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真(20-28章)

《藏真》


二十 地界雜記

徽州的山是大周一絕,便是放眼整個大陸,也唯有南疆妖族圣山萬妖魔窟才可以比擬。

宋吃魚等人從九龍城出發直到穿越徽州的高山絕壁,足足用了十三天之久。正是在這十三天里,宋吃魚徹底克服了恐高這一生理反應,不僅如此,他的膽識也增大許多,定力也有所長進。

過去的近一個月,宋吃魚完成了蛻變,他不再是宋城里那個乞兒小子,他現在有過人的膽識,能夠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不再被沖動、熱血所左右。但這并不是說宋吃魚已經變得世俗圓滑,這是一種好的變化,可以讓宋吃魚更好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穿過徽州,再往上走就到了冀州的地界,只要越過冀州就到達了大周帝都京城。

并且,穿過徽州之后,便算是離了南方,進入北方,并且越往北走,地理以及氣候等環境的改變更加明顯,當第二十天隊列走到冀州最北,即將出冀州的時候,在之后的某個清晨里,宋吃魚大早上起床便覺得口干舌燥,而后莫名的流起鼻血。

張錚開玩笑說道:“宋吃魚你小子是不是昨夜做了春夢,怎地鼻血一流不止?!?/p>

宋吃魚正在忙著止血,沒空例會張錚,倒是江陰海遞給宋吃魚一枚白色藥丸,并稱這是滋陰補水之藥,可以改善和緩解北方的干燥。

“大家聽著,再有三天我們就要回京了。我們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大家都一清二楚,現在我要告訴各位,回京之后,宮里一定會追究陳松亭一事,到時候各位一定要清楚怎么說?!苯幒⑺械牟犊焐踔涟嵌畮酌溉艘步o召集過來,他坐在一塊大青石上說道。

張錚立即說道:“放心江爺,這一路上的事情兄弟們絕對會守口如瓶的?!?/p>

江陰海立即重重的敲了記張錚,并罵道:“你他娘的守口如瓶,是不是將宮里的人當作傻子。陳松亭這么一大群人說消失就消失了,你他娘的就當作沒看見?”

張錚被敲得吃疼直咧嘴,但聽江陰海這么一說,他當即發出疑問,“那我們要怎么說?”

不等江陰海回答,宋吃魚卻是忽然說了一句,“如實直說?!?/p>

張錚立即反駁道,“你小子懂什么,如實直說,那豈不是讓宮里派人調查我們此行嘛?”

江陰海又準備敲張錚一記爆栗,但他看著張錚齜牙咧嘴的模樣忍住了,收回伸出去的手,朝宋吃魚一指,示意宋吃魚接著說。

宋吃魚道:“這么一大波人馬莫名其妙的消失肯定說不過去,但是他們消失卻又是實事,根本隱瞞不下來。再者,那個叫做陳松亭的就是妖族,這是大家親眼所見,我們沒必要隱藏什么,只管照實說就可以了,朝廷要調查就等他們去調查,反正九龍城里很多人都看見了。”

江陰海點點頭,很贊同宋吃魚的說法,但是宋吃魚停頓了片刻后說了句但是。

“但是,這個九龍城城主龍歸海是不是會配合朝廷,他如果為了自己不被朝廷責罰而一口咬定九龍城沒有出現過妖族,這該怎么應對?”

江陰海主動提出這個話題,很明顯在他心中已經有完善的對策,但他卻沒有想到宋吃魚竟然能夠想到這一步,著實令他有些驚訝。

“不錯,龍歸海會不會配合這的確是一個問題,但是這個問題在我這里,完全不是問題。”江陰海說完,從懷中掏出一枚巴掌大的竹筒,從竹筒中掏出一張不知用什么材料制作而成的卷軸,他攤開卷軸,上面竟然映著一段畫面,那一段畫面正好就是陳松亭一身妖氣出現,逃離客店的畫面。

“有了它,就不用擔心龍歸海那老小子不承認了?!苯幒Uf道這里,嘴角微微上揚,眼睛里迸濺出得意的狠光。

宋吃魚看著江陰海的表情,心中暗想難道是江陰海和龍歸海之間的交談沒有同一和諧的緣故么。

這之中更深的秘密宋吃魚不在乎也不太想關注,他目前只能夠隨波逐流,隨著江陰海、張錚的腳步,先去京城,安定下來。

宋吃魚還明白,去了京城,他一定會受到很多人的關注與監控,甚至很有可能被那些強大的醫師們當作樣本進行研究。不過他卻并不太擔心,因為九道門已經對他產生極大的興趣,自然不會讓他再被其他人搶走。

至少,再九道門沒有研究出宋吃魚身體里的秘密之前,他一定會很安全的活著。

再宋城的那些日子,他一直以為被那顆血色的心臟重傷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情,但是此刻他才覺得,福禍相依,這未必就是一見壞事。

只是令宋吃魚有些不滿的就是江陰海一直說要教授他修行,卻又從來沒有正式教過他修煉。

隊伍離開冀州走了整整三天,在第四天的清晨時分,終于到達帝都京城腳下。

宋吃魚站在京城外面,看著高聳的城墻,他的目力有限,不知道那直聳入云的城墻高幾何,一眼也看不見宛如巨龍的城墻有多長,他只知道京城的城墻綿延向極遠方,宛如宋城里有些老人時常掛在嘴邊的海一樣,看不到邊際。

不過好在宋吃魚能夠分辨出來京城的城門有多大,但正因為如此,才令宋吃魚對于京城有了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城門高達百丈,寬約莫四十丈,可以容納十多輛馬車并行,每一息吞吐的人流量極其龐大,宋吃魚的眼睛根本看不過來。

宋吃魚跟著隊伍朝城門走去,當走到一半的時候,他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

在他前方十幾丈處,一道天墜橫亙在眾人之前,看上去那就是萬丈深淵,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這是怎么回事?”宋吃魚用手肘輕輕撞了下張錚,指著前方的天墜,問道。

張錚道,“那是咱們大周的開國高祖皇帝一刀劈出來的天墜,將京城前后左右圍了起來,保證著京城的平安?!?/p>

當宋吃魚真正走到這道天墜跟前時,他才被深深震撼到。

深淵比方才遠距離看更加令人感到恐懼,在那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中竟然有一陣陣尖銳刺耳的聲音翻滾伴隨著罡風翻滾上來,刺耳欲聾仿佛那是一道道妖魔之音,不敢久聽。

宋吃魚粗略的估計了一下這道天墜大約有三十多丈寬,真真是將大周帝都與周圍的環境分離開來,仿佛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個體。

并且,宋吃魚沒有看見有橋梁建造在這天墜之上,他不禁問道,“我們要怎樣通過這里?”

張錚指了指走在前方的幾名捕快,只見一人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在天墜上空晃動幾下,隨后便有兩道光芒從天墜的兩岸亮起。兩道光芒相互吸引,匯聚在天墜正中間,形成一座光橋。

隊伍繼續前行,踏上光橋,可見光橋其實是透明的,一低頭便可見腳底下深淵萬壑,若是膽小之人走在這樣的橋上,保準會嚇出心臟病。

盡管宋吃魚在此之前有過徽州絕壁之行的經歷,將膽識鍛煉得極好,可是第一次走上這樣的光橋時,他還是不免一陣心慌。

“如果從這光橋上掉下去了會怎樣?”宋吃魚又對張錚發出一個疑惑。

張錚搖搖頭,他道:“我沒掉下去過,怎么知道會怎樣。不過我看過幾本書里面有過記載關于京城前的這道天墜,傳說天墜底下直抵地心,里面埋藏著無數寶藏,得其一便會富可敵國。”

“那書叫什么?”

“額,好像是叫做什么地界雜記之類的吧!”

