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小劉
你說你寧可在寶馬里笑，也不想在自行車上哭，我說你真可笑，世間哪有那么多的好報。然而，竟然真的有。
2017年10月1日 ? ? ? ? ? ? ?星期日 ? ? ? ? ? ? 晴
01.
那年，當馬諾在《非誠勿擾》說出“我寧愿在寶馬上哭，也不愿在自行車上笑”的時候，溫楠正在食堂呲溜地吃面。
她口齒不清地念叨了一句，“要我，我也不愿意”，卻被一桌子的人群起而攻之。
辯論到最后，她只好訥訥地道歉，辯解道“我只是說說，你們這么較真干嘛”。但在她心里，她卻很是對那些人的假模假式嗤之以鼻。
騙誰呢？要給你一個富二代，一個窮二代，你肯定選富二代！還我勢利，你不勢利，你怎么不去找個乞丐過一輩子。
五年后，被同學們認為“勢利”的溫楠，真的如愿嫁了個富二代。
準確來說，溫楠嫁的人并不是富二代，而是“拆二代”。但在現在這個年代，拆二代才是真正的富二代，溫楠總算得償所愿。
據說，溫楠的婚房，是未來公公拎著一提包的現金全款購置的。這條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消息，在溫楠的單位流傳了很久。
有人不屑一顧，有人吃不著葡萄嫌葡萄酸，反正沒有人愿意說一句好話。但對著溫楠本人，卻一口一句“羨慕嫉妒恨”。
溫楠太懂這些人情世故，早已免疫，根本不理。時隔不久，天氣轉熱，溫楠的肚子終于遮掩不住。
這下，人人都知道了溫楠竟是“未婚先孕”。吃瓜群眾終于心滿意足，覺得自己果然是天生的預言家：嫁給富二代哪里有真愛，不過“挾天子以令諸侯”罷了。
圈子不同，不必強融。溫楠從來不曾試圖讓別人理解她，就如別人也從來不會試圖去理解她一樣。
02.
同事們不看好溫楠嫁給有錢人，最主要的原因是溫楠家實在太窮。在她們心里，勢均力敵是愛情最大的標準，所有的門不當戶不對都帶著陰謀的味道。
但是，溫楠實在怕極了嫁給一個像她一樣貧窮的人。因為，貧窮會摧毀一個溫暖的家庭，會毀掉一個孩子所有的自信，更會扭曲一個男人的三觀，甚至五官。
其實，在溫楠小的時候，她家里的情況一度曾達到小康水平。那時候，母親起早貪黑地料理著一個小賣部，父親則隨著同鄉外出打工。
相比別的小朋友，溫楠的童年時期，很是肆意快活。但是，這種幸福很快就被打破。
那是一個深秋，氣溫已經早早地降到了零度以下。溫楠正帶著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耍，小賣部的電話突然尖利地響起。
母親笑吟吟地接起，卻在瞬間跌坐了下去。溫楠有點害怕，但還是迅速地扶起了母親，幫母親將聽筒重新扣到了耳朵上。
對面的聲音很嘈雜，但溫楠聽得很清楚：父親掉下了腳手架，正在醫院搶救。
母親將弟弟妹妹交代給溫楠就慌慌張張地去了縣城，看著嘻嘻哈哈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弟妹，溫楠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發愁”。當時，溫楠正念五年級。
等母親愁眉苦臉地接來了父親，溫楠歡喜地迎了上去，卻被煩躁的父親無端呵斥了一頓。溫楠委屈得直哭，母親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對這個女兒多一句安慰。
原來，真正該委屈、該哭的，是母親。
無良的工頭說父親受傷是自己不小心，只肯多賠一個月工錢。父親的腿打上了鋼釘，還需要后續治療。家里已經山窮水盡，他們在謀劃著盤掉小賣部。
看著家里的小賣部突然站進了別人，溫楠特別不舍。但她從來沒有想到，真正可怕的，還在后面。
03.
