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佛門深似海,這句話是我從選擇了醫學就銘記在心的,雖然更多的時候是以抱怨的語氣說出口的,但在無形中這句話還是能給我一些安慰。
剛參加工作那會兒,我天天像個神經病一樣咒罵領導的不公,臨床工作的繁忙,患者的無理取鬧等等,每天不僅身體累,心也累得不行,動不動就嚷著要辭職,不干了,奈何又沒足夠的能力跳槽改行,只得像蛤蟆一樣被扔在鍋里熬。這些負能量一直堆積在我心里,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雖然很大一部分都是庸人自擾的,但我所抱怨的那些事也都是事實。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五個多月,我還是沒能接受臨床工作,一心想要逃離,并且我已經從那個討厭說臟話的傻姑娘變成了一個“出口成臟”的笨丫頭。那短時間里,和我一同入職的y姑娘,天天安慰我,勸我不要沖動,我笑她不理解我,也不能體會到我的感受。
我和Y姑娘被分到不同科室,我的領導是有名的刺兒頭,并且是那種典型的中國式領導,剛入職沒兩禮拜我就自己帶組,并且帶的是整個病房最不好管理的那組。我管轄的病區,病人幾乎沒一個能下道走路的,身上不是尿管就是胃管,血管條件差得不能再差,一個個還都是有錢有權人的家屬,其他老師每次替我的班兒都面面相覷,不好意思明說這是欺負新人,只能說是領導器重我,想讓我鍛煉鍛煉。
現在想想,估計只能用傅園慧的那句“鬼知道我經歷了什么”來表達我的感受了。
而Y姑娘那時還在跟著帶教學習中醫護理方案,過了一個多月她才開始進組,管了六個病情較輕的病人。到了發工資的日子,我又傻眼了,她的工資是我的三倍,拿著一千六看著她手里的工資,我很不爭氣地偷偷抹了一下眼角,還嫉妒她嫉妒得睡不著覺,我承認有時候我是很沒出息,但我還是不太明白這是為什么。
好在我從不把不公歸咎于運氣,敢怒不敢言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做的事,所以我一邊繼續安撫自己的情緒,調整自己的心態,一邊努力提高自己的業務水平。
年后再上班,我覺得上班的心情不再似上墳一般沉重了,很多事情都變得十分簡單了。我一開始以為是科室任務減輕所致,后來我和一位老師談心,她告訴我其實科室現在處于超負荷狀態,是我在成長,在不斷適應這份工作,那一刻我恍然大悟,原來還真沒有過不去的坎。
年后醫院整體改革,加大各科室的任務量,每個科室都在處于瘋狂狀態,天天和打仗似的。但此時的Y姑娘就開始不斷和我埋怨她們科室有多忙多累,一開始我還會耐心安慰幾句,陪她一起吐槽,后來我才慢慢發現原來她總是在和我作比較,可能是我下班后很少再談及工作的緣故,她就以為現在全院就她們科室最忙,她最累,天天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難受。
她每天都要和我嘮叨幾句科室里的情況,但我一說我們科室的情況,她就會描述一個更為夸張的事件,再到后來我就干脆什么都不說,默默聽她發牢騷。
直到今天,她又開始和我說這些,那時我正在看書,聽她那么帶勁地在說,我又不好意思打斷,但又想安靜看書,實在是無法再附和下去了,就說了句“現在整個醫院都不好過,誰都不比誰輕松。”當即,她就一臉不高興,轉身走了出去,留我獨自在那兒凌亂。
我能說些什么呢,咱要不比比工資啊,你工資還是我的好幾倍呢。
良久,回過神,笑了笑,好像都不是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