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有學(xué)問-初唐時期的功臣劉文靜和裴寂為何而死

劉文靜和裴寂是老相識,劉文靜在做晉陽令的時候,裴寂是晉陽行宮的宮監(jiān),在一個城市里住著,還都不是碌碌無為的人,相識也是必然,兩人后來還成為朋友。

李淵太原起兵后到進攻長安的過程中,兩個人的關(guān)系始終保持得不錯,一個是李淵的左膀,一個是李淵的右臂,同舟共濟協(xié)助唐軍挺進關(guān)中。

若單論才華,劉文靜遠在裴寂之上,但若論混跡官場,待人處事,裴寂又遠在劉文靜之上,在創(chuàng)立大唐基業(yè)的過程中,劉文靜的確出力不少,四海定,人心浮,原來可以把酒臨風,抵足而眠的好朋友,也只能共患難,而不能同富貴。

1、劉文靜和裴寂

隋朝末年,唐國公李淵就任太原的最高軍事和行政長官,也就是在這時候,他結(jié)識了裴寂和劉文靜,裴寂當時是朝廷派到地方的財政主管,主抓物資后勤工作,有實權(quán)。

李淵這個人看人還是很準的,他覺得裴寂這個人可以好好利用,既然要利用那就要投其所好,裴寂是個權(quán)力欲很強,毛病也不少的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愛喝酒,好賭博,于是,李淵每次都以敘舊為名,隔三岔五把裴寂請到家里,喝酒賭錢,有時候喝得高興、玩得痛快,竟然通宵達旦,每次裴寂贏錢后,都要以隋煬帝的名義撥付一些物資給李淵。

從隋大業(yè)中期一直到李淵太原起兵,在這十幾年的時間里,李淵父子在裴寂身上投入不少,裴寂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等到李淵義旗一舉,裴寂馬上送去了宮女五百人,上等米九萬斛,雜彩五萬段,兵甲四十萬領(lǐng),以供軍用,付出終有回報,這場交易的結(jié)果是雙贏。

劉文靜是李世民的人,是通過李世民才接觸上李淵而參加太原起兵的;而裴寂是李淵的密友,一起喝酒賭錢的歲月建立起來的感情濃得像酒,也就是說,裴寂是李淵的人,比較而言,劉文靜能混個“二號人物”干干,應(yīng)該相當知足了,可劉文靜雖然腦子夠使,智慧謀略超過裴寂,但他的情商遠遠低于裴寂,他性格外露而張揚,情緒來的時候不容易控制,他時時處處與裴寂較高下,聰明如他,竟然不明白自己流露出針對裴寂的不滿,就是對李淵的安排表示不滿。

而這時候的裴寂卻是春風得意,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李淵對這位老伙計恩寵備至,每天還賜御膳給他食用,稱呼裴寂的時候,從來不喊對方名字而用昵稱“裴監(jiān)”,這是裴寂在太原時的職務(wù),由此可見李淵對他的親熱程度和念舊之情,這還不算,后來發(fā)展到李淵上朝,一定會讓裴寂和自己同榻而坐;退朝以后,還總叫上裴寂一起進宮閑聊或談事,朝中的事務(wù),唐高祖對裴寂從來都是言聽計從,這種情形嚴重刺激了劉文靜的神經(jīng)。

裴寂在李淵的恩寵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看不清現(xiàn)實的劉文靜卻始終不肯屈居其下,使得事情發(fā)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2、劉文靜之死

劉文靜作為太原起兵的首謀和策劃者,按照史書上說這個人相當有智謀,不然不會在當時用“時人之冠”這個詞來形容他,《舊唐書》說他“偉姿儀,有器干”,可就是這么一個儀表堂堂的人,在為人處事上卻是個恃才傲物的二愣子。

劉文靜在隋朝干晉陽縣令的時候,因他和李密有親戚關(guān)系,后來李密造反,他也受到牽連,被抓進太原監(jiān)獄,在蹲班房的時候,李世民跑到監(jiān)獄去探望,劉文靜就趁機和李世民合謀太原起兵,乘虛進攻長安,等到李世民把他營救出獄,劉文靜又參與謀劃,殺掉了隋煬帝安插在李淵身邊的耳目,促成了李淵的起義。