二十一 二兩銀子的購買力

宋吃魚曾經很多次幻想過京城的樣子,他曾經還揣測過京城的人是不是眼睛都長在腦門上,不然為何那些去過京城的老人們都對京城的人沒有好感,談起來時皆是一副避之不及的牧羊。

但是宋吃魚進城后,發覺京城的人并不像那些老人們說的那樣,每個人都很正常。街道上都是人,摩肩接踵,交頭接耳,討價還價。

哦,在城門旁邊一側還有幾位街頭藝人,他們或是耍劍、舞刀、弄棒,賣力的表演著,然后喚來圍觀者們手中的幾枚銅板,大方者或許會丟下幾塊碎銀子。

宋吃魚跟著江陰海、張錚走過嘗嘗的大街,約莫有兩個時辰后,街道兩側的行人漸漸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鱗次櫛比的屋舍。

這些屋舍都不算太高,一般維持在兩層,少有三層。好幾間屋舍中間才會有一個門匾,宋吃魚看見上面標著有諸如刑部、吏部、禮部之類的字樣。

原來,走到這里來已經是走到大周朝廷的司法機關的地界,難怪行人會變少不少。

隊伍還在前進,一直走到長街盡頭,停在一座足有四層的高大建筑前才停下來。

宋吃魚看見那四層建筑大門上方掛著一塊豎著的牌匾,上書三個蒼勁雄渾的黑色文字——九道門。

這里,就是大周的九道門,一個什么直屬皇宮里什么東西都要管一管的機構。

宋吃魚找不到很好的詞來形容九道門,但如果一定要他形容的話,他會覺得,九道門就當是大周朝廷的管家,看守并且管理著大周的一切,目的就是為了大周朝廷繁榮昌盛的發展。

九道門與宋吃魚一路來看見的那些刑部、吏部之類的不同,大門口并沒有侍衛值守,中門大開,似乎在歡迎任何人進入。

宋吃魚跟著隊伍越過門檻進入九道門,看見里面的格局實在簡單,入門便是天井,四周是一間間房,上面掛著許多木牌,注明了這個房間是用來做什么事情的。

宋吃魚打量了一圈,才明白這九道門不過是一個一進的四合院,只不過它有足足四層。

江陰海先是吩咐張錚將犯人們全部收押,然后等明日再分門別類關押在不同的牢獄里,而后他便直上四樓,向九道門門主匯報此番行程。

“小子,要不要和我一起將這些犯人收押先,然后我再給你弄個房間出來。”張錚看著宋吃魚道。

宋吃魚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他也只能點頭應道。

隨后兩人便帶著幾名捕快將二十幾名犯人全都關進了一個叫做收監的房間里。

宋吃魚站在外面看房間似乎不大,大約只有十多個平方,可是當他進入收監房后,才明白,內里大有乾坤。

看上去只有十多個平方的收監房里竟然被分開數百個小監舍,每個人住一個監舍,里面有床還有桌子,整得甚至要比宋吃魚在宋城外貧民區的茅草房還要好。

宋吃魚看著這樣的監舍,心中暗笑,這哪里是牢房??!

收監的過程很簡單也很快,因為監舍里面還有專門的人手來看管這些犯人。

做完這些后張錚便帶著宋吃魚登上了九道門二樓,在二樓里轉了半天,走到靠南邊的一排最后一間房。張錚說道,“嗯這個還沒人住,以后就是你的房間了?!?/p>

宋吃魚走進去看見房間被區分左右兩邊,各有一張床,房間正中間有一張八仙桌,配有四條長凳。

桌子上放著茶盤,張錚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在房間里面轉悠,并說道:“怎么樣,這房間比你的茅房要好很多吧。”

宋吃魚嚴肅的糾正道:“是茅草房!”

張錚哈哈一笑,連說是是是。

宋吃魚看著兩張床,說道:“這里不是我一個人???”

張錚說道:“應該不是,每一間房住兩人,這是規矩。不過到時候看怎么分派,會分給你一個怎樣的同伴。”

張錚接著又說道:“你有什么東西要放嗎?”不過他看了一眼宋吃魚空空的兩手,覺得方才自己這個問題有些愚蠢,摸了摸鼻子說道:“什么都沒有是吧,那走,我帶你去買些日常用具?!?/p>

宋吃魚想了想,他竟然不知道自己需要一些怎樣的日常用具。

不過好在有張錚,他帶著宋吃魚出了九道門,七拐八拐走了大半個時辰,竟然又來到了方才那條繁華的長街。

“你這?”宋吃魚看著眼前的繁華,疑惑道。

張錚說道:“你傻呀,要是每次出門都走那么遠,你累不累呀。這肯定是有捷徑的,下回再帶你走一遍,你到時候記這些就可以了。”

上了繁華的大街,張錚便對宋吃魚說,“有什么想買的,盡管去挑選。”

張錚見宋吃魚站在原地沒有動,催促了幾句,再看著宋吃魚一臉尷尬的神色,忽然想到,宋吃魚是個窮光蛋,賺錢還得靠賣他消息的小子。

“哈哈,原來是沒錢?。 睆堝P哈哈一笑,接著從懷中掏出二兩碎銀丟給宋吃魚,并說道:“喏,拿去先用著,現在你欠我五兩銀子了,下個月記得還給我。”

而后,張錚便就近找了個露天小酒館,要了一壺酒,一碟花生米和一碟牛肉干,坐下喝了起來。

宋吃魚懷揣著二兩碎銀,獨自走上長街,他走馬觀花般飛快的將整個長街打量了一遍,不過即便是如此,他也還是花了足足半個時辰才逛完。

“都買好了沒有?”張錚身前的酒已經擺了足足三壺,花生米吃了半碟,牛肉倒是吃了兩碟,見宋吃魚回來后問道。

宋吃魚搖搖頭,他說道:“還沒有,東西太多了,不知道買什么?!?/p>

張錚一聽,隨即抬頭看了看天,見天色已晚,約莫再有兩個時辰就要天黑,不由眉頭一挑,說道:“你他娘的個大老爺們兒怎么這么墨跡,挑個生活用具不是很快的事情么,什么毛巾、臉盆、碗筷之類的,隨便弄一弄就好了的?!?/p>

宋吃魚將手里的二兩碎銀掏出來,遞給張錚看,并道:“就這二兩銀子,你還想我能買到這么多東西?”

二十二 你過去睡

事實上,二兩銀子的購買力那是相當的驚人。宋吃魚跟在張錚后面再一次將長街逛了一遍,竟然連個木盆都買不起。

宋吃魚聽見張錚背著手嘴里嘀咕不停,聲音很小,但是宋吃魚依豎起耳朵依舊能夠聽見張錚在不停的反問自己,不應該呀,以前二兩銀子可以買木盆、木桶、毛巾、茶杯等好多東西呢。

宋吃魚終于忍不住了,說,“喂,你說的以前是什么時候?”

張錚頭也不回,說,“十年前呀。”

“……”

宋吃魚聽后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眼前這個家伙竟然拿十年前的物價和現在對比。

宋吃魚張口準備擠兌張錚幾句時,忽然被一道身影撞了下,他倒沒有事兒,反倒是那個撞了他的身影一個踉蹌退后幾步跌坐在地上。

那是一個姑娘,頭發蓬松胡亂的搭在肩上,臉上臟兮兮看起來好幾天沒有洗臉,身上的衣服也是縫縫補補,沒有一件完整的。

“姑娘你沒事兒吧?!彼纬贼~一直以來都很有禮貌,盡管可能是對方沒看路撞了他,但他依舊會先道歉。

臟兮兮的女孩兒沒有說話,她只是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兒,就準備站起來。

張錚的手卻摁在了臟兮兮女孩兒的肩膀上,并道,“把剛才你摸去的銀子拿出來吧?!?/p>

宋吃魚聽后神色緊張連忙在腰間摸了一把,果然,別在腰帶里的那二兩碎銀已經不見。

他立即看向那名女孩兒,見對方那兩顆隱藏在臟兮兮臉上的漆黑眼睛里綻放著明亮的光芒,但卻沒有一絲慌張失措,反倒是有一種不明就里的光芒。

臟兮兮的女孩兒盯著張錚看了幾個呼吸,才慢條斯理的說道,“你懷疑我是小偷?”

