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小A是一個特別愛哭的男孩子。都五年級了,遇到一點點委屈就放聲大哭,誰勸都沒用:新調的座位不如意,哭;同桌不小心碰了學具,哭;同學不邀請他一起打籃球,哭……為此,班上同學沒少笑話他。接班大半年了,每次面對他的哭,我都無計可施。
那天午飯,小A的飯沒吃幾口,就被打水回來的同學不小心弄臟了。小A馬上放聲大哭,越哭越起勁兒,對老師和同學的勸慰充耳不聞。
我過來時,看到小A已經哭得好像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了,副班主任正在耐心地調查事情的經過,好讓兩個“小當事人”各自承擔責任,周圍是一圈或看熱鬧或想探聽結果的孩子。“肇事者”小唐在一旁束手無策,小聲地解釋著什么,看到我過來明顯多了幾分慌亂。小A呢,仍在委屈與盛怒交織的狀態中,說話時伸出手用力指著小唐,帶著哭腔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幾個八度,含淚的眼睛也帶著火,只顧著指責小唐,根本聽不進任何人說的話。
這個時候,批評誰都于事無補。突然,我想起心理學中提到的,情緒無好壞之分,但情緒主導下的行為結果卻有好壞之別。我靈機一動,示意大家都不說話,然后問小A:“打潑了水的同學怎么做你能原諒他?”他帶著哭腔回答:“不知道。”我再問:“那你是不是需要想一想?”他說:“是的。”再問:“你很傷心,那還想再哭多久呢?”他回答:“5分鐘。”我同意了:“好,這5分鐘里,你邊哭邊想,想好了告訴老師,老師幫你解決。但是,必須是合理的要求。”他點點頭。
5分鐘里,我請他幫我擦講臺,表揚他擦得認真,擦得干凈,還問他為什么有些地方能很快擦干凈而有些地方卻擦不掉。他不哭了,認真地回答我的問話。看他情緒穩定下來,于是我很認真地問他有什么要求,他說肚子好餓,想吃飯,讓那個同學幫忙打一份。
啊?居然沒有要求同學道歉?也沒有要求老師懲罰同學?記得前不久因為同學一句不負責任的話語,還一路還哭著回家找爸爸媽媽幫忙呢。今天的小A,有點兒不一樣。
于是,我讓那個同學陪他去飯堂,負責向阿姨解釋清楚,幫小A重打一份飯菜。
他倆回來時,已經是午睡時間,同學們已經躺下了,教室里鴉雀無聲。為了不影響同學休息,小A主動站在熱浪滾滾的走廊外吃飯。我叫他進來坐在小講臺邊吃,他坐下,小心翼翼地無聲地咀嚼飯菜。飯畢,不需要我的任何提醒,他自己輕手輕腳地處理剩飯菜,開門關門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還把一次性飯盒放在自己隨身帶的垃圾袋中,并把小講臺用心擦拭干凈。
真的被小A專注擦桌子的背影深深感動了,感覺眼眶有點濕,講臺上,我掏出手機悄悄拍下了這一幕。
在他去打飯時,我對猴娃們說:小A雖然受了委屈,還餓著肚子,卻沒有想懲罰同學的意思,說明他心中有愛,是個小小男子漢。
看到他擦桌子的那一刻,我悄悄做了個決定——
起床后,告訴全班孩子——今天,小A是一個滿分男子漢,值得全班同學學習!
在大家的熱烈掌聲中,小A的眼眸有了別樣的光芒,腰板也挺得直直的。
自由活動時間,我帶孩子們到操場。小A沒再來找我哭訴同學不陪他打籃球了,自己找了個伙伴開心地追跑。跑累了,加入了閑聊的女生隊伍中。
放學時,已經坐上爸爸車后座的小A又推開車門,沖著我大聲說:“玉米老師再見!”心頭又熱了,這可是小A第一次主動和我道別。我把手舉得高高的,用力地揮了揮,然后邁著輕快的步子往家走。
晚上,和小A媽媽交流。得知小A在校外,完全是另一個形象。
他愛媽媽,時不時地給媽媽端上一份自已精心制作的點心——
他愛老師,六一兒童節,他買了一張大畫紙,說要給自己最喜歡的玉米老師畫一幅畫 ——
他愛很多人,也許是所有人。因為,他支持并陪同媽媽去獻血,全程所有東西他全搶著拿。還說獻血證是一種榮譽,要好好保存——
又過了幾天,早餐時間,我到班上陪餐。小A見到我來,馬上站了起來,拎起書包掏出什么后沖到我面前,甜甜地笑著說:“玉米老師,請你喝酸奶!”我一看,是我常喝的牌子。肯定是前幾天我在講心理健康課時,提到人際關系時引用了我和附近牛奶店老板娘處成了朋友,被這小家伙悄悄記下了。溫暖的感覺在心底彌漫開來。但制度在,我婉拒了,并當著全班孩子的面說:“專心聽課,認真完成作業,就是給老師最好的禮物。”
原來,這個愛哭的小男孩很暖,也很man!他的要求并不高,只要稍微給點兒陽光,就能燦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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