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年,二十六歲的王守仁終于離開了余姚,進京和父親王華住在一起了。這究竟是因為年少的夢想還沒有破滅還是因為迫于世俗的壓力,裝裝樣子,我們就不得而知了。但那一年的時局動蕩,邊疆穿來的告急文書一封接著一封,王守仁還是在為而是馳騁沙場的夢想而心喜。
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王守仁認真學起了兵法,深究各種兵法秘典,甚至每當有宴席是,他還會那果核排兵布陣。明代可不像是春秋時期,文武都是不分家的,孔子的六藝里有一個《射》,就是射箭、騎射的技術,很難想象古代知識分子孔武有力的模樣。明代的時候,文武殊途,知識分子是做文職的,至于武職,以武將家庭恩蔭世襲為主,以武將選拔為輔,文人留心武事總有點不對勁的意思。
年輕人的興趣總是多變的。弘治十年劍拔弩張的邊防使得王守仁精研兵書,而僅僅一年之后,他又因為偶然讀到熟悉的一句話重回儒學的陣營。某日讀朱熹上宋光宗的一封奏折,讀到“居敬持志,為讀書之本;循序精致,為讀書之法”,忽有所悟,想到自己讀書雖然涉獵許多,但卻不曾循序漸進以至精純,自然沒有多大的收獲。
王守仁遵循朱熹的人教誨,循序讀書,果然與之前相比有許多收獲。只是“物理吾心終若判而為二”,認知主體與認知客體始終處在分離的狀態不能為一,這使王守仁非常不能接受。
陽明心學就在這份糾結中悄悄萌芽。為了這份糾結,王守仁殫精竭慮,結果大病了一場,原來“格竹子”事件竟然使他落下了病根。
這一場舊病復發,王守仁越來越堅信做圣賢需要超乎尋常的毅力,普通人勉強不來,人生的方向只能到別處找。而在這時候發現了一個新的興趣。鐵柱宮事件的重演,王守仁偶然聽到了道士談養生術,于是生出了修仙的念頭。但造化弄人,就在翌年,弘治十二年,王守仁第三次應舉春鬧闈,賜進士出身,那時他二十兒歲。我在第八章的時候特意講過古代的科舉成績的分類,“賜進士出身”為二甲,在這里便不多說。
《年譜》記載到:是年春會試。舉南宮第二人,賜二甲進士出身第七人,觀政工部。會試由禮部主持,又稱南宮,“舉南宮第二人”,意思是會試中第二名,“賜二甲進士出身第七人”的意思是二甲成績中的第七名。“觀政”是實習。
《行狀》記載,王守仁在觀政工部之后 “與太原喬宇,廣信汪俊,河南李夢陽,何景明,姑蘇顧璘、許禎卿,山東邊貢諸公以才名爭馳騁,學古詩文。”由此可見,王守仁的人生上了一個大臺階,朋友圈也上了一個大臺階。
有必要說一句,許禎卿與唐寅、祝允明、文徽明并稱為“吳中四大才子”,沒錯,就是《唐伯虎點秋香》里我們熟知的四大才子。因為許禎卿是他們之中唯一一位從體制外轉為體制內的人,所以后來的話劇都把許禎卿改為虛構人物周文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