張錚微微一笑,然后搖搖頭,在對方微微松一口氣之后才說道,“不是懷疑,你就是小偷?!?/p>

宋吃魚知道自己的確丟了二兩銀子,但女孩兒說她不是小偷,現在男女授受不親他們兩人也沒辦法對女孩兒進行證實。

果不其然,臟兮兮的女孩兒仿佛猜中了宋吃魚的心思,她說,“既然你懷疑我那你就來搜身,搜出來你的錢就可以證明我是小偷了?!?/p>

張錚與臟兮兮女孩兒的僵持早就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喜好看熱鬧的人們早就自發將宋吃魚他們三人圍起來,形成一個圓圈。

當臟兮兮女孩兒說出搜身這句話后,立即引來許多人的熱議。

大周民風樸實、彪悍,但對于男女觀念相對提倡龍陽、磨鏡之風的晉國來說,還是很保守的,是以那女孩兒似乎咬定了張錚不會對她搜身,然后就會被迫周圍眾人言論的壓力而放她走。

是的,臟兮兮女孩兒在京城其他好幾個轄區內,用這種方法成功偷到過很多錢。她相信自己這次也能化險為夷,然后晚上可以和其他兄弟姐妹湊一湊,晚上終于可以吃飽了。

但是,臟兮兮女孩兒太低估張錚。

在周圍眾人的熱議中,張錚毫不猶豫的伸出右手,懸于臟兮兮女孩兒胸口上一寸之地,掌中兀地出現一股不算太強的吸力,而后張錚的手掌距離少女身體一寸之上,幾乎是貼合著少女的身體慢慢的游走,一直到少女腰腹下的位置時,有一顆指甲大的疙瘩漸漸浮現,隨后張錚控制掌中的力量增大數分,那顆小疙瘩立即破衣而出。

臟兮兮的女孩兒根本就沒想過她會被人識破,更別說有人會當中從她身上找到銀錢,而且是在那種部位。

想到此處,臟兮兮的女孩兒連忙捂住自己的腰腹部,那里被破衣而出的碎銀弄出一個不算太大的洞,露出了她雪白的肌膚。

臟兮兮的女孩兒自信以前挑選獵物的時候從來都是挑選那種看起來身上會有一些銀錢,但卻又不是紈绔子弟的對象,她早就關注到宋吃魚,二兩銀在在手里捏了許久,卻沒想到在宋吃魚身邊有著這樣一個人。

張錚站起來橫眉瞪眼,對圍觀的人一聲大吼,立即驅散了圍觀眾人,隨后他掏出一枚腰牌,在臟兮兮女孩兒眼前晃動了下,并說道,“起來,走吧,和我們回九道門。”

而后,張錚頭也不回的就往九道門方向走,邊走著,口里還在不停的嘀咕,這二兩銀子竟然買不到一條毛巾,真是……算了,等明日江爺理順了所有事情,道堂開門,理應會發放諸多生活用品的。反正宋吃魚這小子也窮慣、邋遢慣了吧,一兩天不洗漱應該也沒多大問題,只是這一兩天不接近他就可以了……

宋吃魚和那名臟兮兮的女孩兒走在張錚身后,聽見了張錚的碎碎念,心中有種想要將張錚的嘴縫上的沖動。

回九道門,又花了半個時辰,此時太陽已經下山,夜幕卷土重來,街道兩側的店鋪紛紛點上華美的燈籠,九道門里也不例外。

只是,宋吃魚不明白,這張錚到底是幾個意思,竟然將那個臟兮兮的小偷安排到與他一間房。

宋吃魚并不是沒有與異性在同一房間居住的經歷,但那都是與宋真住在一起,兩人相依為命了十年,可是眼下這個臟兮兮的女孩兒,他們從前素昧平生,今天第一次見面也不是很愉快,這樣的安排實在令宋吃魚有點難堪。

反倒是那臟兮兮的女孩兒泰然自若很多,她渾不在意宋吃魚的目光,在燈下將自己的衣衫脫得只剩下一件薄衣附體,然后躺到了另外一張床上,就著方才脫下的臟衣服,竟然開始睡覺。

宋吃魚順著燈光看著對面那張床,說道:“你睡得著么?”

那女孩兒沒有回宋吃魚,依舊閉目,呼吸漸漸變得平緩,仿佛是睡著了般。

宋吃魚盯著女孩兒看了好一陣,似乎確認女孩兒睡著了,他才起身往女孩兒那邊走去。

宋吃魚的腳步聲剛響起,那女孩兒卻忽然坐起來,緊緊盯著宋吃魚,眸子里迸濺出某種銳利的光芒,她說,“你要是敢過來,我會殺了你的?!?/p>

宋吃魚聽后這才會意,原來方才女孩兒一直都是在假睡,只是為了試探他。

“可是,燈在你那邊!”

宋吃魚說話間,伸手指了指女孩兒靠近女孩兒床頭處的燭火。

“不許熄燈,就這樣,你過去睡覺!”

女孩兒瞪著宋吃魚,說道。

二十三 豆漿油條換姓名

女孩兒沒睡好,她盯著宋吃魚看了一夜,她看見宋吃魚翻了四次身,聽見宋吃魚喊了一個名字十一次,她看見宋吃魚臉頰上掛著淡淡的淚痕。

直到破曉時分,宋吃魚漸漸安靜下來,她才慢慢睡著,卻又被梆梆堅硬的敲門聲吵醒。

打開門時,女孩兒看見的是張錚。張錚沒有理會女孩兒徑直走進房間,卻見宋吃魚的被子被疊的整整齊齊,人卻早就不見了。

“他人呢?”張錚側身瞥了一眼女孩兒,問道。

女孩這才發覺宋吃魚竟然早就不在房間里,她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而就在這時,宋吃魚一手提著兩根有條一杯豆漿,一手握著一杯的豆漿正喝著。

“啊,不好意思,沒想到你會來,我就買了兩份。”宋吃魚揚了揚手,對張錚說道。

張錚說,“我現在沒時間吃東西,你也放下,跟我去見一見門主還有宮里來的幾位大人?!闭f罷,張錚便將宋吃魚手里的豆漿油條奪下放在房間里,便拉著宋吃魚飛快的離開二層樓。

女孩兒追出門外看著張錚與宋吃魚的背影,心里隱隱有種不安,但她卻又不知道這種不安是不是來源于宋吃魚,但她回頭看見那兩根油條和一杯豆漿,心里卻又有些暖。

這么多年,似乎從來就沒有人給她買過早餐。

張錚帶著宋吃魚來到一層樓,來到距離九道門大門最遠的一扇房門前,門匾上寫著門主兩個大字,隨后張錚道,“就這里,你自己進去吧!”

而后,張錚還不等面帶疑色的宋吃魚發出疑惑便將宋吃魚推進了房門。

跨入門后,是一片極為廣闊的天地,內里并非是桌椅板凳之類,反而像是一處渺無人煙的森林,眼前沒有路,滿眼都是參天古樹。

可當宋吃魚踏出一步后,那些古樹竟然像是活了一樣紛紛向兩側閃開,給宋吃魚留出一條路。

處于迷惑的宋吃魚沿著這條唯一的道路走下去,他并沒有走多久便見到一座八角亭子,亭子里面有三個人,兩個人身上穿著印有麒麟瑞獸的火紅衣服,另有一人身上只套了一件素色長衫。

后來宋吃魚才知道,那套著素色長衫的男人是九道門門主宮九,至于那兩名穿著火紅衣服的男子則是大周的左右丞相。

而在這場見面當中,宋吃魚根本沒有說過一句話。當他看見那三人的時候那三人也看見了他,隨后他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隔空攝拿,瞬間出現在八角亭里,便有一人抓住他的手腕,并有強大無比的力量刺入他的體內,那股力量是宋吃魚至今為止接觸過的最強力量,他覺得身體都快要被撐爆。

疼痛瞬間充斥了宋吃魚的大腦,但他并沒有就此昏死過去,反而意識變得無比清晰,在某一刻他甚至能夠看穿體內那股力量的走向以及趨勢,不僅如此,他的經絡被撐大之后并沒有劇烈收縮,反而保持著被撐大的狀態,一直如此。

“有點意思,妖力竟然只是改善了這小子的肉身,并無半分殘留??梢援斪魇且粋€樣品進行觀察,若是此法可行,便可量產這樣妖心,用來強大我大周修行界?!笨圩∷纬贼~手腕的那名身著火紅衣服的男人收回力量后說道。

“只可惜白鬼手那家伙太不小心,竟然被幽游老魔頭發現,導致實驗失敗,只留下這么一個試驗品。”另一名身著火紅衣服的男子嘆了口氣。

九道門門主宮九卻笑了笑,他說,“好歹還留下一個種子,若是一個種子都沒有留下,并且被幽游老魔頭吞了整個妖心,那你們豈不是更虧么?!?/p>

兩名身著火紅衣服的丞相對視一眼,然后哈哈笑了起來,其中一人說道,“老宮,這個種子暫時就交給你們道堂照顧著,至于宮里要整合九道門的事情我們兩個老家伙還算說得上話,魏老太監的東廠想要徹底取代九道門的計劃是會流產的?!?/p>

宮九點點頭,“我并不擔心九道門,只是宮里一直有圣旨傳出來,九道門的中堅力量都被分散在大周各地,而且接下來不久,那些流散出去的九道門神捕都會因為朝廷的命令戰死,想到這里我就覺得十分悲痛?!?/p>

