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網上看過一篇文章,內容記不清了,可有一句話卻始終銘記于心,“不要抱怨生活對你的不公,因為生活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誰”。
這句話犀利地道出了生活的真諦。的確,我們何必總是抱怨生活中種種不公平的現象,它又不會關心你是某某某,也不會在乎你此刻的感受,你所做的只不過是自取傷心罷了。
在我的童年里有個小伙伴是始終忘不了,就叫他L吧。初次見面是在我剛從另一個小鎮上搬過來的時候,當時我正在幫著大人搬家具,L掛著一幅微笑的面容,注視著我這個陌生的面孔,那時不善言辭又害羞的我便不好意思的笑著回了他一眼,然后就偏過頭去了。
后來,我逐漸融入了這新環境中,在和他一起玩耍的過程中,慢慢地對他有些了解。原來,L和我一樣,都是農民工的子女,從小就生活在偌大上海的一隅。唯一令我詫異的是,他的父母是年邁的,白發蒼蒼的老人,面容都已極為得粗糙,額頭爬滿了如刀痕般深深的皺紋,眼角縫隙處也流露著飽經風霜的歲月痕跡。
養父母都是以燒開水賺錢為生的。(當時的上海貧民區有一份特殊的職業,一些人為謀生,在租的房子外搭建一個大火爐燒開水供人家使用,只收取少許的利潤)所以,他們掙的錢很少,連買豬肉的錢都舍不得,一年大部分時候都是吃面。
L總是端著一大碗面,而碗里除了少許萎焉了的菜葉和一根根被醬油染黑了的面條,連肉丁也難尋一粒。
當時,不諳世事的我時常和附近小孩私底下討論著他的身世,嬉皮的同齡人都明白出L不是這對老夫妻所生的(事實的確如此,L是這對好心的老夫妻多年前收養的)。
可是那時,我竟在L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痛楚與心酸,更不知曉這樣的身世對他的打擊到底有多重。在我眼里,似乎L總是如初見時的模樣,嘴角如月牙似的輕輕地上彎。
猶記得,L特別喜歡捉弄他年邁的養父,氣得老人用長滿了厚厚的老繭的右手拿起細長的枝條,就在后面趕著他,可是以他的體格又怎么可能追的上呢?累罷,老人只能氣喘吁吁地遠遠看了他一眼,便轉過身子,悄悄地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眨眼又恢復了無任何表情的面容。L回來后,老人也沒了惱氣,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便低著頭忙著劃手頭的柴了。
在學校里(他所讀的小學是一所外地人私辦學校,學費很少。在當時,大多數農民工都沒有多余錢送子女上公辦學校,所以就誕生了這樣的學校。),L是班上名列前茅的三好學生,在他家簡陋的,灰蒙蒙的一面墻上,貼了一串長長的獎狀,有些是學習成績第一的獎狀,另一些是體育上拿的第一的獎狀。
即使家境再貧窮,身世再特殊,依舊沒有使他對學習,對生活產生絲毫雜念。眉清目秀的笑顏,滋潤著他那似清澈流水般純潔心的靈,也感染了我,使我萌生了對生活更加豁達的態度。
時光如白駒過隙,讓我們來不及準備就悄然流逝,如今大家都已經天各一方。我只記得,后來他人生中又發生了一件不幸的事,L的養母因出了意外而突然離開了人間。據人傳言,他養母是在撿柴時,一不當心從大松樹上掉下來而去世的。
當天,烏云密布,下起了綿綿細雨。瘦弱的他穿著一件破舊的衣裳,面目憔悴地跪在長滿青苔的石板上,目光卻直直地盯著身前一盆正燃著紙錢的火盆,一簇飄忽不定的火苗在燃盡之前,像極了一頭狂獅仰望蒼穹的模樣,正奮力地向上竄著,發出“滋滋”的響聲。他的眼角在微弱的火光照耀下閃爍著一絲淡紅色光芒。第一次,他當著我的面,無聲地留出幾滴淚水,緩緩劃過他蒼白的面容。他那模糊的模樣,深深地刻在我的腦海中,刺進我的心田,令我這輩子也忘不了。
如今,當我再一次回憶起這段塵封多年的往事時,內心仍會隱隱作痛。有時,我還是會幻想能在某一天和L再次相遇。或許物是人非,他的面孔早已換了一番模樣,但我能肯定的是,他的微笑依舊會是那樣純潔,那樣堅韌。
另一件事是發生在我回故鄉讀書的時候,故事的主人公就稱M吧。M是我高中時的同學,同時是我好朋友的朋友。我才邁進高中的大門時,和他并沒有多少交集,初次見面之時的模樣已經模糊不清了,只是經過了一學年的相處后才漸漸地了解他。(本以為自己很了解他,其實不然)
M是個很愛笑的男孩子,性格時而大大咧咧,時而有些小家子氣。他又尤其愛看偵探小說,像《福爾摩斯探案集》這類的書,他真的是百看不厭。甚至于他自己還寫了一本偵探小說,并且贏得許多同學和老師的肯定。
然而,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我才真真正正地認識他。高二上期,期中考試即將到來,同學們都在認認真真地備考,我也和M不例外,M比起我來還有過之而不及。他為了取得好成績,甚至在半夜里仍躲于被窩中點著燈看書,得了風寒也沒有去醫務室看病,只為了抓緊每一分鐘不停的算題,背知識點。看著他那勤奮過了頭而全然不顧生病的模樣,同學們便好言相勸,可是無論誰的話他都聽不進去。當時的我十分不理解他這種近乎拼了命般的學習。
然而這樣的努力卻是白費了,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M得的風寒影響了他的正常發揮,那次期中考試并沒有取得令人稱意的好成績。
他哭了,趴在課桌上,默默留下了一串晶瑩的淚水,將卷子染濕了一大片。我們都以為他只是因成績不理想而哭,便走去安慰他,說了些暖心的話。可是后來才知道,是我們理解錯了。
有一次,通過我朋友的口中才知道,原來M是單親家庭的孩子,由母親一手養大的,家境非常窘迫。期中考試那段時間,為了供他上學,家里的生活費已所剩無幾了。同時,學校來了一對熱心的夫婦,打算捐一筆錢供成績排在年級前三十且家庭特別貧困的學生作為生活費。因此,為了拿到那一筆錢,他便格外努力。
生活是無情的,即便你付出了真心。
這筆資金與M擦肩而過,誰也不清楚當時的他陷入了何種絕望。只是,一周后,他恢復了往常一樣的狀態,依然笑著與同學攀談,笑著向老師請教。
此后M的成績一直在年級前三十名,從沒掉下過……
我們總有一天會長大,當未來的我們回首望著現在抱怨生活時的面容,只會是淡淡地譏笑。
人生旅途中,即使別人都在步履蹣跚,愁眉不展,你依舊能笑顏如花,坦然前行,久而久之,你就會成為別人眼中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他們也會因你而不一樣。
所以請不要抱怨生活的不公,路是自己走的,若心不一樣了,腳下的路也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