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誰的青春無悔》
還有兩天就是千禧年跨年夜了，學校將舉辦規模空前的篝火晚會。
我決定聽完極樂夾縫樂隊的演唱，再離開這個留下許多美好和傷心記憶的地方。
期間，彤素蓮電話約我，見到我她哭的很傷心，說她哥哥要帶她去國外學習，她不舍得離開，但又不能違背她哥哥的意愿。
我安慰她，等她學成歸來，我肯定會去機場迎接她。
彤素蓮總算破涕為笑，說哥哥本來打算這兩天就要帶她走的，在她的再三央求下，才答應讓她做完學?？缡兰o晚會的表演，為了這場演出，她投入了很多心血。
跨世紀那晚，學校運動場上舉辦了盛大的篝火晚會，火光沖天，熱浪四溢，似乎驅散了籠罩在心頭整整一年的陰霾。
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聽到了極樂夾縫樂隊的演唱，還是那首《被動》，只是換了把吉他，歌聲依然如初聽時悅耳，但彤素蓮空洞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悲傷，也許是即將離別的傷感吧，而我又何嘗不心碎無痕。
零點的鐘聲在沸騰的倒計時吶喊中敲響，我把彤素蓮送到校門口，擁抱著互道珍重，看著她轉身離開，走向她哥哥乘坐的汽車。
此時氣溫接近零下十度，滴水成冰，小街上卻依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兩側熟悉的烤串和炒面的攤子依然忙碌喧囂，空氣中充斥著難聞的味道。
“說再見別說永遠，再見不會是永遠。說愛我別說承諾，愛我不需要承諾……別問愛過多少人，在一起的人，只問愛你有幾分，別問太多的傷痕，如果不懂傷有多深。別問最愛我的人，傷我有多深，現實總是太殘忍，我早已付出了靈魂……”
音像店門口的低音炮轟鳴出纏綿幽怨的歌，此刻，我多么希望再見不會是永遠。
過了今夜，再見便是永遠不再相見，海枯石爛的諾言、地老天荒的誓言，在現實面前都很脆弱，不堪一擊；
過了今夜，留在這所美麗校園的許多記憶都將成為回憶，曾經的每個笑臉都會灼傷我的心，每滴眼淚都會令我隱隱作痛。
回不去的從前，等不到的永遠，忽然有種心被掏空的感覺，淚水再也難以抑制，決堤般泛濫，墜落無盡的苦澀。心不動，則不痛，這也許就是心痛的滋味吧。
我毫無目地的順著小街踟躕，不知道該去往何處，前路遙遠而凄迷。
“啪”一聲，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下，我茫然轉頭，一個窈窕的身影嗖地跳到跟前。
“鄭夢藍！”
“你是？”我遲疑著。
“我啊，彥飛瓊！”女孩留著其耳垂的短發，嘟起來了嘴。
“彥飛瓊？”我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哦，你是開學和我坐同一趟火車的?！?/p>
“終于想起來了呀，記性真差?！?/p>
“那時你留著馬尾辮吧，現在把頭發剪這么短，真沒認出來。”
“算了，一會再找你算賬，先回答我，剛才你們是不是在玩向左走向右走的游戲？”
“什么游戲？”我愈發納悶了。
“我跟著你們走出校門，那個背吉他女孩向右走，你向左走。”
“哦，天堂向右，地獄往左。”我苦笑了一下。
“哼！我一路向左追過來，那我陪你下地獄吧。”彥飛瓊做了個可愛的鬼臉，然后裝作很認真的說。
“這么著急陪我下地獄，太冤。”我揶揄道。
“那得罰你，竟敢忘記本姑娘的美?！彼f完自己也忍不住撲哧一笑。
我攤了攤手，道：“任你罰？”
“嗯，讓本姑娘好好想想，有了，你請我吃烤串吧，我也不白吃你的，給你解惑，撥開重重迷霧，嘻嘻?！闭Z氣中有著七分天真，三分俏皮。
我們走進一家燒烤店，她要了十串烤肉，兩瓶啤酒。
遞給我一瓶，說：“咱們一人一瓶，慶祝一下。”
我納悶道：“慶祝什么？”
“千禧年跨年夜，你遇到了我啊，我是神話故事里的仙女，專門拯救你這種迷途的羔羊?！闭f完嫣然一笑， 齒若編貝。
我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就是燕兒。怎么樣，有沒有驚呆了，傻了吧？”
“燕兒？”我腦袋有點懵?！把鄡猴w，燕南飛，燕過岳陽燕不回。真的是你？”
“是啊，算你還有點良心，記得本姑娘昵稱的備注，呵呵！”她說完臉微微紅了紅，我不禁莞爾。
“罰你一杯！” 她佯嗔?！捌鋵嵾@一年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呢，從你們系上街游行到今天篝火晚會，我知道這一年中發生在你身上的一切。直到剛才見你一個人失魂落魄的往左走，我才追過來......”
夜已深，我眼前模糊了，而彥飛瓊的模樣卻越來越清晰，在每個時空交錯的瞬間似乎都有她的身影，食堂，她端著飯盒就坐我身后，操場，她穿著運動裝從我側面跑過，圖書館，彼此隔一排書架翻找書目......
那夜，不知道和彥飛瓊喝了多少酒，醉了，吐了，哭了，笑了。
第二天宿醉醒來，彥飛瓊睡得正香甜，彎彎的嘴角掛著笑意，像個不諳世事的嬰兒。
房間內飄散著彥飛瓊身上淡淡的體味，我穿好鞋，躡手躡腳推開房門，走入乳白色的晨霧中。
一切如夢，春夢，逝如春夢了無痕！
上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