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江湖:引言及目錄
陳江海左手握在右臂的刀疤上,看著眼前的食盒怔怔發呆。
原本在小比上被同期入門的李劍秋擊敗讓他內心充滿了挫敗感,甚至還是在第二招就受傷落敗,這更讓他難以接受。
可后來聽說了峰主對李劍秋的處罰又讓他有些過意不去,畢竟李劍秋是光明正大的在比試中擊敗自己的,就算所用招式不是正統的本門招式那也是自己技不如人。可沒想到李劍秋因此被罰到玄冰壁前思過,而且這一去就是二十多天。
他雖沒去過玄冰壁,但是卻聽峰內的師兄說過,那玄冰壁前冰寒徹骨,非冰霧真氣修煉到一定境界不可久留,曾經就有二階的弟子被罰去玄冰壁前思過,結果不到三日竟然被活活凍斃在峰頂。李劍秋刀法雖然精妙,可是內力修為和自己差相仿佛,也不過就是二階境界,這二十多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過來的。
早上思楠師妹過來把這個食盒交給陳江海,并說明李劍秋被罰和他脫不了干系,眼下他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應該親自上玄冰壁去看看李劍秋。陳江海其實也早就想去看看李劍秋了,是以他非但不怪思楠師妹,反而心里是帶著感謝的,比起前些日子其他同門在背后說自己坑了李劍秋,思楠師妹算是光明磊落了。
陳江海路過練武場時,場內的同門師兄弟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看,是陳江海。他這是要給劍秋師弟送飯去吧?”
“哼,要我說,他早該去了!劍秋師兄在峰頂苦熬多日,真不知道是怎么堅持下來的……”
“會不會是哪位傳功師兄在暗中幫他,前些日子我負責送飯,看見劍秋師兄面色紅潤,完全沒什么事的樣子。”
“胡說!我去送飯的時候見到他精神萎靡的在冰壁前盤坐運功,甚至都沒有睜開眼睛看我,我本想上前運功助他,可想到峰主的命令卻又不敢久留,只能放下食盒下山。”
“奇怪,可我去的時候他明明還在演練刀法,看他招式仍然遒勁有力啊!”
“那八成是不耐寒冷,舞刀以活動氣血吧?”
……
陳江海聽著這些議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也不好停下詢問,只得加快腳步向峰頂走去。
快接近峰頂時,陳江海被一陣奇怪的“嗡嗡”聲所吸引,這聲音夾雜在山風之中,開始他聽的不真切,此刻接近山頂才聽清楚,那不風聲,倒像是某種昆蟲震動翅膀的聲音,可這大冬天的,哪有什么昆蟲啊。
等陳江海快步向峰頂走去想一探究竟時,那聲音卻驀地消失了。他加快腳步登上峰頂,只見整個峰頂上是光溜溜一片平地,除了一塊碩大的冰塊矗立在居中位置就再無他物,而李劍秋則正在那冰塊的一面光滑的冰壁前盤坐著。
“劍秋師弟,你還好吧?”陳江海出聲詢問,李劍秋仍然沒有睜開雙眼,只是身子微微抖動了一下。陳江海觀其面色紅潤,果然如同門議論的一樣,想來應該應無大礙。
“劍秋師弟,都怪我累你受此重罰!不過峰主嚴令不能在此逗留,見到你沒什么大事我也就放心了,等你下山時我一定會來接你!”陳江海也不敢過多停留,說完這句話,便收拾了上次送來的食盒下了峰頂。
聽著腳步聲逐漸消失,李劍秋才睜開雙眼,起身去打開食盒吃東西。剛剛他提前聽到了陳江海的腳步聲,及時收住招式,那陣“嗡嗡”聲正是他施展冰霧刀法時刀鋒震動發出的聲音。
這食盒外包裹著厚厚一層棉布,打開后里面的飯食仍然帶著熱氣,特別是食盒邊上還裹著一小壺溫熱的酒,讓李劍秋不禁有些感動。剛剛陳江海一開口他就聽出來人是誰了,只不過此時他不便開口和這些送飯來的同門交談。因為他非但沒有像山下同門想象中被罰的凄慘模樣,反倒是功力以驚人的速度提升,一旦交談就容易被看出端倪。
