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個會跨越的跳欄高手,從90年代跨越至今,仿佛隔了一個世紀(jì)的孤獨,才讓當(dāng)初的少男少女熟透,墜入世間尋找著另一半。
對人對事后知后覺的小夕,也一直在努力的跟著時間的年輪奔跑,她跑在同齡人的隊伍后面,一二一的為自己喊著加油,成長就是這樣腳踏實地的無憂無慮著。
可是最近她常會產(chǎn)生一種不安的感覺,讓她晚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猶如一只跳蚤跳上跳下,左撓一下開心,右撓一下憂傷,這種細微的變化、朦朧的愛情正在攀援小夕的青春期,她身上的某些器官都變的靈敏起來。
每天去食堂打飯前,她會像貓咪一樣豎著耳朵聽樓上鄭威家的門開的嘎吱聲,算著鄭威走下樓梯時假裝很巧的遇見。
衣柜里的裙子不再躺在那里,而是隨著主人去游離,高興時裙擺飛揚,低落時裙擺也垂頭喪氣。
秘密基地的快樂如回憶一樣越來越厚重,它已經(jīng)悄悄占據(jù)了內(nèi)心深處很重要的一角,可以讓每天的夢很甜美。
可她的嘴巴好像變的笨拙起來,鄭校長喊她媳婦時,她無法再輕松的開玩笑回應(yīng),她已經(jīng)懂得了害羞,這是小夕一邊期盼長大一邊又想拒絕長大的矛盾。
當(dāng)玩笑變成了假裝玩笑,長大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來臨了。
“鄭東,你會不會看見一個人而心跳很快?”小夕用手臂越過桌上的“三八線”,輕輕的推了推他的胳膊肘。
“有啊,我看見大熊就會心跳加快。”大熊是他們的體育老師,長的熊一樣高大壯實,要是哪個男生體育課不好好上,就被體罰俯臥撐,瘦弱的鄭東最怕就是這只大熊了。
“那你有沒有看見女同學(xué)會心跳加快?”
“我媽算不算?”?
“不算不算,我說的是年紀(jì)差不多的。”
“這個不知道,好像沒有。”
“哦,那我去問問其他人。”?
小夕起身往后排的位置走去,她去找她的好朋友陳蕓。
“蕓蕓,我和你說件很奇怪的事。”陳蕓放下作業(yè)本,看見小夕驚慌失措的樣子,以為發(fā)生什么事了。
“怎么了?”
“我最近看見一個人老是心跳加快,你說我是不是生病了?”
“看見誰啊?”
“隔壁班鄭校長的兒子。”
“他有兇過你嗎?”
“沒有。”
“那你討厭他嗎?”
“不討厭。”
“那你喜歡他嗎?”
“喜歡。”
“這就對了,你肯定是喜歡他,所以會這樣,我和你說,前幾天我看了一本書,書上就是這樣寫的,一個人如果喜歡另一個人,看見他就會心跳加快。”
“那我也喜歡我們院子里的金波,還有外婆家的華華哥哥和張伯伯,為什么看見他們就不會這樣呢?”
“這個喜歡是戀愛,和那個不一樣,小夕,恭喜你戀愛了。”
“瞎說,戀愛是要親嘴的,我才不要。”
小夕紅著臉跑出教室,天啊,戀愛,親嘴,好復(fù)雜,我不要戀愛,我不要親嘴……
(二)
在有了這樣的意識以后,小夕會有意無意的躲避著鄭威,有時候她又很想和他呆在一起,看他拆裝航天模型,靜靜的看書,和鄭校長下象棋;有時候她又怕和他呆在一起,腦海里總會有親嘴的畫面,好像佛咒一樣貼在她腦門上。
“媳婦,好幾天沒到我家玩了,我家威威昨天還在說你呢。”
“哦,我這幾天作業(yè)有點多沒時間。”
“開始讀書了是好事,最近成績好點沒有?”
“沒有”,小夕慚愧的低下頭,牙齒咬著下嘴唇。
“那做完作業(yè)來找威威玩啊!”
小夕看著鄭校長頎長的背影,一邊討厭著自己的胡思亂想,一邊矛盾著糾結(jié)要不要去呢?
