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會做這樣一個夢：這一堂課要公布月考的成績，預備鈴聲響起，老師卻沒有和平時一樣走進教室；教室里靜的出奇，有人提議說：“班長你起歌吧！”我站起來，喉嚨里卻發不出一點聲音，窘迫極了。

還有常夢到的一種，就是：我從教務處門口走過，二班的物理老師看到我說：“一班班長，等一下，月考物理成績出來了，你考了52分。”我一下子呆在那里，心仿佛沉了下去，滿身的冷汗，使得我從夢中醒來。

醒來時，常發現滿身大汗，眼淚已濕了半張臉，要好久才能回過神來，心里那種沉悶的感覺，仿佛壓著一塊巨石。坐起來吧，看看四周，哦，這是二十多年的事了，為何還會出現在夢中？

14歲，正面臨中考。那個時代，教育對成績的認識有著普遍的偏差。家長如果到學校問老師孩子的情況，老師必定會把前幾次所有的成績表拿出來分析一番，然后告訴家長：她還不錯，每次都有進步。或者說：這孩子太不穩定了，進進退退，很反復啊，你們回家要做做工作。很不幸，我的情況，就是老師說的第二種。于是，我的艱難困苦便來源于此。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難受滋味：家人聽到老師的分析，仿佛得到了圣旨，回到家里便會質問：這是怎么回事？某某是每次都要多考5——10分的，最差的也保持原樣，你呢？為什么進進退退？你認真分析分析。

聽到老師和家長這樣的判斷，我對自己產生了懷疑。究竟是什么原因呢？為什么我的成績不像老師說的那樣穩定呢？

高二那次月考后，知道自己物理成績考了52分的晚上，冰冷的夢境開始上演。周圍人都質問我：這是怎么回事？你連及格都不到，對得起家里給學校食堂交的那兩袋麥子嗎？醒來時，深深的無助和羞愧感把自己拉向最黑暗的深淵。

那些天，好討厭自己。那個曾經老師眼中的佼佼者，那個從小學以來讓校長引以為傲的自己到哪里去了？村里老師的惦記，家人的期望，該如何面對啊。然而，當時沒有一個人知道，學生的求學生涯中，成績起起伏伏才是正常的，這是學習的規律。對于學生來說，老師和家長的鼓勵和認同才能使他們相信自己，進而取得更大的進步。

終于，我沒有等到那次月考成績在全班公布。因為我的成績正好被姐姐知道了，等待我的，仍舊是質問。

跌跌撞撞，我報考了中專。開始的課程依舊是高中的初步知識，然而授課的氛圍卻輕松多了。那些曾經陌生的知識，不知為何對于我來說是那樣的簡單。任課老師在學期末大復習時拿來一沓卷子，上面圈好了難題，然后對我說：“把這幾套卷子上做記號的題詳細解答出來吧。沒記號的就不用做了。”

三天后，我答完的卷子被老師放在了講臺上，老師說：同學們，期末考試題庫卷子的答案在講臺上，誰不會的可以直接過來拿。

這么多年過去了，這些情景始終在我心中。高中的生活并不應該是我的一場噩夢，高二的那次月考，班級的物理最高成績是61分，我的52分，是全級第三名。高中的理科，真的很難，不及格，也是正常現象。后來的求學生涯卻是一段溫馨美好的回憶。

如今，每當女兒的成績起伏不定時，她總會問我：媽媽，我真的行嗎？為什么你相信我可以呢？我的回答是：起伏不定是正常的，是學習的規律，我相信你行，是因為我看到你一直在努力。我們不是馬桶，可以一直沖沖沖，偶爾的停歇，才能更好的進步。

而在那個常做的噩夢里，一切又回到了那段黑暗又無望無告的深淵。那段時光，還是不要再回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