頭暈乏力,偶爾還流鼻血,這是她以前從沒有過的現象。大概是因為疲勞吧,梓桐這么想著。對于天碩催促她去看醫生的話,并沒有太在意。
? ? ? 頭暈的現象一直沒有消失,有次做菜不小心傷到手,血流了很久才止住。梓桐心里開始有些不祥的預感,對于天碩的詢問,她找了很多理由來搪塞,堅持不讓他陪自己去醫院。
? ? ? “你的這種狀況有多久了?”醫生一臉嚴肅。梓桐有些忐忑不安:“大概最近兩三個月,不要緊吧?”醫生欲言又止:“你,一個人來的嗎?有陪你來的家人嗎?”“有什么您就說吧,我,我有心理準備。”
? ? ?診斷書上清清楚楚寫著“急性粒細胞白血病”。
? ? ?“現在你必須盡快治療,病情一旦惡化,只能有半年的生命。但你不要失去信心,這也并不是完全無法治愈的病。目前最好的治療方案是骨髓移植,手術的成功率大概有70%,費用在三四十萬左右。你最好盡快通知家里人,及早辦理入院手續,一邊治療一邊等待合適的供體。”
? ? ?梓桐的耳朵嗡嗡作響,她不知道醫生最后還說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醫院的,全身像浸在冰水里一樣冷。為什么這些老套的橋段一再在自己身上上演?在她剛剛以為幸福就握在手心里的時候,命運給她開了一個如此殘酷的玩笑,梓桐的心如同被掏空了一般,甚至忘記了哭泣。
? ? ? 天已經微黑,梓桐還在街上盲目地走著,她不知道該怎么對天碩說,他的店剛剛恢復生機,高額的治療費用還不是他們所能承受的,梓桐不想成為他沉重的負擔。反正是死,反正是死,梓桐悲哀的快要窒息了,她曾經想過,很多年后,自己和天碩白發蒼蒼一起曬太陽的樣子,可是現在,上天注定她不能陪他到老了,一想到分離,那種絕望和無奈讓梓桐痛徹肺腑,她默默地在心里說:“對不起,天碩,我只能留給你最美的時光,我最好的年華,這就是我今生唯一能為你做的事。”
? ? ?梓桐開始冷淡天碩,經常很晚回家,經常無緣無故發脾氣。可是天碩的耐性好的讓梓桐忍不住心疼,終于,她為自己編造了一個牽強的謊言------林軒離婚回來找她了、他們舊情復燃,很快就要去美國了。梓桐怕自己在天碩身邊多留一秒就會一輩子舍不得離開。臨走的時候,天碩從背后緊緊抱著梓桐,臉埋在她的頸窩里,冰涼冰涼的,他不停的說:“我知道,你一定是逗我的,我知道,我知道。”梓桐心如刀割,她用力掙脫天碩的懷抱,在心里默默的說:“最親愛的人請忘了我吧、好好開始自己的新生活。我只希望,無論我做錯了什么,到最后,你都要記得原諒。”
? ? ? 飛機上,梓桐最后看了一眼這個冷酷的溫暖的留著她幸福痕跡的城市,眷戀也終究成空,不是她的終究不是。
? ? ? 最后每個人都有個結局,只是在踏破了玻璃鞋之后,你的小王子跑到哪里?玫瑰的蝴蝶,可能依然留在,幾億年前的寒武紀。怕鏡花水月終于來不及,去相遇。
? ? ? 怕鏡花水月,終于
? ? ? 來不及。
? ? ? ? ? ? ? 還沒跟你牽著手,走過荒蕪的沙丘
? ? ?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你,至少還有一個溫暖的去處。那就是,母親的懷抱。
? ? ? “媽,我回來了。”梓桐趴在母親的懷里,哭的凄凄艾艾。“桐桐,怎么了?有媽媽在,你什么都不要怕。”
? ? ?梓桐不怕,梓桐很怕,怕的是,自己要丟下母親一個人在這孤單的世界。
? ? ?梓桐的病瞞過了天碩,可沒能瞞住細心的母親。梓桐的突然回家,梓桐的絕望情緒,在她發現那張診斷書的時候,一切都找到了答案,看到那個惡毒的病名,她幾乎要暈了過去。
? ? ?“桐桐。明天就去住院,錢媽媽會想辦法的。你要堅強,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 ? ?不管好不好,還是要去的,不能再摧毀母親脆弱的希望。
? ? ? 梓桐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蒼白而瘦削,美麗的大眼睛深陷在眼眶中,因為化療,她的頭發差不多已經掉光了。她目光安詳地看著窗外,南方的陽光溫暖而熱烈,在草地上投出斑駁的影子,院子里花繽紛地綻開,炫耀著它們的美麗。多美好的天氣啊!梓桐想做個深呼吸,可是剛一用力,胸口就劇烈地疼痛起來。她悲哀地發現,雖然外面的世界生機勃勃,而她的生命卻在慢慢枯萎。
? ? ? 梓桐閉上眼睛,淚水無聲地流下來。
? ? ?梓桐默默數著自己的光陰,等待著最后的最后。
? ? ?一個柔軟的唇輕輕吻在梓桐的臉上,她倏然一驚,睜開眼睛,天碩站在她的床邊,目光如炬地看著她。他居然找到了她,他居然千里迢迢的來找她。梓桐的心里悲喜交加,她把臉偏在一邊,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下來:“你,還找我做什么?”
