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夢只
離開家的前一天晚上, 西梓收到了張倚夢發來的QQ消息,當時她剛收拾完東西,累得滿頭大汗,癱坐在椅子上的時候順手打開手機看了一下,一開始她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是再三確認,是她沒錯。
“聽說泉隱山山頂可以俯瞰整個小鎮,你去過嗎?”,信息剛發出去的時候,張倚夢就覺得自己這句話問的很傻,于是無奈一笑,把手機塞進兜里,繼續整理書架上的書。
西梓盯著手機屏幕,腦海里浮現了泉隱山的山頂風光,泉隱山是小鎮上家喻戶曉的地方,站在山頂可以把整個小鎮盡收眼底,還能看到唯一一條通往市里的路,路不斷向前伸展,不見盡頭。以前沒有什么娛樂項目供大家消遣,情侶約會、朋友聚會……都是去爬山,西梓自然也沒少去。
“嗯嗯,以前經常去,山頂風景很不錯”。
張倚夢聽到手機“叮咚”響了一聲,知道是西梓回復消息了,于是從兜里拿出手機,回復的話打了一半,西梓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可惜我明天就要去學校了,不然可以一起去爬山,我也挺久沒去了”。
我明天休息,一起去……張倚夢把打好的字一個個刪掉,心里有一股很復雜的情緒不斷膨脹。
張倚夢在這里并沒有朋友,前幾天她見西梓發了一條開學倒計時的說說,當時在忙也沒在意,剛剛在書架上看到《查令十字街84號》才突然想起,像是有某種預感似的,才發了那條沒頭沒尾的信息,不過終究是晚了一點。
“沒事,以后有機會再一起去吧”,張倚夢故作輕松的回道,隨后又發了個微笑的表情。
“好的”,西梓也發了個微笑的表情。
整理好東西以后西梓早早的就睡了,因為第二天要一大早去趕車,通往市里的車一天就兩趟,早上六點半一趟,中午十二點半一趟,坐早上那趟趕上十點鐘的火車,到A市剛好六點,當然如果火車不晚點的話。
那天晚上她很罕見的做了一個夢,夢里反反復復就是一個場景,在陌生的城市,下著大雨,她拖著笨重的行李箱,一邊費力的撥開擁擠的人群,一邊尋找那個背影,他撐著深藍色的傘,穿著白色的體恤衫,走的從容不迫,可是她怎么也追不上,怎么也追不上……
后來鬧鐘響了,她猛然被驚醒,方知是夢,內心卻久久不能平復。隔壁房間已經有動靜,她知道爸爸媽媽也已經醒了,于是起來洗漱。
今天爸爸會陪西梓一起去學校,雖然她心里有點不太樂意,但也沒有反對,家人肯放她一個人去那么遠的地方上學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她不能得寸進尺。
出門前西梓去跟爺爺打了聲招呼,爺爺房間沒有開燈,但他知道爺爺肯定一大早就醒了。
“在外面一個人要照顧好自己”,西梓正準備走的時候爺爺說。
“好的,爺爺你也要照顧好身體,我放假就回來看你”,西梓強忍著悲傷,語氣歡快的說,見爺爺沒有什么要說的了,便輕輕的帶上了門,走下樓。
爸爸拿著行李箱先下樓,媽媽不停的叮囑西梓看有沒有落下什么,西梓把自己的房間掃視了一圈,確定沒落下重要的東西,于是拿起放在桌上的書包,這令西梓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的重量往下一沉,差點掉在地上,西梓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媽媽,媽媽咧嘴笑著說“就放了兩瓶牛奶還有幾個蘋果和一些餅干,你們在車上餓的時候吃”。
西梓看著被塞的鼓鼓的,拉鏈都快被撐開的書包哭笑不得。
西梓和爸爸一前一后的走著,隔的很近,但是沒有交談,只剩行李箱輪子在地面滾動的聲音,爸爸今天的打扮跟平時有點不一樣,藍白相間的格子體恤,嶄新的西褲,還有擦的锃亮的皮鞋,這身打扮讓他看起來分外精神,眉目間依稀能瞥見幾分年輕時的帥氣,可是在西梓心中,他的形象依然是那么嚴肅,讓她覺得難以接近,她從小就跟爺爺和媽媽親一點。
天剛亮,街上人很少,只是偶爾有車駛過,他們時間掐的很準,剛走到公交站車就來了,上公交車以后西梓特地選了靠左邊窗戶的位置,開到第四個站的時候她看見了擇安書店,但是現在還早,書店沒有開門。
到了火車站排隊買完票以后才剛九點,他們去找地方吃了早餐,然后就一直在候車室等,終于快到檢票上車的時間,卻被廣播告知他們的那趟車晚點,雖然是預料之中的事,但是聽到廣播的時候,西梓還是很不耐煩的“啊”了一聲。
等了四十五分鐘才檢票上車,這是西梓第一次坐火車,從一進車站她心里就有點迫不及待想一睹傳說中的火車的真容了,結果依然是沒逃過“想象和現實總是有一定差距”的咒語,車廂內塞滿了人和行李,空氣中充斥著奇怪的味道,西梓覺得有點透不過氣,小心翼翼的跟在爸爸身后找著跟車票上對應的座位。
不過西梓還是覺得很慶幸,她的位置是靠窗的,火車發動以后,她看著窗外的建筑物不斷往后退去,心里隱隱的又涌起了一股興奮的感覺。
火車上的時間慢得似乎靜止,西梓一開始看著窗外的景色打發時間,后面越看越覺得沒意思,其實哪里都一樣,山山水水建筑物,沒有本質的區別。于是睡覺,她在心里祈禱,希望睡一覺起來就到了,結果醒來以后看時間才兩個小時過去,然后又睡……
這二十個小時讓西梓對時間有了新的認識,尤其是晚上,漫長的好像永遠不會再天亮……不知過了多久,在被腰酸背疼屁股痛的感覺重重包圍時她被乘務員告知A市到了,西梓猛地睜開眼,窗外灰蒙蒙的,天還沒完全亮,這就是他生活的城市嗎?我已經來到他生活的城市了嗎?西梓覺得有點不敢置信。
她又聯想起自己前天晚上做的夢,喃喃道“沒有下雨啊”。
火車慢慢的停下來,西梓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眼這陌生的城市,奈何前面排著長隊,只得跟在下車的人群中緩緩移動,終于下車以后她好奇的打量了一圈周圍,因為還在車站,并沒有發現什么特別之處,除了比她上車的地方更寬敞,然后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不如家里的藍,但是也能看到棉花糖狀的云。
好像是出于某種條件反射似的,一個人到了一個新的地方,總是會不經意的拿它和自己之前待過的地方作比較,可是無論它多么的不如自己之前待過的地方,還是會毫不猶豫的踏上這片新土地。
西梓帶著一種很復雜的心情跟著爸爸按照車站內的出站指引一步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