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不久前才知曉潭林宗的老宗主是她的祖父,雖然她們有血緣關系,但是蒹葭見他時并不覺得親切,反而是跟唐老夫人在一起時更有親人的感覺。
如今潭林宗已被高云庭連根拔起,這一次算是徹底覆滅了,也不知老宗主有沒有逃出去?
還有唐思琪,雖然之前她一直在冒充自己的身份,但是也因為這層身份受了不少苦,沈南星曾猜測達叔的死跟唐思琪有關,可是畢竟沒拿到確切的證據。
蒹葭在恨唐思琪的同時,對她也有一絲同情和憐憫。
但是她無權去指責自己父親這樣做的初衷,那是基于父愛的力量才做出的決定。
這么多年了,也不知父親究竟在何處,若是他還活著,為什么狠心拋下自己這么多年都不管不問?
還有就是,高云庭如果看到她和沈南星一起出現(xiàn)在京城,又將是怎樣一番情景?認真論起來,兩人的消失都可以算是叛逃。
潭林宗在一夜間被高云庭全殲,潭林宗一直隱秘不為人知的巢穴也暴露在人前,誰也想不到潭林宗竟然建在荒無人煙,周圍全是峭壁陡崖的大天坑里。
潭林宗除少數人員在逃之外,其他人全部落網,一路上囚車走到哪里都有百姓指指點點,更有甚者,拿菜葉和雞蛋砸囚車的也不再少數。
這么多年來,潭林宗明里暗里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對他們懷恨在心的不在少數。
早間就有傳聞說潭林宗的弟子已經滲透到了朝堂,這次一掃潭林宗的勢力,自然少不了官場和后宮。一時間,皇宮上下也變得風聲鶴唳。
這天本該是沈南星醒來的日子,蒹葭等人一直守在沈南星的床榻前,與他們的緊張不相稱的是一旁悠哉悠哉坐著飲茶的司南:“我都說了,他到傍晚時分才會醒,現(xiàn)在還不到午時,你們一直圍著他也沒有用”。
可蒹葭就是抱著萬一的心態(tài),說不定沈南星會提前醒來呢,這樣他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多安心。
“司南,要不,你給我講講我的前世吧?我是怎么死的?沈南星又是怎么找到你,給我續(xù)了命”。蒹葭一直都好奇自己的前世,她相信能告訴她實情的只有司南和沈南星兩人了。
司南撇了她一眼:“不是續(xù)命,是改命”。
“是是是,我說錯了,現(xiàn)在可以講講嗎”?
“不行”!
“為什么”?
“我答應過沈南星,誰也不說,尤其是你”。
蒹葭愕然,好吧,其實她心里也清楚沈南星是不會跟她提起以前的事,如若不然,之前他不會一直隱瞞真相,寧可把她推到高云庭面前也什么都不說。
“主子,剛才院子里射進了一支飛鏢,上面有一封信”。鳳羽把信恭敬地遞給蒹葭。
蒹葭神色一正,接過信條打開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話:城北梅林一聚,落款是潭。
是他?!
司南看蒹葭神色恍惚,從蒹葭手中拿過字條一看,挑了挑眉:“你祖父”?
“你知道”?
“之前知道的,我記性又不差”。
“那,你知道我爹爹的下落嗎”?
“死了,在你五歲那年吧,被暗堂的人殺了,想來是暗堂堂主自己要坐第一把交椅,最后沒成”。
蒹葭聽著司南冷冰冰的話語,心里也冷冰冰的。父親竟然是在那時就離開了人世嗎?怪不得這么多年了一直杳無音信,蒹葭一時有些惶惶然。
鳳羽對司南有偏見,這人干嘛說話這么直接,沒看到主子已經很傷心了嗎?鳳羽不忍看蒹葭難過的模樣,開口詢問道:“主子,梅林還去嗎”?
蒹葭努力吸了吸鼻子,聲音暗?。骸叭?,為何不去”?她還要當面向那人問個清楚明白。
鳳羽帶蒹葭到梅林的時候,正看到一位老者背對著她們端坐在一方桌塌前。
老宗主見蒹葭來了,指著面前的木塌說道:“來了,坐”。
蒹葭看著他的神色,異常平靜,不辨喜怒,倏忽想起自己的親生爹娘,不由怒從心起:“這些年來,你可曾做過什么讓自己后悔的事嗎”?
老宗主看了她一眼:“你是說你娘的死嗎”?
蒹葭聽著他語中的不以為然,心中一片悲涼:“不僅是我娘的死,還有許多其他無辜人的慘死,也包括我爹”。
老宗主在聽到蒹葭談起自己的父親時,緊繃臉色終于有了一絲松動:“風兒死了”?
蒹葭不無嘲諷的道:“被你的手下害死的,你不知道”?
老宗主怒道:“是誰”?
蒹葭笑了笑:“是誰又有什么關系,如今他就在朝廷的大牢里,不日問斬”。
“你在怪我當年的所作所為?當年我也是逼不得已”,頓了頓又坦然相告“若是再重來一次,我仍然會這么做”。
“你……”蒹葭想說他滅絕人性,可是這話畢竟是說不出口。
老宗主見蒹葭一直在動怒,嘆口氣道:“好了,我時間有限,不與你多說了,這是我設在南山的一處寶藏鑰匙,你收好,日后對你有用”。
蒹葭看著桌面上老宗主推過來的金黃色鑰匙,立刻又給推了回去:“這是你的東西,我不稀罕”。
這回輪到老宗主怒不可遏:“你這是不懂事,你可知道這里都有什么”?
蒹葭冷笑道:“無非就是你奪人性命賺取的金銀錢財吧”。
老宗主一口氣沒壓住,噗噗兩聲吐了一大攤血,蒹葭嚇了一跳,那血呈黑褐色,分明是中毒的跡象:“誰下的毒”?
老宗主向她擺了擺手,并不想多做解釋:“你不用管,拿著鑰匙趕快離開這里”。
蒹葭哪里肯依,快步走到他面前,從瓷瓶里掏出一顆解毒丸就要給他喂下,卻被老宗主給躲開了。
老宗主怒目直視蒹葭:“我寧愿死在這片梅林里,也絕不會死在朝廷的牢房里,你還不走”?
蒹葭被他的話驚的瞠目結舌,這毒是他自己下的!蒹葭眼含熱淚蹲在他面前:“為什么”?
老宗主還未開口,又一口老血噴涌出:“你,你是個好孩子,記住,不能,留下思琪,她會害了你……”。
“您別說了,我給您療傷”。
老宗主看到蒹葭關切的神情不似作假,眼睛一亮,隨即又逐漸暗淡下去:“沒用了,傻孩子,好好活著……祖父,對不起……”話未說完,人已經沒了氣息。老宗主對自己用的毒很迅猛,毒發(fā)時七竅流血,死狀極慘。
這位英雄一世的大人物,叱咤風云一時,最后卻選擇這么悲涼的方式死去,過往的恩怨情仇,也都化作一陣煙云隨風而去,最終塵歸塵,土歸土。
蒹葭一時悲從中來,跪在地上大哭,為這位孤獨死去的祖父哭,更為曾遭他毒手慘死的親人朋友哭。
這時從梅林深處走來一名黑衣男子,對著蒹葭說道:“老宗主臨終前給自己選好了墓地,就在梅林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