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毀掉的愛情(上)

喜歡上一個人,你內心深處,那些大大小小的自卑,被忽然激發、放大,然后變成了不敢說出口的秘密。

很多時候,摧毀愛情的,正是那些被小心翼翼隱藏的秘密。

1

“我總覺得他對你隱瞞了什么“,雨菲靠在門旁,姜黃色的收腰連衣裙,把她裸露在外的四肢,稱得分外白皙。

“周翊然要真那么好,就這么巧,剩到你這兒。”

我無言以對。

“要不要我幫你試試他?”雨菲重重地拍了下我腦門,輕巧地轉了個身。

我這才發現,原來連衣裙背后是十分撩人的露背設計,細細的綁帶之間,緊實的背部曲線,和若隱若現的蝴蝶骨來回晃動。“真空上陣,這叫欲揚先抑,跟姐姐學著點兒。”

雨菲兩步走出我狹窄的出租屋,“真打算在家乖乖女?那我可嗨去了!晚上吃米粉,直接去我屋里拿哈。"

雨菲是我室友,比我大5歲,沈陽大妞。外表風風火火,內心軟得像隨時融化在黃油里的棉花糖。

同在北京這座城市,能遇到個三觀合適的室友,比投胎還需要技術。我倆一住,就有兩年。

“你信姐的眼光,看人準。走了。”

雨菲的話,并沒把我從發呆中拉回來。

坐到飄窗旁。黑夜籠罩下的北京真好看,像一顆大大的巧克力甜甜圈,中間那最繁華的地方,亮成了一片虛無,而那四周跳動的霓虹,是巧克力脆皮上的五彩糖粒。

甜甜圈咬一口,微微苦,卻那么甜。

“還有10幾分鐘,周翊然差不多進小區了。”

我忽然想起雨菲的話,扎進衣柜里翻了半天,終于找到一件V領吊帶睡裙,又噴點小雛菊香水。出門之前,覺得不妥,還是拿了個垃圾袋竄下樓。

周翊然果然站在單元門口,“喏,今天的甜點是草莓雪山乳酪蛋糕。”

“嗯,我出來扔個垃圾就……走,我送你回家吧,反正沒幾步。”

周翊然顯得有些疲憊,一動沒動,怔怔地看了我幾秒鐘,忽然就揚起嘴角笑了。我看到他眼里反射著路燈的微弱光線,瘦瘦的臉上,兩道笑起來就很明顯的法令紋,也跟著柔和了不少。

“好啊,送我回家吧。”

并著排走,周翊然一如既往地沉默著,我開始碎碎念起來,

“你晚上吃了什么呀……雨菲男朋友從國外回來了……她出差帶回來的米線,還是不如家里的牛肉粉好吃……”

走到小區的地上停車場,忽然地,他停了下來,轉過身把我一把拉進了懷里。

我大氣都沒敢喘,他身上有股洗衣液的香氣和汗味混合的神奇味道,我不由自主地蹭著他的T恤,把頭埋得更深了。

剛剛停不下來的碎碎念,成了慌不擇語的斷斷續續,“我……那個……跟你上樓?”

“好,以后帶你回湖南,吃最正宗的牛肉粉。”周翊然沒來由地說了一句,放開了我。

“趕緊回去睡覺。“他把我推向相反的方向,“要是你進了我的門,晚上甜點就別想吃了“。

周翊然說話的聲音很堅定,可我恍惚間看到他的臉微微紅了一點。

穿成這樣暗示還不夠?我看著周翊然暗淡下去的眼神,和長舒的一口氣,心里又想起雨菲的那句話——

“他有事在瞞著我。”


2

2015年的冬天,第一次見周翊然。在此之前,我們已經做了個快半年的網友。

大學時為了實習學分,來到北京一家快銷企業市場部實習。周翊然所在的廣告公司凌思,剛好是我們部門的供應商,也就是俗稱的乙方。

聽說三年前,為了搞定我們公司這個一年上千萬的大單,周翊然一毛錢比稿費不要,愣是帶著團隊死磕了一個多月,從國內用戶洞察到具體的策劃執行,拿出的100多頁方案,質量比其他競爭團隊高了一大截。再加上團隊辦事靠譜,以及我們公司的產品背書,凌思如今的口碑越來越好,周翊然也成了各家4A公司挖角的對象。

“hi,翊然哥,七夕線下活動策劃案,請幫忙評估報價和排期把。”

“翊然哥,競品黑我們產品的一些發聲渠道,請幫忙做監測和取證。”

……

“好的,放心哈。”周翊然的微信,總是秒回。他似乎比周圍很多同事都要更熟悉公司的流程、架構、成員等等。

剛進公司的那段時間,日子并不好過,市場部節奏快,沒人有耐心一點點教你。而周翊然,慢慢地則成了我無數狼狽時刻的一顆救命稻草。

“乙方的這些男生,很多都自帶中央空調屬性。這是他們服務甲方的一貫手段,周翊然更是人精兒,”辦公室的一個姐姐柳依依對我說,“你也不用受寵若驚。”

吃了這顆定心丸,我們慢慢地通過表情包熟絡了以來。

“大然然,這個Q3的驗收流程怎么走?給我列個小學生能看得懂的表。over“

“(表情包)你死一死給我看看”

“大然然,我的述職PPT缺少點靈魂,你不是最擅長五彩斑斕的黑嗎,幫個忙唄?”

