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臭得像廁所一樣，看來我必須要去處理尸體了。

趁著夜色，我走進了辦公樓，頓時一股臭味就襲了過來。我只干噦一下，聲控燈就亮了。捂鼻子，抬頭，看著頭頂上點亮的燈泡，我就再也不敢動一下了，心里是又恨又怕。這棟樓，老舊到廁所都會經常堵，這聲控燈為什么會如此靈敏呢？

燈，并不明亮，昏黃得像一個將死的人的眼睛。留戀生，懼怕死的眼神，讓我的額頭潮濕一片。縱然，流進我眼睛里的汗，讓我痛苦不堪。可，我仍舊不敢閉眼，深怕閉眼時，眼皮碰撞發出來的聲響，會讓這燈到死，都不肯瞑目。

安息吧，你和我的終點，都是死亡；閉眼吧，這惡臭的辦公樓，沒有什么可以留戀。在我虔誠的祈禱下，燈，終于滅了。黑暗里，只剩下空氣和惡臭。這惡臭，是角落里張開大嘴的馬桶發出來的，而此時，我卻不敢張大嘴呼吸。

抬腳，向前，我的腳在空中僵硬得如同水泥疙瘩，落下的時候卻毫無一點聲音。很好，我向前邁了一步后，燈，依舊滅著。我擦了一把汗，正準備繼續向前。可，身后傳來聲響，果然，這垂死掙扎的燈，又亮了起來。

我一回頭，看到了一個捂著鼻子的女人，她踩著高跟鞋，走得飛快，路過我身邊的時候，她停住了，放下手說：“張教授，這么晚，您還加班啊？”

我笑了一下，“你不也是嗎？”

“嗨，這不，我是忘記給魚缸加食了！”女人把手里塑料袋，向我晃了晃后，另一只手又捂住了鼻子，“這樓，都臭了幾天了，還沒人來通馬桶，真是討厭呢！”說完她扭頭開始爬樓梯。我也跟在她的后面，燈光下，我看清楚了她手里的魚食，是一袋子蝦米。

看來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啊，只是蝦米會吃什么呢？

這女人的辦公室正對著我的辦公室，聽到她開門進去以后，我也拿出了鑰匙，插了進去，還沒有扭動，我猶豫了。盡管這走廊里惡臭熏天，但是，我還是透過這密封很好的玻璃門，我還是聞到不一樣的味道，那是尸體腐爛的味道。如果我此時開門，這女人喂完魚出來后，一定會有所覺察，那么我的實驗將功虧一簣。抽回鑰匙，加快了腳步，我順著臭味，沖進了衛生間。就在這惡臭的空間里，我忍耐著，等著那喂魚的女人離開。

還好，就在我快被熏吐的時候，終于聽到了高跟鞋踩踏地面的聲音，她總算走了，等到聲音徹底消失后，我才跑了出來，直到辦公室門前。我，停穩，掏出鑰匙，還沒有插進去，卻又聽到了聲音：“張教授，這么晚了，您來辦公室干什么呢？”

這聲音太熟悉了，我一側頭，果然是那個警察。我笑了，“這不是李警官嗎，這么晚您還不睡，做警察還真是辛苦啊！”說著，我晃了晃手里的鑰匙，就插進了鎖孔，“這不，晚上我睡不著，就來公司看看！”扭動，推門一股惡臭傳來。

“哇”的一口，我吐了出來，我在胃劇烈的蠕動下，哭了出來。模模糊糊中，我看到李警官也吐了，只是他沒有像我一樣扶著墻，而是向我撲了過來。我想一定是這尸體腐爛的味道，讓他能忍著嘔吐，向我撲了過來。

我的老板失蹤一個多月了，有人看到，他和我一起走進了這棟辦公樓后，就再也沒有出去過，所以警察把一切的懷疑都指向了我，日日夜夜都有人監視著我。今天，我半夜來到辦公室，還打開一扇傳出尸體臭味的門，他們有理由相信，我是殺人兇手，今天是來處理發臭尸體的。

李警官，麻利地把我按倒在地上，隨著我的喊叫聲，我的手被拷上了。他站起來，拉上我剛打開的門，然后才把我拉起來，他擦了擦嘴，然后說：“張教授，這次你沒有什么說詞了吧？”

我動了動后面被手銬勒得生疼的手，笑了，“李警官，你知道嗎，大魚吃小魚啊！”說完以后，我開始瘋狂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

昏黃的聲控燈，在我笑聲和眼淚中，似乎得到了永生的能力……

看著一大群穿著白大褂的警察，打開了我辦公室的門，我的笑聲更大了。不一會，有一個警察就出來了，他看著死死抓著我的李警官說：“李四，沒有發現尸體，就發現一條巨大的死魚，已經高度腐爛，這尸臭味就是那死魚發出來的。”

“死魚？”李警官，拉著我就沖進了辦公室，我忍著臭味，在一個巨大的魚缸里，一條半個成人那么大的魚，只不過它現在死了，肚皮向上，飄了起來。它死得很冤屈，所以它想死不瞑目，只是魚沒有眼皮，所以它長大了嘴巴，用來表示它對生命的渴望。看著它嘴里，鋒利的牙齒，我的眼淚流了下來，這是我研究了9年的科研項目，它就這么死了。9年啊，我9年的心血，就在三天前給死掉了。

“啊……”我叫嚷著，一口就咬在李警官的肩頭。李警官“啊”了一聲，一把推開了我，他吸著氣，揉著肩膀看著我。突然，他拍了一下大腿，笑了，“把這條魚，帶回隊里，解剖，檢測它吃下去的食物！”

我和我的魚，被帶回了警察局，燈光下，李警官悠閑地抽著煙，眼睛篤定地看著我：“張教授，你還真是厲害，把你老板喂魚啊！”

“李警官，您嚴重了，我怎么敢做這種事兒呢，再說我的大魚只吃小魚，不吃人啊，哈哈……”我又笑了起來，禁錮我桌子隨著我的晃動，發出了“噼里啪啦”的聲音。

“變態，等一會檢測結果出來，我看你還嘴硬！”、“啪”，李警官摔門就出去了。我笑了一陣后，就睡著了……

“醒醒，醒醒……”我睜開了眼睛，看到李警官在搖晃我，我抬起頭，“怎么，李警官，我可以回去了嗎？”

“可以！”李警官紅著眼睛，給我打開了手銬。我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后，又一邊微笑，一邊說著再見，一邊走了出去。剛到門口，我就聽到了桌子破碎的聲音，還有李警官的的咆哮聲……

折騰一宿，回到家，我臉都沒洗，倒頭就睡。

我變成了魚，我的老板也變成了魚，我們暢游在水底，吃著比我們小的魚。我們正在吃得高興，突然，老板張開大嘴向我咬了過來，我不明白，我們在食物鏈上都是一個等級的，他為什么要吃我。萬般無奈下，我咬死了他。他剛死，一群蝦米就把他包圍了。

醒了以后，我帶著一大包蝦米，走進了公安局，找了李警官，我畢恭畢敬地遞給了他，“警官，調查我辛苦了，嘗嘗這包蝦米，味道特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