后來她想了個自認為的好辦法,到花壇里摘了朵四季花,花瓣是單數(shù)就去,花瓣是雙數(shù)就不去。
“1,2,3,……,14”,好吧,那就不去吧,她安慰自己,看老天爺都說不要去。
小夕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的往家里走,突然沖出來風(fēng)一般的女子。
“喲,小夕,走路也不看著路,還好我反應(yīng)快,要不然就撞到你了。”陳艷麗嘟著小小的櫻桃嘴,眼睛忿忿的盯著她。
“對不起,我沒看見你。”
“我去和威威走象棋了,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哦,不去了,反正我也不會下。”
艷麗扭著小蠻腰從小夕面前走過,小夕看著心里酸溜溜的,她好像看見他們兩個有說有笑的下象棋,看見兩個人含情脈脈,她不想再往下想象,幽靈般的飄回家里去。
晚上,她夢見鄭威和艷麗手牽手走在沙灘上,艷麗拉著鄭威踩著浪花跳舞,鄭威把她越拉越近,嘴巴對著嘴巴,他們這是親嘴了。
早上醒來,夢還未醒,枕頭上濕了一片,小夕把枕頭抱到陽臺上曬,紅腫的眼睛在太陽光下只能瞇一條縫。
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還好只是個夢。
(三)
自從小夕善意的轉(zhuǎn)告學(xué)習(xí)委員章梅,鄭東不但收了“書單”而且還表露出喜歡的誤導(dǎo)信息后,章梅更加關(guān)注他了。
“小夕,我有道題目不會做要問下鄭東,能不能和你換個位置?”章梅擠眉弄眼的對著小夕,小夕爽快的抓起書讓開。
“林小夕,你這時候怎么反應(yīng)這么快?”鄭東丟下手中看的書,瞪大了眼睛生氣的看著她,小夕突然有種出賣朋友的感覺,心里不安起來。
她還是邁著鏗鏘有力的步伐和學(xué)習(xí)委員換了位置,留在鄭東獨自應(yīng)對這尷尬的場面,小夕時不時回頭看看他們兩個,鄭東用奇怪的表情斜視著她。
“林小夕,你是不是對章梅說了什么?”鄭東越過“三八線”,拍了一下正趴在桌上午睡的小夕。
“什么說什么?”睡意朦朧的她閉著眼睛支吾著。
“就是那個,哎呀,就是那個嘛,反正就是那個……”。
“那個什么呀?你快說,我要睡覺。”
“就是上次章梅給我的信,我讓你退回去,你退回去了沒有?”
“哦,那個啊,沒有。”
“不是說了讓你退回去的嗎?”
“就一封書單退回去干嘛?人家好心好意你還不領(lǐng)情,我擔(dān)心章梅傷心就沒有退回去。”
“那你還和她說什么了?”
“你讓我和她說聲謝謝。”
“林小夕。”鄭東突然大喊了一聲,震醒了好多同學(xué)。
“怎么了,午睡時間吵什么?”
“有病啊,不讓人好好睡。”
“班長,你吼這么大聲干什么?”
“班長你是不是做夢了?”
……
“林小夕,你給我出來。”鄭東拽去睡眼惺忪的小夕往教室門口走去,鄭東在氣頭上,也不管自己是班長,更顧及不了值勤老師的威武。
“林小夕,這下我可被你害慘了,這賬怎么和你算?”
“怎么被我害慘了?”小夕不福氣的耷拉著靠著墻上。
“你怎么可以和她說謊話?”
“我這不是為你好嗎?”
“為我好,你這是為我好嗎?你這是害我,這下好了,你自己和她去說,我對她沒意思。”書生氣十足的鄭東,小夕還是頭一次見他的粗聲戾氣。
“什么有意思沒意思?”小夕木訥的頭又開始暈了,本來就沒睡醒,這下可好,被他這么一繞,她更暈了。
“哎,和你說你也不懂,你就和她去說,我不喜歡章梅。”鄭東說完如釋負重,嘆了一口長氣。
教室里豎著耳朵的小老鼠們都在探頭探腦的交頭接耳著,“特大新聞,學(xué)習(xí)委員被班長耍了。”
安靜的教室被調(diào)皮搗蛋的小軍打破了寂靜,“我剛才聽到班長說他不喜歡學(xué)習(xí)委員。”大喇叭繼續(xù)廣播著。
章梅真想變成老鼠吱溜出去,她趴在桌上委屈的大哭起來,丟死人了,真是太丟人了。
這條勁爆消息讓全班沸沸揚揚了好幾天,小夕每天遇見學(xué)習(xí)委員都像賊一樣低著頭走路,她覺得都是她害學(xué)習(xí)委員這么丟人的,如果她早點把信退回給章梅,不就沒有這個誤會產(chǎn)生了嗎?
說來說去都怪自己不好,她決定去和她道歉。
“章梅,真的對不起,你別難過,都怪我當(dāng)初沒有把信還給你。”
“林小夕,我看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讓我被同學(xué)笑話。”章梅冷笑的看著她,眼里閃著一股逼人的寒氣。
“章梅,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對不起,我剛知道書單就是情書,之前我一直以為書單就是書單,所以我對你撒了謊,但我沒有壞心,我只是不希望你難過。”小夕使命解釋著,聲音里帶點沙啞,她的歉意隨著她瘦弱的身體一起顫抖著,可這強大的內(nèi)疚與自責(zé)絲毫沒有撼動對方的冷冰,這是小夕人生中第一次被凍結(jié)的善解人意。
“林小夕,我再也不理你了。”
長大是你一直熱情澎湃的在往前沖,而眼里卻總是貪婪那沿途背道而馳的風(fēng)景,錯過了的,只能成為永恒的回憶,久久封存在記憶里,隨你仗劍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