“(表情包)像你這種弱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畢業論文初稿讓老師槍斃了,無心工作,大然然幫我改改產品說明吧!“

“(表情包)你今天運氣好,我的刀限號”

……

我遇到的所有如臨大敵,在周翊然那兒都似乎毫不費力。工作之外,就連我那篇論述“上市公司盈余質量影響因素”的畢業論文,經他的提點,也被挑剔的老師稱贊。

“大然然,有空請你吃頓飯?我論文初稿通過了。“

“恭喜小主,最近有點忙,以后再說?”

連續兩次邀約不成。也對,人家好歹是總監,哪有時間和我這個沒有任何資源價值的人吃飯。

鍵盤上飛快地打出一句話——“我實習期快結束了,估計回學校后,就見不到你一面了。”

想了想,還是刪了,發出去的一句改成“好咧,有空再約。”

馬上到年底了,我打著包準備回湖南的學校找工作。時不時地,周翊然三個字出現在我腦子里,“這個人,應該以后不會見了吧。”


3

實習最后一周的周一,一早上班,我端著給領導買的咖啡,匆匆忙忙向電梯口飛奔。一個背著黑色書包、高高瘦瘦的男生走在我前頭。

他進了電梯,一直按住開門鍵,見我也進了電梯,才松開了按鍵,輕聲問道“到幾層”?

“11層,謝謝。“

電梯里只有兩個人,我瞄到男生穿著厚重的紅色羽絨服,理著尋常的毛寸,皮膚白皙,身量瘦高,看樣子也不過20歲左右。估計和我一樣,是被壓榨的苦逼實習生。

11層到了,我先一步走出電梯,感覺到背后一直跟著個人。徑直走到領導的辦公室,我放下咖啡后一轉身,才發現剛剛的男生就站在門邊。

“你是,昱之吧?”男生試探性地問道。

“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的那個,大然然”,他壓低聲音說完,噗嗤一聲笑了。“第一次見面,久仰久仰。”

一定是落地窗透射進來的陽光太晃眼,我的臉漲紅了一片,隨即馬上改口。“哦哦,翊然老師,你來找我們老板哈,不打擾了。”我慌不擇路地逃走了。

周翊然進了辦公室,門關上了足足一個小時。我的臉由漲紅的豬肝色變成了緋紅色,好不容易平靜下來。

“昱之,你安排個會議室,11點,過來一起做提案的記錄。”老板發來微信后不久,辦公室的門終于開了。

周翊然背著書包走進了會議室,我拿著筆記本在他后面跟著。會議室里面已經坐滿了產品和銷售部門的同事。

“那么,我們就開始吧。翊然坐著說就行。”老板說道。

周翊然脫下了羽絨服,露出一件灰色的純色襯衫。他還是站了起來,輕輕地笑著并作了個揖。

他和我想象中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他自信、專業,有條不紊地回復著同事們的所有疑問,甚至滴水不漏地把所有可能性及相應的解決方案列了出來。他為新品推出的包裝方案,不出意外的,我看到了同事們難掩的認可。可是,我還是無法將他雷厲的專業和權威,跟平時微信聊天時的那個表情包聯系在一起。

一個多小時的展示,他不斷地用小笑話來舒緩氣氛,又不斷地cue到在座的同事,他把甚至能把一些同事們的愛好如數家珍。

結束后,同事送周翊然出門。我一個人留下來,清理會議室。空無一人的屋子,忽然讓自己感覺特別渺小。長舒了一口氣,“還好,原來,和人social真的只是人家工作的一部分。”

“我在樓下,還要不要請我吃飯?”手機響了一下,寂靜的會議室里,周翊然發來的微信聲音分外響亮。

“我有點忙,要不?”

“聽你們老板說,你實習期結束了呀。怎么?反悔了?”

“沒有沒有。”

“收拾東西吧,待會直接送你回家。”


4

“你跟我想得,很不一樣。”我一邊往撥弄著鍋里的蝦滑,一邊忙著把鴨腸和牛肉丸往嘴里塞。

“那我應該怎么樣?”周翊然停下筷子,笑著看我。

他揚起嘴角的樣子有一種魔力。就是那種,早上起床剛剛洗完臉時的清爽,加上深夜里一鍋咕嚕咕嚕的關東煮的溫暖,再加上波子汽水的彈珠下落時一瞬間的噗通聲。

我下意識地收回了狼吞虎咽,“你比想象中年輕,也更秀氣,還文靜很多。”

周翊然笑得出了聲,“你眼里的我,應該是個發際線后退的逗比大叔吧……我今年26,比你大4歲"。

“這就尷尬了,我該怎么接,自我介紹嗎?網友你好?"我悻悻地問。

“不用介紹,我對你了如指掌。”周翊然笑得更開了。

忽然想到上午,他在會議室和諸多同事的談笑風生,我無來由地蹦出一句,“對哦,掌握客戶們的動態是你最擅長的工作。”

說完,我垂下眼皮不去看他,再把一盤羊肉卷一股腦下進了牛油麻辣鍋里。

良久的沉默有點尷尬,我不得不問了一句,“你怎么不吃了?”

