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選擇與被選擇——我讀《解憂雜貨鋪》

我并不熱衷任何翻譯的作品,更不熱愛日本文學,買下東野圭吾的《解憂雜貨鋪》純屬偶然,只是剛看了幾頁,便被故事所吸引。

運氣不佳的幾個小賊,偷了東西,沒走多遠,車子便拋了錨,只好躲進了僻靜街道里一處荒蕪廢棄的老房子里,不想,因緣際會地搭上了時光列車,于不經意間走進了若干人或平凡無奇、或匆匆短暫的,卻都真實無比的生命里。看著他們在破舊宅子里笨拙而絞盡腦汁的給不相干的人回復著信件,不自主微笑,是啊,即便是不堪如小偷,其內心深處,都可能有一捧暖暖的心和一腔熱忱真摯的愛。東野圭吾的筆力和邏輯自是不在話下,看似毫無交集,也能串聯在一起——備戰奧運會的女孩因男友罹患癌癥,在“照顧男友”和“聽從男友意見專心練習”之間不知如何抉擇;懷上了有婦之夫的孩子,女人在“是否生下孩子”的決定面前難以抉擇;父親決定舉家出逃避債,兒子在“是否隨父親逃走”上猶疑不決;迷途的“小狗”由于經濟原因,想辭掉打雜的工作,去當陪酒女,也向浪矢雜貨店咨詢……他們都將煩惱投進牛奶箱,期待著雜貨鋪老爺爺的回答。隔著落滿塵埃的光陰,小偷們收到了來自于過去的信件,而他們笨拙的回復也在不知不覺的中改變了光陰那頭的人生。最玄妙之處在于一個人看似不經意的選擇,卻影響著他人的人生,比如小偷們打開的皮包就來自于某個咨詢者,而這名咨詢者也因小偷們的答復而取得成功。那些看似微如螢火的生命背后,也有一顆如繁星的心,留給世界的也絕不是慘淡的光。

浪矢老爺爺說,當人們投下信件的時候,心中的地圖雖是空白的,卻未必沒有答案,很多時候,他們只是想尋求支持,確認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解憂雜貨鋪的存在不是為了解憂,而是給那些憂愁的人以溫暖的支持,這支持,看似是給別人的,或許也是給自己的。

這似乎與我的工作有些相似,工作多年,大量的案件經過我的手,看似是我在用法律知識幫助當事人解決問題,何嘗不是在幫助我自己?誰能知道,或許未來的某個晚上,坐在音樂廳中央的我,陡然發現演奏者是彼時的原告,為了治療手臂而訴求法律幫助的原告;或許未來的某個白天,我因為堵車而煩躁不安,收音機里傳來DJ的聲音是彼時的被告,他說他被人冤告時的無奈、煩悶等等遠比堵車來得嚴重,勝訴就如同車流通暢的剎那;或許未來的某個時刻,我垂垂老矣,身邊的護工恰是監護起糾紛案件的兒童,她說那一天,我對她說,不管選擇和爸爸生活還是和媽媽生活,并不妨礙來自于另一方的愛……我的愉悅、煩躁、未來都系于今日的我不經意的一句話、一個眼神。

未來如白紙一張,書畫成何種樣貌,似是全憑造化的眷顧,平凡如我們,哪能看得透冥冥中的如霧般看得見卻握不住的緣?唯一能做的,當是遵循內心深處的聲音,堅定地落筆。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是過去時光里的浪矢老爺爺,或許是是穿越了時光而排憂解難的小偷,在他人需要時,不求添一注香,只需聆聽,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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