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售部許經理在A城貸款買了一套新房,首付30萬。拿到鑰匙那刻,她和先生相擁而泣。房子簡單裝修后,她邀請同事們去參觀。年輕的同事們,在新裝修的房間里感慨不已。三室兩廳一廚兩衛,120平方米的城中房。對于我們這些,幾個人一起擠在十幾平方米的宿舍,還要爬上下鋪的人來說,這房子太豪華了!
許經理滿面春風,說“過段時間把婆婆和孩子接過來一起住,三個房子就剛剛好了。”“那家里來客人了,住哪里呀?”心直口快的阿偉問。
“當然是住賓館了。”許經理微微笑,語氣很是自然。
我環視著這套天價房子,想像著。如果這是我的房子……
鄉下的父母親在農閑想來看我,她們會因為晚上不能在家里住而多想,因為她們舍不得我們額外花費。每次在她們準備來之前都會考慮到,寶貝女兒家沒有多余的房間,不方便留宿。然后每次風塵仆仆的來,又趕急趕忙的走;我的那些愛熱鬧的三姑六婆,來城里玩,起初還會到家里坐坐,日子久了,恐怕也會學起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我幼時的玩伴,再來找我聊天敘舊,她們會很局促的要在夜色還未降臨時離開。縱然我們有再多的體己話要說,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任性的擠在一張床上徹夜長談了。因為城市里的房子更像是一個四方的盒子,每個人都只能呆在自己狹小的空間里,每一個空間都有它的名字和相對應的用途。空間是方方正正的,人就要規規矩矩的。
我想得出神,憂傷的忘了這里是許經理的家。直到,許經理過來拍著我的肩膀,叫大伙一起到餐廳吃東西。餐廳里紅木大圓餐桌靜靜地,有種低調的奢華。阿艷奉承地高聲叫著:“紅色餐桌真好看呀,經理您眼光真好……”許經理一臉尷尬地笑著說:“這是父親送的,自己快40歲的人了,沒有孝敬他老人家,倒是一次又一次的壓榨著父母。”
細細想來許經理和我們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沒有一起出去Happy了。每到中午的飯點,她就會和那些新來的同事一起吃便宜的快餐。節假日我們組織一起出去犒勞自己時,她總是以各種借口推辭。
初認識她時,她從不吃那些快餐,說那些沒營養,不干凈。她常教導我們要懂得享受生活。在她的帶領下我們每個月要看幾場電影,吃幾頓大餐。商場購物時她從不看價格,她的口頭禪是:千金難買心頭好。自從決定買房子后,她的生活就徹底改變了。她說這套房子是賣了老家的房子,再七拼八湊的付了首付。以后的20年,她每個月要付6000元的房貸。這意味著她必須更加的努力工作,不能出差錯以免被炒魷魚。家里不能有人生病,否則只能賣房救人。我腦補著她在未來20年里不能干的事情,不禁開始同情她。
在許經理家吃完飯,回到簡單的出租房。我和先生說:“以后我們不要在城里買房子了。”先生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我靠在先生的肩膀上,對著窗外霓虹閃爍的街道,說:“以后,我們就把鄉下的老房翻新,蓋棟三層的大樓房。我們家那么多親戚,得給他們預留房間;爸媽,孩子,還有我們都需要有獨立的房間;我的那些書,也得有間書房。老家還有院子,春天,可以和小寶一起在院子里種好多的花花草草。夏天,我們一家人坐在葡萄棚下一邊乘涼一邊給小寶講牛郎織女星的故事。秋天,擺一桌的月餅和瓜果,月下小酌,共話桑麻。冬天,一家人,一壺茶,圍爐夜話。”先生笑著說:“你這么多的要求,我們只能在鄉下蓋房子咯。”
城市里燈火絢爛,人們置身其中常常會忘了自己窮極一生的追求究竟是什么?我們總在得到之前左右觀望,查看別人擁有了什么,再來決定自己要什么。我們總是害怕自己差人一等,所以拼命的給自己施加壓力。就像我們所居住的房子,起初我們只是需要有一個遮風避雨放松身心的地方。后來房子只能遮擋大自然的風風雨雨,它不再是停泊的港灣,也不再是我們心靈的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