一名紅衣男子嘆了一口氣,道:“用他們得命換來九道門十年的平靜,而這十年里你可以安心的經營道堂,當到這一批道堂的幼子們成長起來,九道門的風光自然又可以重新回來?!?/p>

宮九嘆了一口很長的氣,而后看了一眼被力量壓制的宋吃魚,才說道:“十年磨一劍,我倒是很期待你們兩人的算計,真的不知道這個種子能夠有怎樣的成就。”

“哈哈,而今他尚未進行任何修煉,體內經絡寬闊堪比一名初入內境的高手,若是他現在開始修煉,并且有無數天才地寶的支撐,他的修行速度是可想而知的快……”

宋吃魚一直被無形的力量壓制著,他有口不能言,有耳聽不見,只能靠眼睛看,他看見那宮九等三人時而大笑,時而看看他,卻并不知發生了什么。

一道光在他眼前閃過,隨后他便出現在門主房間之外,張錚還站在門口。

一看見宋吃魚,張錚立即詢問道,“怎么樣,門主都查了你一些什么。”

宋吃魚搖搖頭,“我一進去就被一股力量控制住,看得見,聽不見也說不出,然后一道光在眼前閃過我就出現在你面前了?!?/p>

聽到宋吃魚這樣講,張錚臉上漸漸露出笑意,然后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就代表了你沒事兒,好了。趁著道堂還有數日才開堂,這幾日你們兩個小家伙可以在京城好好游完一番,過幾日之后恐怕就沒有這樣的好日子了?!?/p>

說罷,張錚便徑直離開,只留下宋吃魚站在原地摸不著頭腦。

宋吃魚回到二層樓他的房間,進去看見女孩兒正在吃油條喝豆漿,而他的豆漿和油條還放在一旁,便拿起自己那一份,在桌旁坐下,看著女孩兒,問道:“既然我們都住一個屋了,最起碼應該知道對方的名字吧,我叫宋吃魚,你叫什么!”

二十四 修行第一境

許是拿人手軟吃人嘴軟,女孩兒猶豫了會兒才說道,“阿珂,我叫阿珂?!?/p>

“阿珂?”宋吃魚念叨了一句,又皺眉想了想,接著說道,“百家姓我只知道小半,看來阿姓是我不知道的那一大半吧?!?/p>

阿珂聽后噗呲一笑,似乎想要戲弄宋吃魚一番,接著宋吃魚的話問道,“百家姓?你還知道百家姓,那你說說,百家姓都有哪些?!?/p>

宋吃魚將最后一口油條咽下,又喝了一口豆漿,才說,“我只知道一小半,比如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宋吃魚一口氣背了約有三四十個姓氏,而阿珂除了前頭幾個聽懂之外,其他的姓氏她都不知道,倒是覺得十分新奇。

到底都是社會底層的小蝦米,一個百家姓就足夠兩人研究整整一個上午,直到中午午飯時分,宋吃魚還在問阿珂的姓氏排在百家姓里第幾位。

“就不告訴你,自己猜去。”阿珂嘻嘻笑道。

張錚這時候出現在門外,沖屋里喊,“宋小子,額,你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張錚前半句是對宋吃魚說的,后半句則是問阿珂的。

“阿珂,她叫阿珂!”宋吃魚搶在阿珂前頭說出了她的名字。

張錚嘿嘿一笑,朝宋吃魚擠了擠眼,然后才道,“走了,帶你們去飯堂吃飯,以后你們午飯、晚飯都可以在飯堂吃,免費,管飽?!?/p>

宋吃魚跟在張錚身后,下了二層樓,問道,“那早飯呢?”

“沒有,九道門從來就不管早飯!”張錚說道。

九道門就是一個口字形的建筑,只有一個大門口,進門之后所見便是一個個房間,每個房間都有不同的功能,比如飯堂就在大門左手邊最里面的位置,進門之后,里面是一片廣袤的天地,飯堂之大,可以容納上千人共同進餐。

張錚帶著宋吃魚、阿珂在人群里穿梭,走了數百步才來到取餐窗口。宋吃魚、阿珂頭一次來飯堂,于是學著張錚也點了幾個喜歡吃的菜,找了張空桌子,坐下來吃飯。

幾人坐下沒多久,便有一位身形瘦小的男子帶著三名少年來到宋吃魚他們桌前,一點也不客氣的坐在空位上。

“張錚,這倆是你帶的學生?”瘦小男子扒拉了一口飯,還沒咽下,飯在牙齒與舌頭上滾動,說話時還有幾粒飯被噴了出來。

阿珂眉頭微皺,將自己的餐盤挪動了下并往宋吃魚這邊靠近了些。

張錚對瘦小男子道,“老邱,你他娘的吃飯的時候能不能別講話,每次都搞得別人不能吃?!?/p>

叫做老邱的瘦小男子一點也不介意張錚的張口就罵,反倒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在門牙旁邊還有一個豁口。宋吃魚看見,心想方才那幾粒飯應該就是從這豁口里蹦出來的。

老邱將筷子伸到張錚的餐盤里,夾起一塊雞肉,帶著骨頭直接塞進嘴里,囫圇嚼了幾口,再吐出來時雞肉已經不見,只剩下幾根碎骨頭。

“總不能你們吃飯我干看著吧?!崩锨窈攘艘豢跍?,接著說道:“眼看著還有幾天,道堂就要開了。我知道你又喜歡賭,每個月發的俸錢都送給賭場了,倒不如這樣,咱們來打個賭,你就算輸了也是輸給我,到時候我贏了請你喝花酒吃大肉?!?/p>

張錚厭惡地看了眼老邱,將自己的餐盤推倒一邊,一臉不服氣的樣子,呵呵冷笑兩聲,說道:“你他娘的就這么吃死我了么,說罷,你他娘的想怎么賭,就賭一個月的俸錢,敢不敢來。”

說罷,張錚將一個錢袋子啪的一聲拍在飯桌上,巨大的響聲和震動立即吸引了周圍許多人的目光啊。

“喲,老張和老邱又開賭局嘞?!?/p>

“咱們也要不要來開一個局,就賭他倆誰會贏呀?!?/p>

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飯堂熱鬧了起來,隨著張錚與老邱的賭局開啟,瞬間又開了許多個賭局。

就這樣一個小小的事情,使得很多人都開始期待道堂早點開啟。

事實上,四天之后,道堂就正式開堂。

宋吃魚這才知道,原來看起來小小的九道門內竟然藏著這么多人,他才知道,原來他和阿珂兩個人住的房間,竟然如此寬敞舒適,其他的道堂學子都是二十四人擠在一個房間里。

入道堂的第一節課就是選擇老師,不過宋吃魚和阿珂早就被張錚內定,但是每個老師都要帶十名學生,也就是說除了宋吃魚和阿珂之外,張錚還有其他八名學生。

第二堂課,張錚就單刀直入,給宋吃魚等十人講了修行的第一步是什么。

“我先說一下,修行沒有任何取巧的門道,在資質處于同一水平線時,你比別人要勤奮,你就會比別人更強大?!?/p>

“當然,若是資質不一樣,那就另當別論。至于你們,就盯著我上一句話理解就可以了?!?/p>

“喏,這本小冊子,結合我接下來講的東西,你們再回去好好看看,爭取在半年內能夠通靈成功?!?/p>

隨后,張錚便很簡單的講解了一下修行界通用的修行第一境界,通靈。

通靈,用張錚的話來解釋,就是“讓自己的身體與天地間的元氣溝通?!?/p>

后來很久一段時間里,宋吃魚將這本小冊子翻看了上百遍,借著九道門經閣里的古文字字典,終于將小冊子里那些晦澀難懂的文字讀明白,然后才知道,原來張錚的那一句話就將他們手中的小冊子完全概括了。

當然,達到張錚的那個境界之后,他的確可以將通靈理解為讓身體與天地間的元氣溝通。而以宋吃魚現在的理解,他需要做的是先去了解自己的肉身。

每個人的肉身,就像是一個容器,這個容器并非是六面封死的,它有無數個機關,而當這些個機關被打開,身體這個容器就會慢慢發生變化,隨著機關被打開得越多,肉身的變化也會更多。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宋吃魚終于在某天夜里,一邊喊著宋真的名字時,一邊已經成功進入通靈境界,感知到了天地元氣的存在。

接下來他可以進行通靈境界里面的第二個小步驟

吐納!