沒有了小賣部，父親又無法工作，母親只好重新種起了家里那二畝薄田。
許是壓力實在太大，母親漸漸變得歇斯底里起來。以前，她最喜歡摸著溫楠的頭說“我的丫頭就是厲害，回回考第一”。現在，卻時不時嘲諷一句，“成績再好又有啥用，反正我也供不起你”。
母親尖利的聲音總能在一瞬間撕裂寂靜的夜空，鄰居家的土狗被驚得汪汪亂叫，溫楠被嚇得瑟瑟發抖。她仍是年年的第一，但卻再不敢拿去讓母親夸自己一句。
到了高三，母親突然勸溫楠輟學，隨著同鄉去南方打工。溫楠的夢想，是帝都那所免費的師范大學，自然不肯。
看著女兒誓死不從的模樣，母親突然火冒三丈，狠狠甩了溫楠一個巴掌，告訴她以后自己再不會給她一分錢。溫楠哭了整整一宿，漸漸失去所有話語權的父親終于聽不下去，偷偷給自己的妹妹打了電話。
小姑最疼溫楠，特別爽快地替溫楠出了最后一年的學費和伙食費。穿著唯一的那套校服，溫楠努力地撐到了最后，但卻與心儀的大學失之交臂。
綜合性大學沒有免費的師范專業，溫楠發愁到了極點。但她不甘心，趁著漫長的假期，隨著同鄉南下打工，終于掙到了3000塊錢。
母親已經明確表示，就算溫楠考的是重點大學，她也不會幫溫楠想一絲辦法。4500元的學費還差1500，生活費也沒有著落，溫楠覺得自己已經被貧窮壓彎了腰。
幸好，臨開校前，溫楠被同學告知，現在有“綠色通道”，貧困學生可以辦理助學貸款。溫楠簡直喜極而泣，她覺得生活對她還算不薄。哪怕過程辛苦，最后的結果是好的就好。
整個大學期間，除了上課，溫楠要么在打工，要么在去打工的路上。溫楠其實并不很愛錢，但沒錢她就要餓死，沒錢她就上不了大學，走不出農村，她只能越來越愛錢。
04.
如果說，這個時候溫楠還只是愛錢的話。那么，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她不只覺得自己愛錢是對的，還讓她深深堅信，窮人真的沒有一個好東西。雖然，她知道，她太偏激。
從大一開始，溫楠就一直奔波在打工的路上。她什么活都干，發傳單、做促銷，很多活都是吃力不討好。同系的師姐同情她，介紹她去圖書館勤工儉學。
結果，卻遇到了秦越——她的初戀。
溫楠本來絲毫不動心，她深知，窮人家的孩子是沒有資格戀愛的。然而，誰能抵得住柔情似水的死纏爛打呢。溫楠很快淪陷，跌進了愛情的溫柔鄉。
那時候，溫楠馬上大四。她更勤快地打工賺錢，甚至連秦越的生活費也包了。對了，忘了說，秦越家也不富裕。秦越的家鄉，是南方的某個小山村。雖然風景如畫，但靠天吃飯。大人都出外打工，家里只有老人和孩子。
溫楠沉浸在愛情里不可自拔，甚至已經開始糾結以后將小家安在哪里，家里的窗簾要紫色還是淡粉。然而，秦越卻突然消失不見。電話關機，QQ不回，連他宿舍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學校里被拉去傳銷的人比比皆是，溫楠害怕極了。她不知道找誰商量，只好循著記憶將電話打去了秦越家里。那個電話，是溫楠前20年人生里最屈辱的一個電話，她覺得她需要銘記一生。
電話是秦越母親接的，那個說著一口吳音儂語的婦人，努力用普通話狠狠嫌棄了溫楠一番。說她的兒子馬上要與鎮長的女兒訂婚，她們家不會接受溫楠這樣的鄉下土包子。
溫楠疑惑，難道南方的鄉下不是鄉下？為什么單單自己，成了土包子。
說到最后，秦越終于接了電話，但自始至終沉默。溫楠的心漸漸跌入谷底，她問秦越，“你愛過我嗎”？秦越訥訥地回了句“愛過”，便急匆匆地掛了電話。
那一刻，溫楠只恨自己耳朵太好使，連電話對面那句酥到骨頭里的“阿越”都聽得那么清晰。
05.
