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道費而隱。】
費,是用之廣。隱,是體之微。中庸之道,有體有用,其用廣大而無窮,其體則精微而不可見也。
【夫婦之愚,可以知焉,及其至也,雖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圣人亦有所不能焉。】
張居正講解說,中庸之道,不出乎日用常行的道理,又通極乎性命精微之奧秘。以知而言,雖匹夫匹婦之昏愚者,也有個本然的良知,于日用常行的道理,他也能知道。若論到了精微的去處,雖生知安行,生而知之的圣人,也不能窮其妙也。以行而言,匹夫匹婦也有個本然的良能,于日用常行的道理,他也行得。若論到了高遠的去處,就是生知安行,安而行之的圣人,也不能不到。
道理都非常簡單,普通男女也能明白,能照做;但又非常精深,圣人也不能都知道,都做到。中庸之道,門檻很低,道行很深,就像唱歌,人人拿起話筒都會唱,但是唱成歌星就是另一回事。所以君子之道,每個人都要有信心去踐行之。但即便是圣人,也要清楚自己做得還不夠好,這樣才能隨時警醒,永無止境。
【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
張居正講解說,天地之大,化育萬物,但是,天地也不完美,有酷暑,有寒冬,有干旱,有洪水,有地震,有臺風,也不能盡如人意,總是有所遺憾。可見天地也不中庸,或覆載生成之有所偏,或寒暑災祥之失其正。中庸之道,近至匹夫匹婦之能知能行,遠至圣人天地之所不能盡,可見道無所不見,就其大處說,其大無外,不是“天外有天”了,再往外沒有了,所以大到天地都承載不起。往小處說呢,則其小無內,不能再剖解了,事物細微之極致,就到這里了。
所以說中庸之道費而隱,中庸之道,就是“宇宙的真理”,入門門檻很低,但是你永遠不可能都掌握,都踐行。
【詩云:“鳶鳥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鳶(yuan),是鷹。戾(li),是至。淵,是水深處。察,是昭著。造端,是起頭。至,是盡頭。
“鳶鳥戾天,魚躍于淵”,類似“鷹擊長空,魚翔淺底”。鳶鳥戾天,是講道之昭著于上。魚躍于淵,是講道之昭著于下。化育流行,充滿宇宙,無高不屆,無深不入,無所不在。
中庸之道,雖匹夫匹婦之愚昧不肖,也有能知能行的;雖有圣人知行之廣,也有不能盡的。這樣看來,可見君子之道自近小而言,則起自夫婦居室之間而無所遺漏;若論到盡頭的去處,則昭著于天高地下之際而無所不有。所以君子戒慎恐懼,以慎獨之道,從匹夫匹婦之能知能行做起,以至于位天地而育萬物,則道之昭著于天地,在我自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