? ? ? 短短幾個月,天碩瘦了很多,他的樣子憔悴的讓人心疼。第一次,梓桐看見天碩的眼眶中涌出了淚水,他把頭伏在梓桐的床邊:“桐桐,你受苦了。”
? ? ?“你何苦來呢?你難道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 ? ? “因為,我愛你,我不能失去你。”“桐桐,你走的那天,我抱著你的時候,看見你脖子上的紅絲線,我送你的石頭墜子你還戴著。我就知道,你在騙我,你依然愛我。”
? ? ? 梓桐下意識地摸了摸脖頸,果然觸到了柔軟的絲線。自己毫無覺察---那墜子從她戴上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沒有離開過。
? ? ? 天碩千辛萬苦打聽到梓桐的住址,又千山萬水地趕來。梓桐長長地嘆了口氣,到底,這一生沒有遺憾了。死了也甘心啊。
? ? ? 死了也甘心。
? ? ?“天碩,我的病怕是好不了了。”
? ? ?“不,桐桐,你會好的。你要振作起來。”“今天我找到你家的時候,看見媽媽正在為你煲湯,我對她說,除了她之外,這世界上還有個深愛你的我,請她允許我來照顧你。我們都對你充滿信心,答應我,你也要對自己有信心。”
? ? ?“我,盡力吧。”
? ? ? “桐桐,給你看樣東西。”天碩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盒子,“打開看看。”
? ? ?里面厚厚的全是畫,畫上內容全都一樣---是梓桐的樣子,流淚的、微笑的、憂郁的、活潑的......“你走了之后,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的時候,我就把它們畫下來。”梓桐認真地看著那些畫,笑了又哭了:“你畫得真好。可是,我現在成什么樣子了,頭發都沒有,再也不是從前的我了。”“沒有頭發也好看,你什么樣子都好看。”“你騙我。”“真的,你永遠都那么美。”“我不信,你騙我。”
? ? ? 天碩頂著個光光的腦袋走了進來,惹的病房里的人一陣竊笑。“你這是干嘛?”“我說過,我們兩個是天生一對的,以前是現在也是。現在我也沒頭發了,是不是還很帥?”天碩的樣子逗得梓桐忍不住笑了:“你壞。”
? ? ?“桐桐,你一定會好的。醫生說,你現在的狀態好多了,下星期就可以做骨髓移植手術了。”天碩握著梓桐的手說。梓桐憂心忡忡:“可是,哪有那么多錢呢?”
? ? ?“不用擔心,我把我們的‘石器時代’賣掉了,加上朋友借的,差不多夠了。你要做的,就是盡快好起來。”
? ? ?“天碩,對不起。”
? ? ?“對不起什么?你是我老婆啊。”
? ? ?“討厭,誰是你老婆了。”
? ? ?“哦,是啊,我現在是個窮光蛋了,以后還要還幾年債,你就不要跟著我受苦了。”
? ? ?“怎么,不想要我了?告訴你,永遠別想甩掉我,這輩子我賴定你了。”
? ? ? 天碩推著梓桐在院子里散步,陽光很好,青草的氣味一點點散發開來。兩個人的心情也像陽光一樣明媚。梓桐的手術非常成功,再過幾天,她就可以出院了。
? ? ? “天碩,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你就在醫院陪我。后來,我以為最后的時光也是在醫院里度過,我以為自己再也不能走出這里了。”
? ? ? “怎么會呢?現在你不是好好的嗎?”
? ? ?“是啊,但愿以后再不會來這兒了。”
? ? ?“不行啊,以后還要來一次的。”
? ? ?“干嘛?你不想我好好的嗎?”
? ? ?“不是啊,以后我們有孩子的時候,你不是還得來嗎?我不是還得看著你嗎?”
? ? ?“討厭。”
? ? ?梓桐在溫暖的陽光里,想著那個飄雪的城,那些飄雪的日子,那是他們的開始,是千萬人之中,千萬年時間的無垠荒野里,他們注定相遇的地方。
? ? ?還沒好好的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我們一起顫抖,會更明白,什么是溫柔。還沒跟你牽著手,走過荒蕪的沙丘,可能從此以后,學會珍惜,天長和地久。
? ? ?從此以后學會珍惜,天長與地久。
? ? ? 親愛的,永遠永遠愛你,永遠永遠,不分離。
? ? ?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