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寫了三段字，皆為冬至將至抒懷，可不曾夜深，我已困倦不堪，匆匆將它們收在草稿箱里，就睡去，忘卻了今夕何夕。想不到，我這樣一個鐘情于所有節氣的人，且有用文字為節氣紀念的人，如今，也這般潦草起來。
冬也是如我這般潦草了。周圍景致，或不遠的野外，清一色的荒蕪。有雪的時候，人困城中，山上的靜謐和空靈自然享用不到；而無雪的時候，人出了城，舉目遠眺，眼底和眉梢也暗藏了數不清的蕭瑟和凄清。樹禿了，草枯了，老房子空了，溝壑愈發深了，天地一樣的昏暗，分不清天邊的哪一條云，是界限。
越來越不會在夜里呆。總覺得天剛蒼黑，我就已經睡意昏沉。很像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沒了精神。我想起小時候，和奶奶一起在媽媽屋里看電視，電視劇還沒開始，新聞聯播還沒放完，奶奶就開始在床沿打盹。每當這時候，我就喊奶奶：“奶奶，咱回去睡吧？我也不看了。”奶奶就睜開眼，很不好意思地說：“人老了真不中用，看一會就瞌睡。你再看會吧？”我總是搖搖頭，扶著奶奶就回東屋去睡。現在，我也像奶奶一樣，晚上忙罷家務，一坐下來，整個人就頹了。
也許，是入冬就泡腳的緣故，益了睡眠？也許，是冬夜太靜的緣故，百無聊賴？不知道。大概夏天太喧囂，太浮躁，冬天像抽離了所有的聲響吧。世界靜了，人就安穩了，人安穩了，心就定了，以前此起彼伏的情緒，也都在應有的位置上，順應著該發生的事情，應和著。
今晚困得早。其實中午都困了。若不是有朋友在，我需陪著，早就擱下搟面杖，熄了灶火，蓋了面團，不管冬至吃餃子的說法，去睡個昏天暗地。可不能睡，不禮貌，于是我用盡了所有的氣力來拌餡，來和面，來搟葉，來包餃子。餃子味道自然是好的，我吃了一碗，往日能吃兩碗的我，遇到最喜歡的餃子，卻真的吃不下了。想來還是困的緣故，有時，睡眠比吃飯重要。
冬至來了，廚房里忙活的我照例用刀不慎，切了手指。對我來說，這是家常便飯，仿佛每次傷一下才正常，流點血才是我。不然，這骨子里慌里慌張的勁兒，總也忽略不去。近段身體不行，頸椎和腰椎，爭相的疼，有時貼了膏藥，有時吞點藥丸，只要在第一時間能免除我的痛苦，我都不管副作用。也許，是身或者心，都不想再承受任何的苦厄。生命如此短暫，我只想讓它活潑生動起來，而不是為了延長，有什么長期的策劃。策劃太累，有一天，我過一天，足矣。
床頭的書，大都讀了半拉子。從頭至尾讀完的很少。我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愛更換，總愛啟封新的書頁，卻不繼續下去。我清楚的記得哪些書我沒有讀到最后，我也知道微信里關注的微讀課程有的我從不曾開始。我到底都在忙什么呢？我懷疑自己。再想一想，我竟然一個月沒有聽過歌了，熟悉的或陌生的，想都沒想起來過。可能，這是因為生活平靜？因為我的習慣，一旦憂傷，蟄心的歌必定單曲循環。從這方面說，這也許是好事。如果看書，寫字，聽音樂，出去走走，最終也是為了平靜的生活，那既然已經如此，就不必刻意了，比如，那些沒讀完的書，是不是不用自責。
讀書群里，姐妹們總是昂揚，像一朵朵朝著太陽開放的花兒，生機勃勃。一聲聲，飽滿，讀著書，表達著對生活不絕的熱愛。與之相比，我偏于一隅，比如《論語》捧在手里，我在心里也會默念，不太懂的地方也會嘀咕幾句，反復斟酌，但依舊不喜歡讀出聲來。我喜歡藏于心，把喜愛的人或事，細細的穩妥的在心底放好，就是那一字一句，一個標點符號，都只在心里滌蕩，不輕易拿出來。心里好啊，無風雨，無霜雪，給它們最好的慰藉，天長地久，隨未來慢慢變老的自己，融化。
夜長，念想也長。想想冬至早早起來給我們包餃子的奶奶，想想隨后起床到灶屋幫忙的母親，想想結冰的水缸，院子里凍結的土地，大門外堆得很高的柴禾上濕白的霜，總覺得很多日子根本沒有失去，它們就躲在某個墻角旮旯里，玩游戲一樣，等我們去找。可我們都以為它們逝去了，漸漸遺忘，漸漸淡漠，漸漸把手頭上的日子也荒蕪，在漫不經心里踏進了歲月的河，日夜被沖刷啊，我們無知又自大，還以為未來可期……
百度首頁，今晚顯示楊冪和劉愷威離婚，條條都有，不同表達，橫看成嶺側成峰，一下子鋪天蓋地。我無動于衷。娛樂圈的感情，似乎比我們普通人的情感還不牢靠，分分合合，沒有了最基本的和最重要的安全感。看來，這世界真的失去了信任，誘惑太多，變數太大，每個人都在生活的漩渦里，看不清自己了吧？還是做個普通人好，更為自由和恣意。至少，吃飯、走路、睡覺，這活著最基本的樣子，不會因背后的拍照，而惶惶不可終日。
朋友圈里，哈爾濱的孟老師又在雪地里歡笑了。那里的雪很亮，燈光顯得更暖，老師笑容明媚，衣著明艷。每次看她，都覺得她過得像童話，總能讀完莞爾，心里舒服。光陰驟，須臾幾度春秋，在河師大培訓的時候，校園的銀杏樹很是耀眼，后來雪至，我和同室的朋友下樓看月，月映雪，雪襯月，整個夜都籠了薄紗，水晶一樣清透。如今想來，又是好幾年過去了。
那天給孩子們評題，題目中再現“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一剎那，竟覺得鼻子發酸，那流逝的所有時光，都突然涌過來似的。不是么？年又要來了呢，這冬至過后，繼而小寒，再而大寒，想必臘月攜著大雪，也都埋伏好了吧？愿我們相擁。愿我們彼此陪伴，比時光長……
這正是：
冬至夜，宜相擁
念想比夜長
含晶瑩，呷琥珀
誰家眉頭影了霜
縱酒放歌飛雪去，
笑靨沐春光
冬至夜，宜念想
今夜勿匆忙
捧書頁，揮毫鋒
輕挑慢捻織霓裳
剪燭燈花青鳥意
伴君歲月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