二十五 登靈臺而啟脈

通靈只不過是修行第一步,但是吐納卻是貫穿修行者一生必要的一個環節。

吐納,便是吞吐吸納,吞吐天地元氣,吸納天地元氣,將天地間的元氣轉化成可以被自己使用的真元。

不過在宋吃魚通靈成功準備嘗試吐納的時候,消失了一個月的張錚忽然出現,帶著宋吃魚來到道堂。

道堂里有很多人,并且自發的圍成一個圈,圈子中間有個干瘦干瘦的男人,他身后還站著幾名少年。

宋吃魚認得那個干瘦的男人,他被稱作老邱,站在他身后的幾名少年是他的學生。

看著人群與這架勢,宋吃魚想起來了一個月前在飯堂,張錚和老邱的賭約。

宋吃魚還記得張錚很豪氣的掏出一道銀錢,拍在桌子上,問老邱賭什么。老邱掂量著張錚的錢袋,嘿嘿笑說了兩個字。

資質!

資質,對于修行者來說極其重要。資質關乎到修行者的起點高低。

只不過,資質這東西,是隱于內,不流于表,尋常人難以看出他人的資質如何,便是如張錚、老邱這樣在三十多歲便已經快要內境大成的高手,也看不出來宋吃魚等人的資質。

想要看透資質,只有那些超脫內境,達到外境并且修了通天法眼的大修行者,才能做得到。

因此,老邱才會與張錚有此一賭,賭的就是他們弟子之間的資質。

張錚與老邱之間的賭約也很簡單,就是賭他們各人十名弟子的資質,資質最好的那位獲勝。

盡管張錚、老邱不可以看出他人的資質,卻可以憑借道具測資質。

如同大周境內許多修行山門招收弟子那般,老邱從袖口掏出一個拇指蓋大小的東西,隨后往地上扔去,便見那小東西迎風而長,落地之前,便已經變化完成,竟然是一座三層臺階的玉臺。

“嘖嘖,老邱這家伙為了防止有誤差,竟然連白玉起靈臺都借來了,看來他是很有信心贏老張呀?!?/p>

“這下好了,足足三級的白玉起靈臺,可以將八脈以下的資質照得無所遁形?!?/p>

被眾人稱之為白玉起靈臺的東西就是老邱他們用來檢測宋吃魚等人資質的道具,而且聽起來級別很高,可以檢查出八脈資質。

老邱笑嘻嘻著露出有一口黃牙,沖張錚道,“老張,你請還是我先?”

張錚冷哼一聲,站得筆直,抬頭挺胸,如此一來要比根本就瘦小的老邱更高幾分,那姿態似乎是在用鼻子看老邱。

“老子當仁不讓。”張錚大聲說道,然后點了以為叫做曾壯的學生,對其道,“直接走到起靈臺正中間,然后盤坐下來,努力去感受天地元氣,也就是你們平日里經常做的修行第一步,通靈?!?/p>

曾壯聞言二話不說直接坐上起靈臺,隨后開始感受天地元氣,緊接著,眾人便見在曾壯的雙臂處出現兩道光圈,光圈氤氳,像是一道道閉合的彩虹,跳動著青綠光芒。

隨著時間推移,曾壯身上不僅出現兩道光圈,在他的雙腿處同樣出現了兩道光圈,之后他的胸腹部還出現了一道光圈。

足足五道光圈,雖然每一道光圈都只有兩層,但五脈資質,也足夠張錚哈哈大笑了。

“老張,這幾道光圈代表什么呀,看把你高興的?!彼纬贼~站在張錚旁邊,壓低聲音問道。

原本宋吃魚一直都已張錚稱呼,原本張錚也沒覺得有什么,可在道堂開啟之后,他覺得宋吃魚直呼其大名有失身份,想要宋吃魚喊他老師,可是宋吃魚卻呵呵一笑,然后改稱老張了。

張錚看著曾壯滿意的點著頭,心情大好的他回答道,“那光圈便是你們修行第二境時所需要面臨的關卡,被稱之為脈門。你們現在只需要感受天地元氣,并且將天地元氣吸入體內,變成自己的真元,可是這只是一個搬運儲存的過程,你們在這個階段時不能使用體內的真元,而只有當你們開啟了脈門后,才可以使用體內的真元,修習諸多法門,成為一名戰斗修行者。”

“這樣啊?!彼纬贼~點點頭,追問道,“那他這就是開了五個脈門咯,很厲害嗎?”

張錚點點頭,他笑道,“這對于你們這些窮小子來說,已經是一個足矣改變人生的標志。開五脈,日后的成就最少也能夠達到內境圓滿,開創內天地的境界,隨便在大周境內哪一座城里任職,都可以活得如魚得水。”

宋吃魚瞥了一眼張錚,問道,“那你開了幾個脈門?”

張錚聽后立即瞪了宋吃魚一眼,怒喝一聲,“你他娘的是十萬個為什么?怎么這么多問題,好好看,待會兒你也要坐上去試一試的,到時候如果你他娘的沒有五脈資質,就給老子滾出九道門,也別想去找什么人報仇了,那些人每一個都是八脈以上?!?/p>

宋吃魚不知道張錚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但他聽到他想要找的那人竟然是八脈以上的資質,心中就有種迫不及待的想要測試的想法,看看自己到底是幾脈資質。

他迫切的想變成一個真正的修行者,擁有強大的戰斗能力,并且將宋真找回來。

二十息之后,曾壯的測試結束,老邱罵罵咧咧的派了一個學生上起靈臺,卻只測出一個四脈資質。

圍觀眾人頓時起哄,使得老邱臉色很難看。

張錚的第二個學生坐在起靈臺上,憋紅了臉,竟然只有兩脈資質。

而且是手腳各一脈,如此的不均衡,可以說是資質極差了。

老邱看著這樣的結果,心中稍微平衡了一點,最少沒有出現第二個比他的學生資質高的人。

老邱的第二名學生上起靈臺竟然也測出了五脈資質,不僅如此,而且其中雙臂上的脈門皆有三圈,這資質對比,立見高下,曾壯輸了。

隨后七八名弟子魚貫登臺,竟然再也沒有測出高于五脈三環的資質,直到最后雙方都剩下一人,這時候老邱的臉上才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

白玉起靈臺是老邱拿出來的,在此之前他便一一檢測了自己學生的資質,因此他知道這最后一個學生是七脈四環的資質,這放在京城之外任何一個地方,絕對可以被稱之為天才,但放在地杰人靈的京城,七脈四環的資質也只能說是上等,還達不到天才的稱呼。

而老邱也早就打聽過張錚的十名學生,知道他們的出身以及過往的經歷,因此他才有如此自信能夠贏得張錚一個月的俸錢。

果不其然,當老邱最后一個學生坐在起靈臺上,身上脈門一一被點亮,達到七脈時,整個場間像是一堆枯柴被丟盡了一顆火星,瞬間就被點燃。

“我的天,這個邱老狗竟然撿了個天才。”

“他娘的真陰險,看老邱臉上的奸笑,他肯定提前測過,才有如此自信?!?/p>

……

霎時間,一小部分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老邱那名學生的身上,不過更多的目光卻是聚在站在張錚身邊的宋吃魚身上。

是因為他們都想看看宋吃魚是怎樣的資質。

“去吧!”

在張錚的催促下,宋吃魚走上白玉起靈臺,端坐下來,閉目調息,開始感受天地元氣。

隨著宋吃魚入定,周圍那些議論爭吵聲也漸漸變小,直到每個人都凝神屏息,生怕會打擾到宋吃魚。

白玉起靈臺測驗資質的時間只有短短二十息,因為以白玉起靈臺的級別,它只需要這么多時間就可以測驗出任何一個八脈以下修行者的資質。

是的,在場包括老邱在內,沒有人認為這道堂里會出現超越八脈以上資質的人,他們都清楚,道堂里的這些少年們全部都是從大周境內那些環境臟亂差的城池里挑選出來的人,他們都是日后九道門的死侍。

于是,眾人在屏息默數了十息之后,還不見宋吃魚身上有一個脈門被點亮,便有人開始嘆氣。

白玉起靈臺,只需要三息,便可以開始檢測一名修行者的資質,一般在十五息左右就可以徹底檢測出一個修行者的資質,而宋吃魚坐在起靈臺上已經足足十息,卻不見一道脈門被點亮。

資質之差,甚至猶過那個一腿一手的家伙。

但是張錚卻一點也不捉急,他慢慢默數,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

就在此時,入定中的宋吃魚意識里忽然響起一道靡靡天音,他覺得身體某個地方的開關被打開,體內寬曠宛如河流的經絡里仿佛有一座抽水車在瘋狂運作,霎時間,天地元氣宛如江河匯入大海般往他的身體里灌入。

而在體外,宋吃魚體表終于開始出現一道光圈。

出現在宋吃魚身上的光圈順序也與之前的十幾人不同,他的第一道光圈出現在頭頂上方。

“醍醐灌頂!”