進軍長安之前,他又提出了外聯(lián)突厥、解除后顧之憂的軍事和外交戰(zhàn)略,并且親自出使突厥,出色地完成了這一任務(wù),所以,大唐開國,劉文靜功不可沒,也難怪他本人自認為是大唐第一功臣,結(jié)果他只排在外臣的第二位,這成了他的心結(jié),也成了他最后的死結(jié),性格決定命運,這話真是一點沒錯。

這時候天下硝煙還未散去,就在李淵奪取長安不久,隋末起義的另外一支豪強薛舉這時候也打到了與長安近在咫尺的扶風,這個薛舉與李淵同是在大業(yè)十三年(617)舉兵反隋,很快就擁兵數(shù)十萬,幾乎完全控制了隴西之地,并且給自己取了一個響當當?shù)拿枴髑匕酝酰@完全是抄襲項羽的“西楚霸王”,有點沽名釣譽學(xué)霸王的意思。

就在劉文靜和裴寂較勁的時候,“西秦霸王”薛舉率軍進攻唐的領(lǐng)地涇州,高祖任命秦王李世民為元帥,統(tǒng)帥軍隊去抵御,劉文靜被任命為李世民的元帥府長史,隨同李世民出征薛舉。

誰也沒有料到這第一戰(zhàn)居然是唐軍的一場大敗,差點關(guān)中都不保,史書的記載是,李世民到了前線之后挖深溝、筑高壘,不急于與對手交戰(zhàn),要利用糧草優(yōu)勢將薛舉拖垮,可偏偏這時候李世民病了,只好委托劉文靜代為指揮,李世民告訴劉文靜“不要輕易出戰(zhàn)”,但劉文靜貪功心切,主動出戰(zhàn)而導(dǎo)致大敗,這一戰(zhàn)唐軍損失慘重,血流成河,薛舉甚至打算乘勝追擊進逼長安,可就這時候薛舉突然得了重病,沒辦法只好撤軍。

李淵一氣之下把劉文靜給免職了,還順帶著把他以前受封的爵位食邑也給剝奪了,因為吃了敗仗,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劉文靜都夾著尾巴做人。

武德元年(618年)中秋前后,薛舉病死,其子薛仁杲繼立,李世民再次率軍,征討薛舉的兒子薛仁杲,劉文靜也得以第二次隨軍出征,兩個人都渴望一次東山再起的機會,李世民吸取前一戰(zhàn)失利的教訓(xùn),養(yǎng)精蓄銳,堅壁不戰(zhàn),先與敵軍對峙六十多天,把敵人的糧食消耗殆盡,薛仁杲見大勢已去,被迫出城投降,大勝而歸的李世民理所當然地受到封賞,受封太尉、陜東道大行臺,蒲州及黃河以北各府的兵馬都受他指揮。

這時候李世民沒有忘記自己的親密戰(zhàn)友,他在朝廷上力挺劉文靜,唐高祖就把劉文靜的爵位封邑都恢復(fù)了,還任命他為民部尚書、兼領(lǐng)陜東道行臺左仆射,但原來的宰相位置卻再沒有得到,失去這個最為重要的職位,對劉文靜來說,這種打擊無異于要了他的命。

經(jīng)歷了起起伏伏,劉文靜不但沒有收斂對裴寂的態(tài)度,反而更加憎恨,最后發(fā)展到恨不得在朝堂之上,在李淵的眼皮子底下交惡。

上朝時,朝臣們討論朝政,只要裴寂一表達看法,劉文靜就會和他唱反調(diào),而且是不管對錯,都一概否定,還經(jīng)常出言羞辱裴寂,于是,兩人的矛盾越來越大。

李淵看在眼里怒在心里,對劉文靜產(chǎn)生了不滿和厭煩,裴寂本人對劉文靜的這種行為雖然很惱火,但這個人城府很深,會裝老實,玩陰謀,每次面對劉文靜對自己的人身攻擊,他都裝聾作啞當春風拂面,很多時候這種人是最可怕的,不鳴則已,一鳴就會要人命。

