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覺得會清楚堅定的東西,在時光里變得稀疏寥落。
這種感受來得很真實,你收斂起嬉皮笑臉的樣子,身邊的景象定格下來,你發現自己處在漫長時間里的一瞬。但太忙碌,以至于留不下此刻的心情,也記不清曾經的心情。
上次回家,洗臉的時候我問爸爸,家里用的洗臉盆為什么這么喜慶。
他說,這是他們結婚時買的臉盆,一不小心用到了現在…
差點忘記了…
那一刻,時光是美好的。
爸爸說,他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樣子。想起了他們結婚的很多事兒。
小時候,外公總告訴我,做人是為了在社會上留下痕跡,能夠證明,自己活過。
這我記得,因為那個年紀,爸媽在用“好好讀書,賺大錢”洗我腦的時候,這種觀點對我來說,沖擊性更大。
我覺得上上輩人很偉大,他們身上有不容于這個時代的氣節,吃的苦是我們的十倍以上。也許我們看過更多的電影,知道更多的新聞,甚至去過大江南北,但那種感覺不一樣。
就好像有時候,你旅游但失落而歸;但你內心足夠豁達敞亮的話,就好像自己時刻在游歷著世界。
后來,外婆病了,一病就是10年,每天只能躺在床上。
外公就照顧了她十年。
外婆是從小到大最喜歡我的,我的表哥太皮了、不愛學習,妹妹出生又比我晚了9年。我能想起來的很多印象里,她還是行動自如的。我小學放學回來寫作業,她總會拿酥餅給我吃,但是我吃著酥餅就沒法寫作業了。
所以,每次就變成了吃酥餅的時候看看作業。
可后來病得很嚴重,搶救過來就只能臥床了。外婆躺在床上告訴過我,要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
后來告訴我,好好工作,別離開西安,早點兒結婚。
可實際上,后來我實在太喜歡上海,就研究生考了過去,沒有聽她的。
…
但她慢慢意識變得不清晰了,慢慢不能和我說話了。那個時候我裝作沒事,回到家里真的很難過。
…再后來,外婆就去世了。
那時我想哭來著,但找不到情緒的突破口,流不出眼淚,我不知道為什么。
可能我忘記了…
忘了她曾經帶我長大的很多事兒,忘記了一起說過的話,忘記了她總給我遞酥餅。
我不知道
這是一種本能,還是什么。
外公那天好難過,在醫院里媽媽他們在聯系火葬場那里派車接遺體,讓我陪外公一個人先回家。
我記得很清楚,外公推著自己騎了很多年的自行車,走著走著,突然問我,你覺得人活著!是為了什么?
那個時候我感覺他的語氣真的是在問我。他好像絕望到,在問一個孩子。
那個曾經告訴我,人是為什么活著的男人,轉頭問我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說什么。
那一刻,時光是殘忍的。
外公要忘記多少年穿插在生命中的溫馨,才能記起曾經告慰過我的話,堅定自己的內心,去和最慘淡的人生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