瞧見這個畫面,老邱最先反應過來,脫口而出便是這四個字。

不等眾人震驚,在宋吃魚身上竟然響起幾道沉悶的轟鳴聲,而伴隨著這幾道沉悶的轟鳴聲的是接二連三亮起來的光圈。

雙臂、雙腿,胸口、丹田以及后背,再加上最先亮起來的頭頂上的光圈,足足八道光圈在宋吃魚身上閃爍。

而這八道光圈完全閃耀起來的時間是從十五息之后,到十七息止。

整個過程只用了兩息時間。

天才,這才是真正的天才。

二十六 買胭脂找你

一部分人的注意力落在宋吃魚八脈的天才之資上,一部分人則關注的是老邱脫口而出的‘醍醐灌頂’是什么意思。

唯有像張錚、老邱這樣的教習才更關注,如果是測驗資質的不是白玉起靈臺,而是天靈臺,那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老張,要不要……”

張錚擺擺手,制止了老邱繼續說下去,他心里清楚得很。白玉起靈臺檢測的最高資質只有八脈,而只有天靈臺這一級別的起靈臺才可以檢測出八脈以上的資質。

至于宋吃魚的資質還需不需要繼續檢測,張錚根本就不會在意,當他知道宋吃魚是游進門主與宮里的兩位大人聯手布置的漁網里的小魚之后,他便不再對宋吃魚的任何故事感興趣,他現在唯一的好奇就是,從過江之鯽中脫穎而出的宋吃魚究竟能夠游多遠。

至于今次這場賭局,純屬張錚坑了老邱一回,而且還不能說給老邱聽,至少在宋吃魚的身份被揭開之前不能說。

畢竟張錚很清楚老邱的為人,摳門之際,雁過都要拔三根毛。

飯堂賭局風波足足經歷了十天才漸漸平息,而得到張錚交代的宋吃魚在這十天里根本就沒有離開過房間,一切的吃喝都由阿珂幫他處理。

說來也奇怪,自從那天早上的豆漿油條之后,阿珂對宋吃魚不再有任何防范之心,當然也沒有更多與宋吃魚走近的跡象,兩人仿佛真的是一舍之友,除了男女有別這一點點不方便以外。

十天的時間,宋吃魚已經徹底掌握了吐納的修行法門,現在的他隨時隨地都可以進行吐納,不過尚未達到完美吐納之境,若是達到完美吐納之境,他全身上下的毛孔都會成為一個吐納的通道,真正的無時不刻在吐納,吞吸天地間元氣。

而當達到完美吐納之境,才算將修行第一步徹底甩在身后,可以往修行第二步邁進,嘗試打開身體里的脈門,從而成為一名真正的修行者。

在修行界,只有成功打開脈門,并且掌握一種脈門攻擊秘術的人,才會被稱之為修行者。

至于那些,雖然成功通靈,也引脈開門成功但并沒有修煉成任何脈術的人,是不被稱之為修行者的。

又過五天之后,宋吃魚問阿珂,“現在外面還有人想要堵我嘛?”

阿珂抬起鳳眼,盯著宋吃魚看了好久,才說道,“以前也沒有發覺你這么自戀呀,怎么因為被檢測出八脈資質,就突然變得這么自戀么?不對呀,書里有講過,一個人的心里突變,會有相當長時間的醞釀,但是你這只有短短的十五天,不應該呀……”

阿珂說道后面,更像是自言自語,但宋吃魚卻從阿珂微翹的嘴角看出來她是在調侃自己。

宋吃魚輕咳了兩聲,打斷了阿珂的自言自語,鄭重其事對阿珂說道,“喂喂,我知道你在嫉妒我的資質,但是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去令俸銀嘞,張錚說過我們加入九道門后,每個月都會有俸銀領的。”

經過宋吃魚提醒,阿珂才想起來,她竟然把這一茬給忘記了。

不過,阿珂卻瞇著眼睛盯著宋吃魚,忽然笑了起來,她說道,“既然我嫉妒你,那么你是不是應該給我買點比如胭脂、珠釵之類的小禮物,安慰一下我幼小脆弱的小心靈呢?!?/p>

宋吃魚癟癟嘴,他很想打自己的嘴巴幾下,剛才為什么要爭一時的口舌之快。

“看在你是個小姑娘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p>

宋吃魚說完,深深嘆了口氣,他想著,這第一個月的俸銀算是白領了,真是禍從口出。

兩人找到金堂,領了俸銀??逯樀乃纬贼~便被興高采烈如同離開鳥籠的金絲雀般的阿珂拉著來到長街上。

其時下午過半,天色正好,街道上正是車水馬龍之時,行人摩肩接踵,來來往往流連于街邊小地攤上,與賣家為了一兩文錢討價還價。

宋吃魚與阿珂各領了二兩紋銀,這點錢若是購買日用品,購買力著實凄慘,但是二兩紋銀卻能夠買好些個燒餅,幾壺劣酒,半桌菜,大吃大喝一頓。

也能買一小盒胭脂水粉,還能買上一只珠釵,戴在好看的女子發上。

“公子,這盒胭脂很潤很透的,搽在這位小姐臉上很相配好看……”小販的口才有限,將自己所會的全部贊美之詞都說了出來。

宋吃魚一點都不為此而動心,在宋城,他不僅聽了無數遍,甚至他還親自說過,對那些長得歪瓜裂棗的女子們說著違心恭維的話,只為了讓自己的胭脂水粉賣得更好一些。

而在此時,宋吃魚心中便將阿珂想成了那些‘歪瓜裂棗’,想著想著,忽然噗呲一下笑出聲來。

那小販立即抓住這個機會,對阿珂說道,“這位小姐,您看看,公子看著您用了我們家的胭脂水粉都開心得笑起來,趕快讓公子幫您買一盒吧?!?/p>

阿珂回頭看著笑容收不回的宋吃魚,半信半疑的問道,“真的嗎?我搽這個真的很漂亮哦?”

宋吃魚惡狠狠的等了小販一眼,然后點點頭,很嚴肅的回答道,“這個顏色的確很趁你的膚色,顯得更白。”

這樣的話,宋吃魚以前在宋城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但這一邊,他說的很真誠。

阿珂的確長得很漂亮,眼睛大大的,鼻子高挺,嘴巴很是小巧,看上去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那好,就買這個了?!卑㈢嬲f完,便將胭脂往宋吃魚手上一遞,又朝宋吃魚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似乎在說,快付錢呀。

宋吃魚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問道,“我?”

“對呀!”

“你來真的?”

“對呀!”

說完,阿珂再次眨了眨眼睛,臉上帶著得意的笑。

宋吃魚很艱難的從腰間摸出二兩紋銀,放在小販攤前,剛要走,卻被小販拉住。

“這位公子,這盒胭脂可是最上品呢,二兩銀子可買不到?!?/p>

宋吃魚回頭,將阿珂手中的胭脂拿起來,嗅了嗅,然后放回阿珂手中,才對小販笑道,“大娘,你這盒胭脂的產地不是京城,應該是江南的某個盛產胭脂的城市吧,二兩銀子呢,多的算是給你大老遠將它們運過來的辛苦費嘞。”

小販聽到宋吃魚這樣說,神色頓時不自然起來,上下打量了宋吃魚一番,最后才將二兩銀子收進荷包,不再搭理宋吃魚。

走在路上,阿珂開心的看著手中的胭脂,問宋吃魚,“你竟然能夠從這個大娘手里討價還價,真是厲害誒,我以前在她這兒買胭脂,從來沒有成功還價過?!?/p>

宋吃魚很輕描淡寫的回應道,“以前我也沒賣過這些東西,所以知道一些?!?/p>

“呀,那豈不是以后買胭脂水粉都可以帶上你,這樣我就不怕別人多收我錢了?!卑㈢骈_心的笑道。

宋吃魚走在后面看著阿珂的背影,挑了挑眉,暗嘆,這……

兩人在人群中走了沒多久,阿珂身前忽然出現一個高瘦的身影,他身穿火云服,腰跨一柄鶴羽刀,氣派非凡。

“蟊賊,站??!”

一聲吼畢,接著是鏗的一道拔刀之聲,刀尖所指,正是阿珂。

宋吃魚連忙撥開人群,沖到阿珂身前,將她拉著攔在自己的身后,并怒喝那名持刀少年,“你是何人,憑什么辱罵她?”

