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對北上廣深又愛又恨,我們到底在想什么?

圖/網絡? 文/鄧可以




廣州海珠區離小蠻腰很近的地方,有一條晨跑路,“晨跑路”是我自己取的名,具體名老是忘了,就知道那條路環境很好,不通車,沒有小樓,建筑統一,全是通天那么高的寫字樓。一大清早,必有一群年輕人一手握著星巴克的大口杯,一手拿著手機,形色匆匆的從那條路上走過,或者跑過。

偶爾,你會看見電視臺的人當街播報口播,一天的新聞,往往要從那里開始,那里太能代表廣州了――門面擔當的小蠻腰在遠處做著背景,近處有衣著光鮮的白領們穿過,周圍環境優美鳥語花香,一山高過一山風格別致的CBD大廈,帶著寵溺般的神色環繞而俯瞰著這條小路,攝像機隨便弄景別,做調度,鏡頭360度上下左右隨便取景,出來的都是零死角的城市風光。

你還會看到六點鐘準時出現在這里晨跑健身的年輕人,一個老頭老太太都沒有,全是年輕人,個個打扮得特別像專門干跑步這一行的。夏天,無論男女,都穿著工字背心,短褲,耐克鞋。男的鼓著胸肌,女的挺著大胸,手腕上都套著手環,手機都別在手臂上,耳朵上塞著耳機,陽光從淡藍色的上空斜斜的照在他們的臉上,他們健康,美好,強碩,給人一種有朝一日城市生化危機,我們全得指著他們去打僵尸的感覺。(請腦補《行尸走肉》里老能從僵尸堆里死里逃生的男主女主們)

你還能看到美女,真正的美女,身高在165以上,體重不超過一百斤,臉上精雕細琢,充分展現著現代醫美的卓越成就,衣品精致高級,手袋質感上層。無論是夏天還是冬天,晴天還是雨天,體態永遠那么輕盈,絕對不會把高跟鞋踩得一歪一斜,顫顫巍巍,一臉滯重累贅的樣子。她們有的對誰都笑,有的對誰都冷,仿佛肩擔著這個城市五講四美的形象大使,執著而勤奮的做著一個手持合格證書的都市女郎。

小路的途中有一個拱形門,拱門旁有一排中英文介紹,很高科技的樣子,我現在也弄不明白具體高科技的原理,反正就有一項功能――你在拱形門下唱歌,說話,它能幫你自動修音,做混音。再五音不全的人,去那里吼一兩嗓子,都能發出優質甜美的音色來。

所以,大概,也許,可能,會有人在那個拱形門下表白,求婚,以及諸如此類庸俗的事情!(配上我的婊臉)

如果說,一定要讓我揪出一條毛病來。那就只能是太文明了!文明到了一定程度就顯得異常的冰冷。沿路沒有一個賣早點的地方,吃東西的地方,遇上尿急也不知道上哪里找洗手間,雖說是大庭廣眾的大街上吧,你也不好意思隨便抽煙,說話音量稍微大點,沒等別人鄙夷的去看你,自己先覺著不好意思,總之是一絲吃喝拉撒的生活氣息都不允許,和進了人民大會堂差不多。人一到了那條路上,就得先把以上的事情全做完,再全副武裝的融入到這個沒有情緒的環境當中,做一個沒有情緒的人。仿佛娶了一個美得不可方物卻不帶任何情感的機器人老婆,對她好,捂不熱,對她壞,她又沒罪過。人類特有的滿腔熱情容易在這種冰冷里被埋沒被打擊被嘲弄,繼而快樂不起來。

城市啊,文明一點,我們嫌它沒人情味;粗暴一點,我們又嫌它低俗營養不夠;什么都有,全乎,我們又嫌它阡陌復雜,光怪陸離,人心叵測,總之,我們總也有辦法叫自己身在其中流連忘返而不快樂!

這種情感有點復雜,處處都透著辯證透著矛盾。愛恨交織著,像一對相愛卻不適合的小情侶,不是在此處拌嘴,就是在彼此鬧翻,總也不舒坦,但又放不開。

有段時間,豆瓣里,微博上,炒得都能燒焦的一個話題是:北上廣深,愛來不來!

