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烏比斯環,循環往復,無止無終。
何歸
一場戲,開頭總是最美的。
李珠兒會唱戲,她慶幸自己會唱戲。此刻她斜倚在閣樓上的欞窗邊,望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嘴里軟軟的唱一曲蘇州小調。手里沒有琵琶來伴,因不是正式的要唱給誰聽,無心的唱,好像自己都未走心。外面大概也沒有人真的會側耳聽這調,任憑這無意義的歌聲飄散在午后暖暖的光里面。
小調唱到一半,樓下傳來腳步聲,踩在年久的板樓臺階上,吖吖作響。李珠兒心里明白,是他來了。聲音也停了一瞬,然后又無動聲色的繼續唱,倒是反而把身架子端起來,旗袍裹著的細細腰肢換到另一面倚著,唱的更認真了,眼睛直盯著窗外面,像是大日子在臺上對著觀眾唱一樣。
"總歸是,淚眼相看,公子何憐見,我意相贈桃花扇..."
那人已經站在身后,不忍打斷。
李珠兒唱不下去了,回頭眼波一轉,扭腰移過面前。
"哥哥,你來了"。
面前這位書生,形貌無甚累述,但只是一雙誠摯的眼眸,足以探透世間種種污障。
"你唱的好,比我第一次聽你唱,要更好聽。"
"是么?最近在這里養嗓子,好久沒去場子里,看來是有效果了。"
"你多養幾日,不要急著去場子里唱了。我給你帶了一些好東西。"
書生從懷里拿出一個紙袋。
"珠兒,這是我剛從街邊洋人店里買的香水梨。老板說,這梨有一種法蘭西香水的味道,我沒聞過女人的香水,更不知道這法蘭西的香水是什么味道,你聞聞,看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李珠兒接過來,聞了聞,果然是一股幽香,輕咬一口,汁水也是香甜的。
窗外海棠隨風卷著紛飛,時空回到幾個月前。
已經是下夜了,薄雪紛飛的時刻。李珠兒從登臺的夜場里出來,裹著大衣。濃妝下一臉疲憊,踩著高跟鞋在雪水上,不覺得冷,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朝天上看,雪花直沖著眼睛飛過來,轉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