恰在這時,朝中的形勢發(fā)生了變化,李淵已經(jīng)意識到秦王府的勢力正在慢慢擴張,是到了該適當壓制的時候,現(xiàn)在不僅劉文靜是李世民的私黨,朝中一些高官也明顯和李世民走得親近;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等有才能的人,也成為秦王府的高級屬僚,李世民在朝中的威望日隆,勢力發(fā)展迅速,這樣下去,極有可能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將對太子李建成的地位構(gòu)成威脅。

唐高祖開始有意識地把李世民手下的一些精英人物調(diào)離秦王府,到其他地方任職,李世民在大臣中的影響力,主要是在戰(zhàn)場上打出來的,唐高祖也意識到這一點,于是在后面無關(guān)大局的戰(zhàn)事中,唐高祖也相應(yīng)減少李世民在前線的機會,這樣做,就是為了逐漸剝奪李世民立功的機會,轉(zhuǎn)而使用其他人。

武德二年(公元619年),劉武周結(jié)突厥,進犯河?xùn)|(今山西)一帶,唐高祖調(diào)用裴寂去抵抗,結(jié)果大敗,晉州以北城鎮(zhèn)失守殆盡;接下來又發(fā)生了齊王李元吉棄守太原之事,晉州、龍門相繼失陷,但李淵還是堅持任用敗軍之將裴寂,讓他繼續(xù)鎮(zhèn)撫河?xùn)|,而不起用李世民。

如果劉文靜在政治上成熟,就應(yīng)當能看出來唐高祖和太子李建成正在削弱李世民,自己作為李世民的主要黨羽,很容易成為被削的對象,這時候他就應(yīng)該加倍地小心謹慎,以免授人以柄,但劉文靜不是這樣,他不但毫無收斂之意,甚至更加肆無忌憚。

一次,劉文靜與弟弟劉文起一起喝酒,喝大了,不禁發(fā)怨氣拔刀砍柱子,還揚言要砍掉裴寂的腦袋,也巧了,正好那時候他家里經(jīng)常鬧鬼,于是弟弟劉文起找來巫師施法避邪,大臣請巫師來做法在迷信盛行的古代是大忌,是歷代皇帝最為忌憚的行為之一,很容易被扣上謀反的帽子,劉文靜有個小妾,因為不再受寵愛,一直懷恨在心,在知道這件事情后她就讓自己的哥哥上告官府,把劉文靜的言行都輾轉(zhuǎn)上報朝廷,說劉文靜要謀反。

李淵和裴寂都在等這么一次機會,豈能放過,李淵在接到指控后,覺得可以借機除掉劉文靜,李淵這么做,自有他的考慮,一是為了免得劉文靜以后再生事端,更重要的是可以削弱李世民秦王集團的勢力,他命令裴寂帶人去審查此案,可見唐高祖想痛下殺手了。

劉文靜在裴寂他們嚴厲審查之下,為自己反復(fù)辯解道:“想當年晉陽起兵的時候,我和裴寂混得都差不多,可如今裴寂成了頭號權(quán)臣,而我卻混得如此不堪,想當初拋家舍業(yè)東征西討,如今江山打下來了,我卻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心中確實有些不滿,那天是因為喝醉了酒,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了,才口出怨言,要說謀反,肯定是沒有的。”

唐高祖看了裴寂呈上的審查結(jié)果,對群臣說:“聽劉文靜這番話,顯然是要謀反。”一些官員都不同意高祖的意見,說劉文靜有情緒是真,但確實沒有謀反的意思,李世民也特地趕來替劉文靜求情,極力替劉文靜開脫,唐高祖心意已決,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

裴寂心中早已恨透了劉文靜,他在接到高祖的指令,去審查劉文靜案子的時候,就明白自己的主子要對劉文靜下手了,他上奏說:眾所周知,劉文靜的才智謀略在我們大家之上,但他的性情更是粗疏險惡,如今天下未定,留著他必是后患,這話說到了高祖的內(nèi)心深處,他稍作猶豫,便在判決書上簽字生效,殺無赦!

武德二年(619年)九月初六,劉文靜被處死,家產(chǎn)全部沒收入官,劉文靜在刑場之上捶胸頓足:“狡兔死,走狗烹;高鳥逝,良弓藏,此言不虛啊!”

