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山行

圖片源自網絡

車子駛入大山村。

游客的往來增多,似乎并未打破這座村落原有的寧靜,人們安之若素地延續著各自的生活。

對于愈加頻繁闖入的鋼鐵怪物,動物們亦未表現出我想象中雞飛狗跳的慌亂驚懼,相反它們從容淡定,不以為意,不緊不慢大搖大擺大行其道,更有甚者,大喇喇地橫臥在路中央,頗有“我的地盤我作主”的霸氣。于是,外來者不得不將車謙恭地繞過做夢的狗、散步的雞鴨以及威嚴行進的耕牛,一路蜿蜒,趣意盎然。

村路的盡頭便是大拇山。甫一下車,山風撲面而來,風聲不絕于耳。從山坡上望去,大山村風光如畫盡收眼底。遠處青翠的山巒高高低低連綿伸展,大大小小的湖泊泛著碧綠的幽光,似玉石點綴其間。倘若王維生在今時,如斯美卷,王孫留不留?

坡邊樹下搭起一個簡易的木棚,一位五十多歲的農婦坐在里面安詳地守望著自己的農田。微笑,點頭,然后坐在一起,閑聊幾句。一切那么自然又那么隨意。

她本是長樂人,嫁到這里,便覺得這里最好,再也不想離去。城市于她既陌生又疏離,不習慣也無法適應,唯有回到這里,才最安心。

起身告辭的時候,她送了出來,“寬寬地(慢慢地)走呵!”

上山路上,遇見一位八十四歲高齡的阿婆,精神矍爍,耳聰目明。她正在地里采菖蒲。我們夸她身體好,她開心得笑起來,皺紋像花一樣綻放。

踩著崎嶇不平的山間小路進發。叢林里,植物豐茂地生長,鳥兒清脆婉轉地歌唱,清洌的山泉歡快地流淌,不時有彩蝶縈繞在身旁,一只黃色的小蜥蜴一閃而過,美麗的瓢蟲慵懶地趴在葉片上……葳蕤的植被深處傳來窣窣的細響,似乎有無數雙眼睛正向外窺探,那里面隱藏著無數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也蘊育著無限的生機與希望。

穿越叢林,再向上攀登一小段路,眼前豁然開朗。

空曠的山崗上覆蓋著大片大片的草場,隨著山勢起伏,如波濤涌向遠方,牛兒們分散各處,自在地享用著鮮美的嫩草。這不是詩歌中的北疆?天蒼蒼,野茫茫,馬頭琴的旋律在心上回蕩,啊,給我一匹馬吧,讓我縱情馳騁,得意盡歡。

山風狂烈,從四面八方呼嘯著灌入耳中,衣服鼓起來了,帽子掀翻了,頭發吹亂了。

不走了,索性就躺在草坡上。天空很近很藍,草很柔很軟,陽光暖暖地照著,心像羽毛,輕飄飄的。或許只有身體與大地親密接觸的這一刻,才能真正感受到大地的寬厚與溫柔。

突然有種回歸母體的歡喜與感動。即便被城市馴化多年,心深處始終存留對山野不滅的向往,它來自體內熱情奔流的血液,更來自原始冥冥的呼喚。

這一刻,枕著千里山河,我只想卸下外殼,放牧自我,信馬由韁,天地遼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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