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覃路白
“仰天長嘯獨自去,氣吞山河夢醒時。”他輕嘆一聲,幽幽說道。
我記不清是什么時候與他相識了,只是早已習慣了他每次說話都喜歡以七字為一句作為開頭,仿佛不這樣說話就會失掉他的風格,即使這開頭與他接下來要講的事情完全無關。所以我沒有搭茬兒,只是靜靜聆聽。
“覃,我要走了。”我猜,這句才是他真正想對我說的話,因為他說這句話時,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在閃爍。
我沒問他要去哪兒,去做什么,什么時候去。他也沒有說。這是我們之間默契。
直到那一天,他突然一改以往睡不醒的模樣,換上了一襲將軍制式的鎧甲,披著正紅色的披風——原諒我的詞語淺薄,我無法形容他的模樣,或許我只能干澀的說一句,好一個正氣凜然、英姿颯爽!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眼前的他與我初遇時他的模樣漸漸重疊。
彼時的我被困在迷霧之中,看不到方向,卻能清楚聽見迷霧之外不斷傳來的惡魔嚎叫聲,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緊自己的雙臂,蹲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當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將要斷裂時,是他,穿過重重迷霧向我走來。我以為他是天使,但他告訴我,他不是天使,他的名字叫做魘,也有人叫他織夢。
魘和織夢,會是同一個人的稱謂嗎?我很疑惑。
他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雙眉微蹙,不解地說道:“我不明白,為什么你們人類總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要分個子午寅卯出來。就像你曾說世界是個鴨蛋,就是個鴨蛋,怎么了?難道就一定要解釋清楚為什么是個鴨蛋嗎?”
“額……不,我那其實只是一個噱頭……”沒想到他竟然對我如此了解,我有些心虛。
“你不要打斷我。這世界可以是一個鴨蛋,也可以是一個橙子,一個蘋果,一個宇宙,一個空間,有什么問題?這世界叫什么,還不是取決于,最開始給他命名的那個人喜歡讓它叫什么?別否認,其實你的心里,就是這么想的。”說到最后,他無比肯定道。
我沒有反駁。因為他說的對。我就是覺得,并不是大多數人說的就是真理。
后來,他陪著我在那片迷霧里度過了很長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但我們不太聊天,他好像很困的樣子,總是在睡覺,而我就在一旁發(fā)呆、思考人生。
那段歲月好像被誰刻意拉長過似的,久到我都快忘記了他最初的模樣,久到我把那片迷霧當成了自己的樂園,久到我不會再害怕迷霧之外不斷傳來的嚎叫……久到,是時候分別。
“你還會回來嗎?”臨走的時候,我問他。
他笑了笑,說:“那你還會回來嗎?”
我抬頭看著他,他笑容如陽光般溫暖和煦。我早就不再害怕迷霧之外的那些東西,這片迷霧已經困不住我了。“謝謝你”,最終,我只對他說了這三個字。
“創(chuàng)造或者毀滅,有時只在你的一念之間。覃,勿忘初心。”濃霧漸漸散去,他的模樣卻慢慢模糊起來,最后我只記得,他離開的時候,好像是這么對我說的。
謝謝你,來我夢里拯救我的怪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