3、裴寂之死

劉文靜的悲慘收場,固然有其性格上的原因,但更多是官場的潛規(guī)則在作祟,看似裴寂勝利,實則兩敗俱傷,《舊唐書·高祖紀》記載“太宗與晉陽令劉文靜首謀”,李世民修訂唐史,確立自己的首謀之位,沒有其他人,只有劉文靜與他分享這份“首謀”的榮耀,可以想得出來,劉文靜的死給李世民內(nèi)心造成了不小震動。

武德五年(622年),李世民發(fā)動了玄武門政變,殺掉李建成,奪得太子地位,不久,唐高祖李淵被迫退為太上皇,李世民繼帝位,是為唐太宗,登基后,為了穩(wěn)定人心,李世民還是把李淵曾經(jīng)重用的一些老臣子安排在關(guān)鍵崗位上,裴寂也同樣得到了重用。

于是有人說,裴寂的命真好,好到可以把李世民父子通吃,好到可以讓李世民忘記那個叫劉文靜的人,所有的人都看錯了,李世民的賬本上給裴寂記著呢,李世民在等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這個賭徒輸光所有積蓄的機會。

貞觀三年(629),曾經(jīng)備受皇室垂青的佛教僧侶法雅在宮中講經(jīng),因口出妖言被抓,這法雅說的是什么呢?他居然說京師要發(fā)瘟疫,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大放厥詞,蠱惑人心,李世民讓杜如晦親自審問,看看法雅哪根神經(jīng)出問題了,這一審不要緊,卻審出一個意外驚喜,把裴寂給牽出來了,原來法雅說的這些話,私下里竟然都對裴寂講過!

正在為劉文靜復(fù)仇尋找機會的李世民決定出手,他把裴寂喊來當面對質(zhì),裴寂還算誠實,就承認確有此事,李世民藉機罷免了裴寂的官職,削去一半食邑,并把他趕出京師,遷回祖籍。

裴寂,大唐第一代頭號權(quán)臣就這樣稀里糊涂給打發(fā)回老家養(yǎng)老去了,在回去的路上,裴寂的心情肯定頗不寧靜,也許很多人認為,從太原起兵,裴寂就一直在低投入高產(chǎn)出,與李淵父子進行著一種交易,其實我們不要忘了,他同樣是一名職業(yè)賭徒,他拿的卻是一條性命、一生追求參與這場賭博,他的確贏了很多局,其風頭也一時無二,本來以為裴寂的人生就這么消失在鄉(xiāng)野村道,可命運好像還沒開夠玩笑。

裴寂回到家鄉(xiāng)后,本來打算過幾天恬淡的日子,可突然來了一個叫信行的精神病患者,他跑去對裴寂的家僮說:“裴公有天分,應(yīng)該當皇帝啊。”說完他跟個沒事人似的走了,這話就傳到裴寂那里去了,他趕緊派人去找那位瘋瘋癲癲的信行,可找來找去的結(jié)果是:信行死了。

裴寂怕這事傳到唐太宗李世民那里,就派家奴恭命去殺了那個傳話的家僮,結(jié)果用錯了人,家奴恭命悄悄放走了傳話人,恭命拿了主人的錢,不但沒有辦成事,還把裴寂所征收封戶的百余萬錢也花得精光,裴寂要拿他問罪,恭命就跑去向唐太宗說出這件事,李世民將裴寂判了死刑,后來改為流放,本來是準備將其流放到極遠的交州(今越南河內(nèi)市),但沒有實行,改流放到靜州(大概就是現(xiàn)在的寧夏永寧縣)。

裴寂剛到靜州不久,當?shù)匾徊糠智甲迦司妥鱽y了,這些人推出的造反口號居然是:“造反不為民做主,就為讓裴寂當皇帝”,這樣一句瘋話,連李世民也不相信,他說:“我李家于裴寂有再造之恩,他不會造反的。”裴寂為證明自己的清白,親自率領(lǐng)家兵鎮(zhèn)壓了這幫羌族作亂分子。

消息傳到長安,李世民感慨萬千:“裴寂雖說庸碌無功,卻也是舊臣,終不忍讓他老死塞外啊!”一紙調(diào)令,將六十歲的裴寂重新召回,可這時候裴寂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了,還沒有抵達長安就死在了半道上,初唐權(quán)臣裴寂就此劃上了生命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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