此時的李劍秋雖然發髻凌亂、衣衫破損不堪,外表凄慘無比,實則其眼中神光湛湛,周身氣血旺盛,分明是狀態極佳的表現。
現在李劍秋施展冰霧刀法已然做到得心應手,收放自如,這二十多天內已經把自身內力提升到了一個旁人不敢想象的境界。而且李劍秋還意外驚喜的發現,由于他每次修煉冰霧刀法都會大量消耗心神,然后又休息恢復,如此反復間不僅內力精進極快,就連自己的心神似乎也比以往強上了許多。
只是心神不同于內力,無法通過運用就能明顯感受到增長的情況,因此李劍秋并不知道自己的心神到底增強到了什么程度。不過在開始時,他施展九個周天的冰霧刀法就會把心神消耗一空,只能打坐恢復心神,現在他已經能連續練滿二十個周天而仍有余力,據此李劍秋判斷自己的心神至少增強了一倍不止。
以往李劍秋只知道內力是衡量武者實力的標準,可這心神之力的作用他卻并未聽其他師兄提過。不過心神之力對其他人或許無用,對李劍秋而言卻是修煉冰霧刀法的重要源泉,因此他早已暗下決心要加強對心神的淬煉提升。
“武境應該已經要開放了,峰主留我在此雖是好意,可要是因此錯過了進入武境的機會可真是得不償失了!”李劍秋原本還在為如何留在玄冰壁這里發愁,沒想到峰主竟然主動延長了他面壁思過的時間,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當然因為鐘岳的一番話,他已然明白這是峰主的栽培之意。
“也不知道今年門內是如何安排武境開放事宜的……”李劍秋目光望向白云峰的方向,暗自思忖著。
此刻在白云峰上,四大長老和遠山門主正齊聚在遠山殿內商議武境開放之事。
大殿內布置簡單,四根紅漆圓木直聳屋頂,主位之上掛著寫有“遠山殿”三個大字的牌匾,“殿”字后面刻有金漆描成的一把大刀,隱有凌厲之氣透出。
牌匾下此時坐著一位身形魁梧中年男子。男子髯長半尺、鳳眼濃眉、相貌堂堂、威風凜凜,只是雙鬢微染斑白,威嚴中帶著一絲和藹。
這中年男子正是遠山門主秦武城,此刻他看向下首四位老者,開口道:“后日武境開放,典籍編撰情況如何了?”
“本次典籍只更新了《觀日掌》,卻是早已編寫并歸位完畢。”上首一位身材發福、慈眉善目的老者答道。
“嗯,大長老,這次有勞你編纂典籍了。”說罷,又轉向右側的一位清瘦老者,道:“二長老,還要辛苦你檢查入武境弟子的水平,寧缺毋濫,不合格者一律送回,不可出現去年強行參悟之事。”
二長老面露尷尬之色,道:“去年是我監督不力,沒想到雨山這小子會強登第五層參悟那《冰峰十六式》的第二卷,好在最后門主及時趕到才沒讓他走火入魔。”
“哈哈,我門中有譚雨山這樣的天才少年也是幸事!去年入武境弟子眾多,你一時失察也是情有可原,今年我已經傳令各峰每峰只能選出三名弟子進入武境,想來應該不會再出紕漏。”秦武城沉吟了一會,又道:“四長老,就勞煩你協助二長老一同監督,發現心神損耗嚴重者即刻讓他們離開武境,不得強行參悟典籍。”
“是,門主。”這四長老看起來年紀不像其他三位長老那般老邁,只有五十歲上下的樣子,身著一身錦服,倒似一位富家翁。
“門主,那老夫就如往年一樣,負責主持此事。”最后出聲的三長老仍是一臉嚴肅,平日里三長老專門負責門中執法,向來不茍言笑,就連各大峰主也對他頗為忌憚。
“如此就有勞三長老了,除了主持武境開放一事,還需要三長老留意天資出眾的弟子,距孤月山莊之行也沒有多少時日了,這次我會派四名弟子和大長老一同前往,希望他們能在孤月山莊有所收獲。”
“是!不過……”三長老遲疑道,“孤月山莊之行兇險異常,這些天資出眾的弟子又是我門中希望,是不是……”
“哈哈!不經歷風險怎能當得大任!”秦武城爽朗的笑聲打斷了三長老的話,“如果連孤月山莊都去不得,又怎能參與南天門十年應劫之事!”