二十七 兩只魚兒

那瘦高持刀少年聽后,應聲并質問道:“我乃大周妖刀衛,現在正在捉補犯人,你又是何人,膽敢阻攔妖刀衛辦事!”

宋吃魚才來大周京城不久,他當然不知道妖刀衛是什么樣的機構,但是藏在他身后的阿珂卻知道妖刀衛的來頭。

妖刀衛,名頭響亮得很,甚至還帶有一個令天下色變的“妖”字,但卻只是一只護衛大周京城的侍衛隊而已。不過站在妖刀衛背后的人卻是一個叫做魏公的人,聽說是皇宮里的大人物,想要將妖刀衛培養成與九道門這樣的機構。

所幸現在的妖刀衛還只是在京城區域活動,并未真正輻射到大周朝全境,是以剛從宋城走出來的宋吃魚并不知道妖刀衛的名頭。

阿珂聽到妖刀衛三個字后臉色變了又變,她知道妖刀衛是個毫無良性的組織,任何進入妖刀衛的人不死也要脫成皮。

甚至于,現在的妖刀衛,要比數十年前剛剛崛起的九道門還要黑暗,還要吃人不吐骨頭。

阿珂害怕,她揪著宋吃魚衣服的手微微顫抖,這種微顫立即被宋吃魚感覺到。

“妖刀衛?”宋吃魚叱了一聲,接著又道:“我們是九道門的人,妖刀衛是什么狗屁阻止,膽敢來抓我們九道門的人。我勸你一句,還是先收起手里的刀,然后轉身,自己走吧。我們大人有大量,就不需要你道歉了。”

扯虎皮拉大旗這種事情宋吃魚做起來還是手到擒來,他張口便將九道門這面大旗給抬了出來,想著九道門是威震整個大周朝的皇家機構,想來應該是能夠威懾住對方的。

孰料,那高瘦持刀少年聽后,當即大笑三聲。

“哈哈哈,九道門,我今天不管你們是九道門還是十道門,這個人是記錄在案的慣犯,今天我抓定了。”那高瘦少年笑道。

宋吃魚雙眸閃光,眼神漸冷,他從對方眼中看出來,這番話并沒有任何半點假。

只是,宋吃魚并不明白,為什么這個高瘦少年不僅不怕九道門,反而像是聽到九道門后更加篤定了要抓阿珂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廢話不用多說,那今天就各憑本事,自覺有能力,你就來抓她。”宋吃魚冷冷說道。

高瘦持刀少年當即不再說話,持刀橫劈,斬向宋吃魚。

他并非真的想要殺宋吃魚,只是想以這樣的方式逼迫宋吃魚躲閃,然后他好出手抓捕藏在宋吃魚背后的阿珂。

但他萬萬沒想到,宋吃魚不僅沒有躲避,反而迎著鶴羽刀,雙手向前推,仿佛要施展空手奪白刃的招式。

少年皆是心高氣傲,不肯輸于他人,特別是自己的對手。

高瘦少年見宋吃魚這樣的動作,從心底升騰起一種被侮辱的感覺,在傲氣的驅使下,他不由加重了手下力量,使得原本普通的一刀,竟然劈出了一陣刀風。

宋吃魚依舊雙手向前推,迎向高瘦少年手中的鶴羽刀,果然如高瘦少年所想那般,就在鶴羽刀即將距離宋吃魚胸膛三寸之處,宋吃魚的雙手穩穩的夾住鶴羽刀極薄光亮的刀刃,任憑高瘦少年手中力氣再如何大,也無法使得鶴羽刀再進半分。

這一幕快若雷霆,周圍那些圍觀群眾們皆未反應過來,不明其中蘊含兇險,只覺得最后的結果很是令人驚訝。

“好,好一個空手入白刃?!?/p>

“厲害呀小哥!”

……

一時間,驚呼聲此起彼伏。

宋吃魚從宋城出發來到京城,這一路上,他對自己的身體有了更多的了解,恢復能力驚人,力量也漲進得很快,不僅如此力量每天都有所增加。最令宋吃魚感到驚訝的是,在他眼中,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變慢了半分似的。

正是因為如,宋吃魚才敢空手入白刃。

初試牛刀,這一招空手入白刃完全沒有令宋吃魚失望。

事實上,宋吃魚以前在宋城混生活時,他經常打架,偶爾會動真刀真槍,對于空手入白刃這樣的招式很不陌生。畢竟以前在宋城,若是打架用上了刀,如果真的沒有兩把刷子,肯定是會被砍死在街頭的。

高瘦少年根本不曾想到,眼前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小子竟然真的空手接住了他的刀,不僅如此,力量奇大,就連他,若是不運元力,單憑自己肉身的力量根本就不能將刀從對方雙手之間拔出。

高瘦少年發出憤怒的低吼,運起體內元氣,充入鶴羽刀身,霎時間鶴羽刀綻放耀目光芒,與此同時高瘦少年雙手握住刀柄,猛然一轉。電光火石之間,宋吃魚來不及抽離雙手,左手掌心竟是被鶴羽刀的刀刃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染紅劍身。

宋吃魚吃疼推著阿珂倒退一步,右手連忙摁住左手脈搏,以此來阻止血液流通達到止血的目的。

“哼,我說了,今天不管她是九道門還是十道門的人,我都要抓她回監牢,依大周律例進行宣判。”高瘦少年倒提著滴血的鶴羽刀,嘴角掛著一絲嘲笑,對宋吃魚說道。

宋吃魚將之前的話原封不動的回敬給高瘦少年后,卻聽到有個尖細難聽的聲音在人群后面響起,隨后,人群被推開,一名頭戴紫冠身穿火云服腰跨鶴羽刀的中年男子走進人群,拍了拍高瘦男子的肩膀。

“小伙子倒是硬氣,不過老子倒是要看看,你這連脈門都沒有開的小子如何能夠守護得了那小妮子?!敝心昴凶诱f畢,又對高瘦男子道:“小魚,你今天要是能夠將那小妮子帶回衛里,我一定向刀衛大人如實回報,如此以來你就不用再被他人指指點點,說是憑借你父親的關系而進得妖刀衛。”

那高瘦少年聽后,神色卻很是冷漠,聳了聳被中年男子手掌搭著的那只肩膀,并道:“我根本就不在意他們得說法,我也不需要你向刀衛大人回報,我自己會說?!?/p>

說罷,高瘦男子持刀再次朝宋吃魚沖去。

這一次宋吃魚不再想要空手入白刃,他剛剛感覺出來,對手的實力遠勝于自己,只不過對手并沒有將自己的實力完全發揮出來。

因此,宋吃魚隨手抄起身邊一名攤販鋪子上擺著的一根半人高的拐棍,橫著舉在身前想要攔住高瘦少年這一刀。

高瘦少年手里的鶴羽刀毫無意外劈在了拐棍上,但聽鐺的一聲,結果卻令人大跌眼鏡。

原來,高瘦少年一刀不僅沒有砍斷拐棍,竟然還被木質的拐棍給彈飛,撞進人群里,摔得口吐鮮血。

“你他娘的常不帶把的,竟然唆使李國公的少公子當街行兇,這個罪名若是被妖刀衛坐實,讓我想想得受怎樣的刑呢。”

說話的人是張錚,他推開人群來到宋吃魚身邊,幾句話說完后,抬起宋吃魚的左手,看了眼,說道,“這點小傷沒事兒,回去包扎一下就好了?!?/p>

說罷,張錚又看向那個頭戴紫冠的中年男子,并道,“常不帶把的,我問你話呢,你得受怎樣的刑?”

紫冠男子聽后大怒,指著張錚的鼻子破口大罵:“張錚你他娘的說誰不帶把,小心老子撕爛你的嘴?!?/p>

“哦,那常太監,你要受怎樣的刑呢?”張錚聽后一本正經的回答著常太監。

這時,眾人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市井里常常傳說的宮里的太監竟然長得是這個樣子呀,嗯,果然是與我們正常人有點不一樣。

而這時,那個高瘦少年也從人群里爬起來,抹了把嘴角的血跡,握著胸口走上前來,盯著張錚問道,“你又是什么人,竟然敢阻礙我們妖刀衛辦事。”

張錚看著高瘦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說道:“你就是李國公的少公子李玄魚吧,正巧了,這小子叫做宋吃魚,你們兩個還真是不打不相識,兩條小魚?!?/p>

“哦對了,你要抓的小姑娘叫做阿珂,她現在是我們九道門的人,以前的檔案也都已經銷檔,現在可是大周的好子民,以后可別再看錯了哦?!?/p>

張錚對李玄魚說完后,又調戲了一番常太監后,這才帶著宋吃魚和阿珂離開長街。

而一直盯著張錚、宋吃魚和阿珂離去背影的李玄魚卻恍惚間聽到這樣一句話。

“張錚,你看我這個手,算不算工傷,我也不要多,門里怎么也得撥個二兩銀子給我算是湯藥費吧?!?/p>

二十八 可憐的魚

李玄魚嘴角微微抽搐,湯……湯藥費!

