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偏僻的小山村民風(fēng)還算淳樸,老人們坐在宗祠的石凳上納涼,靠外邊坐著的老人手里拿著把芭蕉扇子,芭蕉扇顯得有些破爛,上面縫了些花布。宗祠外邊有幾棵大樹,時不時傳來幾聲蟬鳴,抬頭卻找不到其蹤影,悶熱的空氣,單調(diào)的蟬鳴,仿佛要把人憋壞。一群臟兮兮的孩子圍著在一起嬉鬧。
不遠(yuǎn)處,流浪漢長長的頭發(fā)已經(jīng)遮住了眼,臉上的皮膚已看不清顏色,長長的胡須長滿整張臉,看不清五官。一身破舊的灰布衣,腳下蹬著一雙解放牌膠鞋。
流浪漢怔怔的望著眼前這一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踟躕了會,只見流浪漢捋了捋遮眼的頭發(fā),朝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走去。
流浪漢怯怯地問道:老伯,你知道劉漢生家住哪嗎?老人手中的芭蕉扇停了下來,搭在石凳上,抬起頭,老人黑黃的臉上布滿皺紋,只見他嘴唇微動,咂了咂干癟的嘴巴,張了張口,眼睛盯著眼前的流浪漢,滄桑的眼眸里邊充滿疑惑,探究。
流浪漢尷尬的站在一邊,幾個孩子圍過來,拉扯著流浪漢身上看起來唯一干凈的布袋,鬧成一堆。
旁邊的另一個短褂黑衣老人大聲道:老耿!!這娃 問你劉家漢生,在哪住呢!!!
老人道:我吃飯了,吃了......吃了(一臉笑意)露出沒牙的牙齦。
短褂黑衣老人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耳朵多年前就聾了,聾子咯!說著一邊惋惜的搖搖頭,又摸摸自己的頭發(fā):老咯,老咯,人吶,這一老就不中用咯!言畢,嘿嘿的笑了兩聲。
這時,一個灰衣男孩哭哭啼啼的走來,撲進短褂黑衣老人懷里:爺爺,爺爺,軍子他搶了我的彈弓,嗚嗚嗚。趴在老人懷里邊撒嬌。
不遠(yuǎn)處,一群小孩中間圍個壯實的男孩,耀武揚威的舉著一個樹杈做的彈弓。
男孩扭動著身子,朝老人懷里擠了擠,仿佛要老人幫他討回公道。老人慈愛的拍了拍男孩的屁股,安慰道:爺爺幫你重新做一個,別哭,別哭哦,男子漢要堅強。
短褂黑衣老人:小伙子,你找劉漢生呀,他呀。
老人搖了搖頭接著道:他幾年前就已經(jīng)進山了。
流浪漢顫抖著:進山?
老人老樹皮般的手一下一下有節(jié)奏的撫著孩子的背,男孩溫順的靠著老人,眼睛一眨一眨的,清澈的大眼泛著童稚的純真。一滴眼淚滴在地上濺起塵埃。
空曠的荒野,流浪漢拿著鐮刀對著一個長滿荒草的土堆,一陣亂砍,流浪漢猛然跪在一個墓地前,泣不可仰。手顫抖的擺放著祭品,點好香,蠟燭。
壓抑的哭聲充滿后悔,愧疚:爸!對不起?。鹤硬恍ⅲ瑑鹤硬恍ⅲ?!說著猛然扇向自己,撲向土墳包,用頭不斷地撞向土墳包,嗚嗚嗚......?。?!壓抑的哭聲漸漸變成崩潰的大哭......
男孩緊張兮兮的背著手走進家門,男孩的父親正在剁豬食,男孩神秘兮兮的拿出身后的一張獎狀舉到父親面前,期待的眼神看向父親,父親看了眼,繼續(xù)剁豬食,男孩失望的離開。
男孩已長成少年,學(xué)校里吸煙,喝酒,上課打鬧已經(jīng)成為家常便飯,甚至收保護費,一天和校外的幾個混混圍毆了一個男生,被學(xué)校發(fā)現(xiàn),校方通知家長。
男孩的父親慌張的向校長求情,甚至拿了家里用來換食鹽的雞蛋拿去給校長。
少年看到后,暗自下決心......,認(rèn)真學(xué)習(xí)。
人頭擠擠的人群中,父親擠在人群里艱難的踮起腳尖,揚起頭,緊緊的盯著紅榜,尋找著兒子的名字,少年低頭站在人群外......
昏暗的燈光下,父親在房門外,兒子在房間內(nèi),父親沙啞的聲音穿過木門:復(fù)讀,或者更我上工二選一。沉默許久,父親嘆息的走掉。
少年拿起一個布包一步三回頭,看了眼簡陋的房子,暗自下定決心。
父親早上起床,敲響兒子的房門,許久,不應(yīng),父親推門而入,空蕩蕩的床,床上有封信:爸,我走了,我一定混出個人樣回來見你,混不出人樣我一定不會回來??!兒子親啟。父親連忙追出去。
腦海中的一幕幕,記憶中的門外和門內(nèi),現(xiàn)在的墳外和墳內(nèi)。
夕陽下,流浪漢的背影拉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