聽到“南天門”三個字,四位長老都面露憂色,就連一直面帶微笑的大長老都嚴肅了起來。
“四位長老不必如此擔心,那畢竟還有幾年的時間。就讓我們一起看看這些“門中希望”的造化吧!”秦武城說著,望向殿外,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同樣目光深邃遠眺的,還有梯云峰主段南歸。午飯過后,他就遣胡大全前去接李劍秋下山了,讓他意外的是段思楠和陳江海也主動請求一同前往。
“想不到今年進入武境只有三個名額,這還真是不太好辦……”段南歸收回目光,伸手揉了揉眉心,思慮著該如何安排人選才最為周全。
“峰主,弟子回來了!”段南歸正思忖間,胡大全四人卻是已經來到他身前,李劍秋此刻正跪在地上,抱拳道:“弟子拜謝峰主教誨!”說罷,對著他磕了三個響頭。
“哼!算你小子懂事!起來吧。”段南歸待李劍秋起身后,便細細的打量起他來。這一打量卻讓他猛的怔住,臉上神色變幻不定,先是疑惑,然后是驚喜,最后竟然激動的走上前去一掌拍向李劍秋。
“峰主!”“爹!”胡大全、陳江海和段思楠同時驚叫出聲,而李劍秋則呆在了原地。
一掌及胸,李劍秋根本來不及動作,只能倉促間本能的強提內力相抗,不過段南歸掌上傳來的內力卻并不兇猛,與李劍秋的內力一觸即收。倒是李劍秋來不及收力,一張臉瞬間漲的通紅,身子也不由得踉蹌了一下。
“爹,你這是干什么,你讓我們接師兄下山,為什么還不放過他!”段思楠以為段南歸這一掌已經重創了李劍秋,急忙一邊伸手去扶住李劍秋,一邊語帶憤怒的出聲質問。
段南歸收回了手掌,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段思楠語帶不恭,反而仰天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好!好啊!哈哈哈!”
良久,他才止住大笑,看到身前幾人都是一臉驚疑不定的神色,不由得尷尬的咳了兩聲以掩飾剛才的失態。
段南歸看了看胡大全和陳江海,忍住了想要對李劍秋詢問的話,正色道:“江海,劍秋他這段日子風餐露宿,身子頗為虛弱,你先帶他去好好休養。楠兒,你去讓廚房晚上做點好菜,給你師兄好好補補身子。”
陳江海和段思楠聽到這話面面相覷,想不明白峰主為什么剛才還一副要把李劍秋立斃于掌下的模樣,現在又突然對他這么好,但是此刻他們見李劍秋無事便也不好出聲再問,連忙應了聲“是”。
段南歸點了點頭,又對著胡大全道:“大全,本次武境開放,每峰只有三名弟子可以進入。這次梯云峰就由你率隊,楠兒和劍秋與你一同前往。關于武境之事,由你向他們二人講解清楚。”
“是!峰主。”胡大全抱拳應道,他雖然也疑惑峰主為何對李劍秋的態度變化如此之快,但是多年來峰主都是說一不二,他不敢提出任何疑問。
“好了,都去吧。”段南歸看著四人離去,臉上又浮現出欣慰的笑容。這次李劍秋的內功進境,竟然連他也大吃一驚,也不知道鐘岳是在哪里發現了這個神奇的小子,又是為何將他送來自己這梯云峰。
“終于,我梯云峰也有了這樣的天才弟子,就算和譚雨山相比,李劍秋這小子也應更勝一籌。”段南歸喃喃自語道:“可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在不足一月之內連續突破兩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