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有四大鮮之說。四大鮮是“頭刀韭、謝花藕、新娶的媳婦、黃瓜紐。”本來,蘿卜白菜各有所愛,頭刀韭菜為什么會被排在四大鮮之首,不得而知,原因可能是喜歡春韭的人比較多吧。的確,頭刀韭菜的鮮嫩是出了名的。相信很多人都在春天里吃過韭菜餡的餃子、包子,吃過韭菜炒雞蛋或者韭菜炒河蝦什么的。那個好吃,怕能連舌頭一起咽下肚子。二三月里的韭菜不一定就是頭刀韭。可是,二刀三刀韭菜照樣好吃。韭菜還能當調料使用。有些好湯是要撒些香菜提味的。據說,國宴上有的湯起鍋時撒得竟是頭刀韭菜。
春韭的好吃早已引起了古人的注意。在網上搜索,寫春韭的詩詞竟有三十多條。詩人唐宋明清的都有,大都是大家名家。蘇軾曾寫“漸覺東風料峭寒,青蒿黃韭試春盤”的詩句,他借黃韭試春盤,預示春天的真正到來,雖是春寒料峭,但卻已開始“滿心春綠”了。鄭板橋說:“春韭滿園隨意剪,臘醅半甕邀人酌。”剪下春韭,斟上粗酒,邀鄰居老翁暢飲,真是人生何等幸事。
我小時候常走市郊的姥姥家,見過外祖父種各種菜蔬。姥姥家院子門口有二三分自留地,有一半被外祖父種了韭菜。那韭菜有幾十堆兜。橫平豎真,每堆間距有一拃多遠。每年春上,我常見外祖風在韭菜地里,不是松土培土就是除草施肥。下雨時也常常如此。至今我還有外祖父雨中擺弄韭菜地的形象。外祖父一般是蹲著,雨具是斗笠蓑衣。記憶里沒吃過姥姥炒的春韭。那韭菜都被外祖父割了捆成捆背到集上賣了。想想也是,那時候日子難過,社員們在自留地里種點兒時鮮菜哪舍得自已吃呢!都用來換了油鹽。
大人不給小孩子熟韭菜吃,我們就吃生的。記憶里我常常趁外祖父不在時偷薅地里的韭菜吃,別人家的小孩子也這樣。那時候我們還沒有衛生不衛生的概念,也不管韭菜是不是新上了糞。常常吃得滿嘴吐綠。
歌詞里唱,櫻桃好吃樹難栽。其實,韭菜好吃苗也難栽。長大了成家了買房了。新房子樓頭上有塊地。我試著種了油菜。油菜人還沒吃,蟲倒先吃了。我試著種了蘿卜。那蘿卜結得只有棗子大。種啥啥不成。后來想,韭菜辛辣不生蟲,就跑到種子店里買了些韭菜種。剜好地時鄰居才說,韭菜一般是種根兒。城市里到哪去買韭菜根?剪開了塑料包才發現,韭菜種子只有黑芝麻粒大小。鄰居又說了,韭菜種子要一小撮一小撮地種,每撮至小要十幾粒。下了種澆了地,左等右等左盼右盼十幾天,韭菜終于出來了。說來讓人笑掉牙,那韭菜只有絲線粗,根本不能吃。如果硬吃也不是不可以,但只夠塞牙縫。鄰居看樣子是種過地的,說這地缺風少光還不肥。肥好辦,我買來了芝麻餅還有化肥。可是缺風少光就不好辦了。我既沒有呼風喚雨的本事,也不敢拆住宅樓。
看來,世上不論什么事,都是看著容易做起來難。
俗話說,世上有三苦,打鐵、撐船、磨豆腐。其實還有一苦,就是當農夫。你看,我小時候常下鄉,也種過幾天地。可是種起韭菜來,竟如此不象樣。一畦春韭鮮。好吃的春韭背后,該有農夫的多少辛苦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