李玄魚看著宋吃魚、張錚和阿珂三人離去的背影,心里冷哼一聲,哼,九道門別神氣,總有一天你們會落在我手上的。

常太監待張錚等人遠去之后,才小心翼翼陪著笑臉湊到李玄魚旁邊,生怕李玄魚會因此事而責怪于他,于是察言觀色道:“小魚公爺,您可不能聽了那張錚匹夫的話,老奴可是真心實意盼望小公爺早日建功立業,可以擺脫李國公而自力更生呀。”

李玄魚回頭瞪了眼常太監,啐了一口唾沫罵道:“老狗休來辱我?!?/p>

常太監看著李玄魚離去的背影良久,臉上的笑容才漸漸被冷漠取代。他在心中暗道:“老子到要看看你小子還能牛氣到什么時候,等魏公徹底掌政,你們這些看不起太監的狗賊們都要死?!?/p>

雖然宋吃魚肉身的恢復能力極強,但是回到九道門之前,他手上的傷口依舊尚未痊愈,于是他只能敷上一些金瘡藥。

“你的肉身雖然很強,但對于掌握了脈術的真正修行者來說,還是太脆弱,即便是李玄魚那小子才剛剛修煉了兩個脈門,但是真的想要殺你,依舊如同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p>

張錚躺在宋吃魚的床上,邊說邊吃蘋果。

宋吃魚挑著眉再次一次對張錚說道,“我讓你躺在我的床上已經是忍耐的極致,你竟然還在我的床上吃東西,趕快給我滾下來?!?/p>

若是一般的學生,哪個敢對老師這樣講話。就算是不是一般的學生,而是資質極好的學生,卻也不敢這樣和兇名早就在外的張錚這樣講話,也唯有宋吃魚,這個從宋城便和張錚認識,還見過張錚大白腚部的學生才敢和張錚這樣講話。

見張錚不起,宋吃魚便抄起一只干凈的茶杯朝張錚砸去。

“你他娘的怎么就這么小氣,不就是躺在你床上吃個蘋果嘛,搞得像是要死要活的樣子。”

宋吃魚看著張錚從床上離開坐到凳子上,心里才舒服很多,畢竟那是當初阿真的習慣,她不喜歡除他之外任何人靠近她得床邊。

就連宋吃魚,他也不知覺中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同樣不喜歡其他人靠近他的床。

宋吃魚敷好藥先幫阿珂削了個蘋果,然后自己也削了個,才對張錚問道:“那個叫做李玄魚的家伙到底是個什么人?”

張錚吐出蘋果皮,說道,“李玄魚那小家伙乃是當朝戰神李國公家最小的公子,因為排行老三,所以就有很多人稱他李三公子?!?/p>

“不過因為這個小家伙并非李國公明媒正娶的妻妾所生,而是李國公與府里一個丫鬟所生,所以在國公府里過得并不那么愜意,反而備受國公府里那些妻妾們的擠兌?!?/p>

阿珂問道:“這是為什么呀,他才排行老三,就算是要爭家里的家產、爵位之類的,也輪不到他這個老三爭呀,按照咱們大周的律例,爵位只傳長子嗎?”

“那若是沒有長子呢?”張錚反問道。

阿珂頓時語塞,她想了想,才問道:“難道李國公的長子早夭?”

張錚搖搖頭,咬了一大口手里的蘋果,囫圇嚼了兩口,說道,“李玄魚那小子真不知道是命好好還是不好,他頭上有兩個姐姐,但是按照大周律例,爵位傳男不傳女,于是乎這李國公百年之后的爵位肯定會傳到李玄魚頭上,至于其他人連根毛都沒有。你想想,以后的國公府都要歸這個連名分都沒有的丫鬟之子,讓那些名門正娶的妻妾怎么想?!?/p>

宋吃魚聽后若有所思,微微點頭。不過阿珂卻還是不明白,她追問道:“那如果是這樣的話,李國公的那些妻妾不應該要很巴結李玄魚嘛,為什么反而要擠兌李玄魚呢?”

張錚瞥了眼宋吃魚,說道,“小子,你在宋城混了那么多年,總歸是有點江湖經驗的吧,你來說說看,這到底是為了什么?!?/p>

宋吃魚放下遞到嘴邊的蘋果,給阿珂解釋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朋友,暫且當你沒有朋友,這樣你不知道其中的問題就算比較正常?!?/p>

“李家這種環境里,只有李玄魚一個獨子,日后李國公的家產和國公之位肯定都是李玄魚的。可是李玄魚并非那些妻妾所生,而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丫鬟,甚至那些妻妾以前可能還欺負過那個丫鬟,于是乎你想想,當丫鬟的兒子有可能成為下一代國公的之后,那丫鬟的兒子第一件事情就是做什么?”

“就讓我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將李玄魚想得更壞點,他或許會將那些曾經欺負過他母親的人全部都殺掉。正因為有這樣的后果,因此我想那些妻妾們肯定每時每刻都想要除掉李玄魚,然后自己給李國公生個大胖小子。這就叫做大戶人家里面的母憑子貴,那些女人從頭到尾都只想要生個大胖小子,然后好好將這個大胖小子養大來爭搶離家的財產和權利?!?/p>

阿珂這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她脫口而出,“這樣想起來,那個叫做李玄魚的家伙也是蠻可憐的。不過如果他和他母親離開李府呢?”

張錚聽到阿珂這樣的想法之后,忽然干笑了一下,然后他才道:“離開?李玄魚的母親,早在李玄魚只有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到而今,算算也要滿十年了?!?/p>

“不過那小子倒也爭氣,一直想要擺脫李國公和離家。雖然他很厭惡他那個而今已經七十歲的老爹,但還是跟著他老爹修煉,并且擁有八脈天資,現在已經徹底打開兩扇脈門,實力不錯。我想,他加入妖刀衛,就是想要快速建立功勛,想要擁有獨當一面的能力,擺脫李國公的勢力籠罩吧?!睆堝P嘆道。

宋吃魚問道:“那他為什么不來九道門而要去妖刀衛?九道門已經存在這么多年,難道妖刀衛比九道門更好?”

“哈哈,你可知道當初妖刀衛要建立的時候,大周朝里有多少人反對嘛。但是妖刀衛最后還是在眾多非議中建立起來,于是朝中大臣們因此分成兩撥,一邊支持咱們九道門,一邊支持妖刀衛。而支持九道門中權利最大的那位,正是李玄魚的父親也就是當朝的李國公?!?/p>

“你的意思是說,李玄魚為了證明給他李國公看,所以才故意加入妖刀衛?”

“不錯。不過那小子即便加入妖刀衛,也不可能立下任何功勛,畢竟那里是妖刀衛,畢竟他是李國公的獨子,且不說李國公不愿意看見李玄魚幫助妖刀衛立功,就是妖刀衛內部本身,也不會讓高聲反對妖刀衛建立的李國公之子立功,最后還有李國公家里的那些婦人們。嘖嘖,他們那個圈子還真是麻煩,雖然老子倒是希望李玄魚那小子來九道門,可一想到會引來各種各樣的麻煩,也就想想算了。”

張錚說完,蘋果也吃完了,然后他起身,將手上的果汁隨意的揩在衣服上,看得宋吃魚眉頭只皺。

隨后,張錚走到宋吃魚身邊,用那手拍了拍宋吃魚的肩膀,并從懷里掏出一本小冊子,隨意的扔到宋吃魚跟前,并道:“這是開吐納以及開脈門的方法,當然,開脈門的方法還有很多種,如果你有更好的,大可不必拘泥于這一種?!?/p>

說完,張錚便離開了房間。

這時,宋吃魚才渾身一抖,微微扭頭,看著被張錚拍過的右肩,臉色苦的像茄子一樣。

阿珂看到這一幕,噗嗤笑起來。

“咯咯,我就說你怎么這么在意張老師躺在你床上,直到剛才,我才知道原來你有潔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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