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端午佳節剛過,關于節日的記憶又在日月更替中刷新了一遍。
打我記事起,端午這個節日就是那樣的隆重和令人期盼。
那些每年都會被刷新的記憶,在每一個節日的午后,綻放著別樣的色彩,余音繞梁,三日不絕。
粽子
粽子,傳說是屈原投江后漁民們怕他的身體被魚兒咬食所投。
又據說是從江南流傳過來北方的新鮮吃食。
在我的認知中,這是一種每到端午必吃的人間美味。
以前家里窮,母親總是和村里的婦女們提前搭伴,去河邊采摘寬大的蘆葦葉回來。
因為離節日越近,這些有節氣的東西就越發貴了。
包粽子這件事往往都是在端午節的頭一天。
農村人每天只吃兩頓飯,早飯吃完大概是上午十點左右。
吃過飯,收拾完畢,那些早就采摘好的蘆葦葉和黃花菜枝干(用來捆包好的粽子)就被丟進了燒開的滾燙熱水里。
大概要煮一個多小時的樣子,煮到葉子由綠變黃,水也變黃的時候,就可以出鍋了。
我最不愛干的活就是洗粽葉,可小孩子只能干這個。因為比起包粽子那種很難學會的技術,洗粽葉就簡單多了。
別小看那一個個呆頭呆腦的粽子,轉不過彎,找不到竅門,有人一輩子都學不會。
因為村里總有那么一些人,每年都會提前幫別人干活,請人家幫著包粽子。
等我和弟弟把粽葉洗到一定的量,提前買好的糯米和紅棗也已經泡好,奶奶和母親就開始包粽子了。
在我的家鄉,長輩們包的都是頭似三角形、體像梯形的粽子。
首先得將三片葉子并在一起,根部檢查,折出一個圓錐形的洞,將糯米均勻地鋪在葉子上,再將紅棗放于糯米上,紅棗的數量視個人喜好和包粽子的技能而定。
因為從小偏愛紅棗,所以到現在也只愛這個口味的粽子。小時候看著大人們包粽子,最大的樂趣之一,就是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紅棗吃,因為那時候好吃的實在太少。
放上紅棗后,將葉子的尾部折起來綁好,再用兩片葉子,分別從兩側包裹,確保米不會漏出來。
然后用已經被煮軟并且洗干凈的黃花菜枝干捆起來,一個漂亮的小粽子就包好了。
別看包粽子是個挺簡單的事,但由于包的手藝各有千秋,形狀也會不盡相同。
包完粽子已到下午。
晚飯結束,煮粽子就提上了日程。大火小火輪番上陣,糯米、紅棗和蘆葦葉粘合在一起的味道,牽動著孩子們的味蕾。
粽子熟的時候一般都到了半夜,但小孩子們總是熬著不睡也得嘗一口,哪怕舌頭和喉嚨被燙的起泡。
熟了的粽子不會被馬上撈出來,而是要浸水一段時間。通常我們看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香包和花繩
香包,是一種家鄉民俗文化,據說已申請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
后來猜想這應該是從古代王公貴族佩戴的香囊演變而來。
平民買不起那些名貴的香料,就用傳統的刺繡和手工藝,盡力將他們做的漂亮、精致,為孩子們討個吉利。
跟香包搭配的,就是花繩了。
這種用五彩絲線合并,經陀螺多次擰合的繩子,經過不同人的手,呈現出不同的花色。
完成這件事的人一般都是母親。
母親是個極講究的農村婦人,她不會只做一個花色的花繩。
通常都是至少三色,脖子上一種花色,手腕上一種花色,腳腕上一種花色。有時候,兩只手的也會不一樣。
時至今日,母親還是會在每年的這一天給我戴花繩,并且每處不盡相同。今年加了小侄子和弟媳婦,種類越發多了。
這兩樣東西,也逐步走上了商業化的道路。
每年的這個時候,大街小巷都會有流水線上生產的精美香包、花繩,還有以它們為元素的特色產品,讓家鄉的婦女們多了一項謀生的手段。
流水線上的產品雖然精美,但我還是更偏愛母親的作品,因為她是個巧手的媽咪,總能給我們意外的驚喜。
香草和艾草
香草,據說是防蚊蟲,尤其是蛇的良藥,應該是一種加了雄黃的香料。
要給孩子們佩戴的香包和花繩,必得是撒上香草的。
說來也怪,再好看的香包,在黃綠相間的香草里滾一圈,拿出來后不到芳香四溢,而且并不會因為粘上別的東西而顯得難看,還真是神奇。
除了涂在香包和花繩上的香草,母親還會給我們每人包一小包,裝在口袋里,據說能辟邪驅蟲。
艾草也是驅邪之物,村子里每年總會有人種植。
這東西不僅會給小孩子這一點佩戴在身上,還會出現在家里所有房子的門框上。
新鮮清嫩的艾草,葉子上的露珠還未來得及干,就承擔起了為人們保駕護航的使命。
它們或清嫩或干癟,都是人們對好運和平安的寄托,也是一種心靈的慰藉。
過節
必要的元素都已備齊,節日會在孩子們不經意的沉睡間來臨。
粘上香草的香包、花繩和艾葉,一般會在晨露中吸收些許天地之氣,然后才戴給孩子們。
比如我的小侄子,被他奶奶打扮的像個戴瓜皮帽、滿身香囊的小少爺。
這也是農村人攀比的項目之一。誰家的孩子戴的香包多、質量好,就證明孩子受人寵愛,家里條件好。
小孩子不懂這些,只顧著玩兒,覺得有趣而已。
關于粽子和香包,不僅限于自家享受,還會相互贈送分享,更有孝順的兒女,這一天會來看望自己的父母,帶上親手包的粽子。
有孩子的人家,還會收到親戚朋友送來的香包、衣服、玩具等。親人之間的感情,也因節日的到來更加親近。
這也許就是節日的意義,看似忙著吃吃喝喝、迎來送往,實則是通過每一年的記憶刷新,實現情感的交流和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