沒認識秦越前，溫楠時時會鄙視自己，總是“為了五斗米折腰”。跟秦越分手后，溫楠才真正明白，她鄙視的不是自己的愛錢，而是自己的無能。
打工存的錢起碼可以生活一年，溫楠開始不再去打工。她甚至連假期都沒有回家，狠狠泡了一年的圖書館。補齊了所有的功課，拿到了所有的證書，溫楠請自己吃了一頓最貴的自助火鍋。
畢業后，溫楠考上了公務員，成為了吃鐵飯碗的人，但她還是時不時就被“窮”這個字擊倒。她變得越來越敏感，越來越不喜歡自己的現狀。有一度，她甚至焦慮到失眠，晚上要吃大把大把的安眠藥才能入眠。
母親開始把溫楠當成搖錢樹，今天沒錢買米，明天沒錢買油，后天甚至連買醋的錢都沒有了。雖然怨恨，但溫楠無法完全無視。每個月的工資，還完助學貸款，留下堪堪夠用的生活費，剩下的溫楠全部打給了母親。
除了一副被生活壓迫得骨瘦如柴的好身材，溫楠還有一張常年菜色的白皙面龐。所以，她的追求者很多。不知道為啥，溫楠總覺得自己好像自帶吸粉窮人的體質。因為，追求她的，大部分都是寒門出來的學子。
在拒絕了一打背景類似的追求者后，溫楠已經被同事們掛上了“勢利”的標簽。為了扭轉這個局面，溫楠試著接受了其中一個看著比較投緣的。
然而，對方在聽說溫楠老家在西北農村，家里有一個臥病在床的父親和兩個嗷嗷待哺的弟妹后，落荒而逃。溫楠沒說任何一句挽留的話，在同事問起進展的時候，也只淡淡地自嘲，“貧賤夫妻百事哀，我不想事事都悲催啊”。
同事們聽到了想聽到的答案，心滿意足地退場，溫楠的標簽又加厚了一個厘米。所以，當楊林對她發起猛烈攻勢的時候，溫楠并不打算回應，反正虱子多了就不癢了。
06.
人人都知道楊林家在本市郊區，地地道道的農村人。溫楠受夠了同類的排擠，再不肯和窮人為伍。然而，楊林不屈不撓，三十六計輪番上陣，溫楠終于繳械投降。
其實，溫楠本來還可以死撐，但楊林的母親突然找上了門。那個溫柔的老人，撫摸著溫楠的手，笑著問她可不可以給自己兒子一個機會？溫楠太少被這樣溫柔相待，輸得丟盔棄甲。
看著躲得老遠卻忍不住偷偷露了頭的楊林，溫楠終于第一次大笑出了聲。她覺得那天的陽光可真暖啊，明明都快要入冬了，怎么還這么舒服呢。
跟楊林在一起后，溫楠終于明白，愛情也是分人的，這和有沒有錢關系不大。楊林確實不富裕，但兩個人共享一大盆干凈的麻辣燙，溫楠的心里都是歡喜的。
楊林記著溫楠的所有日程安排，甚至復制了她的美柚記錄在手機上。美柚是記錄經期最忠實的小管家，楊林是第一個給溫楠買衛生巾的大暖男。
也許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動心的吧，溫楠心甘情愿地淪陷。然后，就有了愛情的小結晶。溫楠從來不排斥“先上車再補票”，也沒有想著利用這個孩子得到點啥，但楊林不許。
他火急火燎地通知了父母，并帶著溫楠回了趟溫楠的老家。不管溫楠的母親如何冷嘲熱諷，楊林始終態度謙恭，請求她將女兒嫁給自己。母親終于情動，哭著將溫楠摟到了懷里，溫楠終于像小時候一樣，哭得情不能自已。
于是，就出現了同事們謠傳的一幕：溫楠的未來公公，急匆匆地去給兒子、兒媳訂購了婚房。此時，溫楠才知道，自己竟誤打誤撞地嫁了個“土豪”。
命運啊，你竟從來不公，又如此地公平。
End.
我是劉小劉，立志每天講一個晚安故事，我在這里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