網友們分為兩大陣營:第一陣營,對城市歌功頌德,你愛來不來!第二陣營,詩和遠方的代表,表示對一線城市的愛無能。

兩大陣營吵著吵著,就變成了一方舉例城市好,一方陳列城市差,爭得不可開交!

等一等!城市的好與不好,不是一望可知的事情嗎?犯不著興師動眾的羅列出來進行量化對比,這里面存在太多個人因素。總不能列舉的好處居多,我們就熱愛城市,列舉的壞處居多,我們就放棄城市。爭出個大小王來,還是誰也不服誰。它明顯能提供便捷的生活,搭建夢想的舞臺,也明顯能叫人心浮氣躁壓力山大。有人飛黃騰達一夜暴富,也有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不光是一線城市,每一個城市,每一個地方,都有數不盡的優良和詬病,包括遠方。遠方有青山綠水,竹林野趣,飛鳥與魚;但是人煙罕至,枯燥寂寥,生活簡陋,從業艱難,簡直有如文明倒退。要是換它為主體,照樣能得出一半驕傲一半倔強的結論:詩和遠方,愛去不去!

哪怕是換成了家鄉,那個相對落后有點城鄉結合部的地方,物價確實不高,房價也不見漲,隨便混個中產,找份工作,娶個老婆,不費吹灰之力,一天就能吃成胖子!但是當你站在街角,懷揣著幾分知識分子的情懷,你的那份從一線城市帶過來的小資氣息和滿腹的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憤憤難平,馬上就會使你覺得……啊!這里是多么庸俗不堪,歪瓜裂棗,市儈俗情……你感到無盡憂傷和孤獨。

所以,當我們對一線城市愛恨交織,我們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們在抱著一個機器人尤物想,她為什么不能完全的愛上我,我為什么不能完全愛上她,這兩個傻問題!

現在,我們從廣州海珠區那條“晨跑路”移步到燈紅酒綠,歌舞升平的娛樂場所。看著那些紙醉金迷,聲色犬馬,縱欲墮落的人們,你會怎么樣?你一邊混跡其中同癡同醉,一邊操起人盡皆醉我獨醒,人盡墮落我獨清的情操……一邊享受,一邊抗拒。你很痛苦,為什么就不能完全愛上純粹的這種生活?

又來到名車名表各種奢侈品的天堂,一種懷才不遇憤世嫉俗的心情馬上將自己打敗……看看這些人!多么的驕奢淫逸,貪慕虛榮!多么的財富和才華不匹配!你發出疑問,這樣的生活為什么不能愛上我?然后,你有了財富,你又想,多么的空虛乏味,不具懷念!你又發出了疑問,我為什么不能愛上這樣的生活?

無論身在各處,人總有辦法迅速的和這個地方打成一片,又迅速地與之為敵。哪里都是對自己的一種埋沒!都不能完全的挖掘自己,滿足自己,總是留著一個空隙差強人意。根本就不存在城市和遠方的相互傷害,詩意和生活的對峙。一直相互傷害的是環境和個人意志,兩者經年累月的相互糾纏,不分伯仲。像《紅玫瑰與白玫瑰》里說的一句話:“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玫瑰就變成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玫瑰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玫瑰就是衣服上的一粒飯渣子,紅的還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

美好的,令人滿意的生活,永遠在別處。

請注意!這不一篇雞湯,旨在教人知足常樂。恰恰想指出的是,人不會得到滿足!這個世界也不存在滿意!所以,只好就這么又愛又恨下去。當你的愛值超過恨值,留下來,建設,奮斗,被折磨!當你的恨值超過愛值,嗯,村里那個小芳也不錯。

我們就不要分出誰對誰錯,誰好誰壞,站到一個陣營里,去消滅另一個陣營。我們就坦誠的將我們的怯弱,糾結,隨時可能叛變的心情,放在桌面上,任由當下的決定,能力,愿望,道德底線,去擺布好了!

用neinei對流連于各路小姐姐的嗯哼說的話就是:“親小泡芙!你最愛的!”

圖/爸爸去哪兒? 文/鄧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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