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蘇軾的詩會讓人樂觀豁達,所以我愿意把他的詩看個遍,看到《寄吳德仁兼簡陳季常》,覺得這首詩和杜甫的《飲中八仙歌》很像,都是描摹人物的,寫的都很讓人向往。
自畫像
東坡先生無一錢,十年家火燒凡鉛。
黃金可成河可塞,只有霜鬢無由玄。
東坡先生最主要的特征是窮,他為什么窮呢,他把時間和精力都用來煉丹了,如果煉成的話,錢就不是問題了,隨便拿塊石頭都可點石成金,用來塞住河水都沒問題,只是頭發不可能從白發轉黑發了。
他對自己的描寫多半是調侃的,也調侃了他的修道煉丹,因為他知道那些是沒用的,時間一去不復返。
龍丘居士——陳慥畫像
龍丘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
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這段就有名了,人們常用河東獅吼來形容一個人的老婆比較厲害,或者這個人懼內,來源就是此處了。陳慥,號龍丘居士,恩,這個名字與東坡居士仿佛,似乎更霸氣一些,他這個人呢,跟東晉那幫人差不多,成天談天說地,好討論一些有無的問題。說的正嗨的時候聽到他老婆吼他,嚇得把手杖扔了心也空了,完全忘了要說什么。這幅畫面就十分生動了。有的解釋說獅子吼是佛教語,這句話是說陳季常的老婆比他更厲害,把佛法研究的更透徹,讓他感到慚愧。我更愿意接受前面的解釋,因為那個更有趣。
濮陽公子——吳德仁畫像
誰似濮陽公子賢,飲酒食肉自得仙。
平生寓物不留物,在家學得忘家禪。
吳德仁呢,他既不修道也不學禪,他做些什么呢,不過像平常人一樣飲酒吃肉,不受佛道的條框限制,他馭使萬物而不在乎外物,雖然在家,卻修得禪的真義。什么是禪,渴了喝水,餓了吃飯,困了睡覺都是禪,禪就是不為外物所困,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做什么可以做到什么。
風景畫
門前罷亞十頃田,清溪繞屋花連天。
溪堂醉臥呼不醒,落花如雪春風顛。
蘇軾是一個風景畫家,他筆下的風景總是很美,不信你看,十畝地啊,不種了,都種花,我在花中坐,清溪繞著我的屋子流過,多么詩意的畫面啊,他在花間飲酒,落花在他的衣上,這大概就是文人雅士吧,會享受而能享受,還把享受的畫面記下來。
論折騰,我只服王子猷
我游蘭溪訪清泉,已辦布襪青行纏。
稽山不是無賀老,我自興盡回酒船。
千古一個王子猷啊,就是那個乘興而來興盡而返的人,想念戴安道了,夜里坐小船就去了,坐了一宿的小船啊終于到了戴家門口,站在門前不進去,轉頭就走了,人家也問他為什么,他就說了這句話,我乘興而來,興盡而返,何必見戴!蘇軾呢,也意圖模仿王子猷,來一場乘興而來的拜訪,可是他沒那么沖動,想了想又作罷,回到船上飲酒去了,這才是聰明人嘛!
千年之會
恨君不識顏平原,恨我不識元魯山。
銅駝陌上會相見,握手一笑三千年。
顏平原是顏真卿,元魯山是元德秀,都是有唐一代有名的人物,蘇軾自比為顏真卿,把未曾會面的吳德仁比喻為元德秀,安慰對方說,早晚我們會相見的,到時候一起開懷暢飲,握手聊天,好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