他的臉在氤氳的火鍋的熱氣中,仿佛加上了一層叫做憂郁的濾鏡。肯定是的,否則,為什么我能聽到人潮聲真切的消失,而一聲重重的嘆息在我心上敲了一下呢?

“你跟我一直以來想象的,一模一樣。”周翊然輕輕的說了一句。

“你說什么?”我聽得清楚,卻趕緊轉移話題,興沖沖地問服務員要第三盤羊肉。

“沒什么,你愛吃羊肉。下次,我給你烤羊排吃,好不好?”

那天,周翊然送我回家時,已經晚上八點了。

“你看,北京的晚上,是不是像個黑洞,吞噬一切的喜怒哀樂,展示給人們的永遠都是那種美輪美奐的樣子。”周翊然忽然問著我。

“哪有,明明像快巧克力,還是純黑巧的那種,你想吃而已,干嘛說人家苦!”

周翊然又笑了,“對,怪我怪我。”他笑起來很好看,清瘦的臉上五官聚成了一團,很難想象那兩片薄薄的嘴唇,幾個小時前,曾那么神采飛揚地侃侃而談。他用手胡亂揉了揉頭發,很像個做錯事的慌亂小孩。

送我到家沒過多久,他的電話又打來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剛去給你買了趟甜品,你看看下來拿一下?”

我下了樓,從周翊然手里接過一個大大的購物袋,里面是6種不同的蛋糕盒。

周翊然的眼睛亮亮的,他撓著頭的樣子有點羞澀,“你不是愛吃甜品嘛,我又不知道你愛吃哪種,就多買了點。”

再怎么裝傻,也能看出來,他喜歡我。


5

“我聽明白了,他喜歡你。然后呢?你畢業后,真要留在北京嗎?”

雨菲敲著我的頭,把我從碎碎念里拉出來。“你看姐,在北京沒房沒地兒沒戶口,典型三無選手。你現在年輕漂亮的,要是家里有合適的單位,不愁找不到個好男孩。”

雨菲說的是她的心里話。5年前,她和男朋友葉牧琰同時畢業。彼時,雨菲的爸媽托人找了不少關系,終于幫她爭取了一個建筑行業國企的名額。只要筆試合格,進去就是一輩子的鐵飯碗。

“我當時真是豬油蒙了心了。”男朋友先她一步,在北京找了家銀行的工作。雨菲二話沒說,和爸媽吵了一架,打包好行李,直接從學校寄到了北京。一個月后,她在一家教育機構當起了咨詢顧問。

“當時我倆一個月到手才4k,房租就要1k多,日子挨了兩年多,剛出點頭,那王八蛋就跑了。”

按照葉牧琰的說法是,為了得到北京戶口,他決定出國讀個研究生,曲線救國。畢竟留學生拿戶口指標更容易一點。

“我出去讀書鍍層金,回來還能拿個戶口,到時候畢業咱倆就結婚,在北京買房子好好過日子。”

雨菲是相信牧琰的。他家底不錯,父親早年間倒騰小商品買賣,沒少賺錢。兩家老人都在東北,離得又近。不過,最重要的是,大學時期3年多的感情基礎,雨菲沒有理由懷疑他。

牧琰這一走,就是兩年多。“知道他沒錢,這么多年,連束花都沒問他要過。我省吃儉用,連買件200塊的毛衣,都要等雙十一才敢下單。就想著能攢夠錢去看看他。真TM的。”

知道雨菲的事,是在她參加客戶聚會的那天。凌晨1點多,雨菲喝得東倒西歪回到家,敲開我的房門一個趔趄倒在床上。“這群王八蛋,就知道灌我。”

我剛要給雨菲拿毛巾,她忽然地放聲痛哭。

“我要堅持不住了,葉牧琰你大爺的。讀完研究生為什么不回來,還要繼續讀,不是說好兩年嘛,你再讀個學位回來,我都快30了。你到是給我句話,我還等不等了。”

牧琰走的這幾年,雨菲的眼淚就沒少掉過,吵吵鬧鬧,分分合合,牧琰卻從未來過北京看她一眼。雨菲說這些都無所謂,她在乎的是,葉牧琰再也沒給過一句關于未來的承諾。

雨菲換了工作后的好長一段時間,經常抱著一大束鮮花回家。“有人送花我就拿著,全當葉牧琰欠我的了。”還有一段時間,雨菲時不時地會叫我陪她去泡酒吧,她不讓我喝酒,也會在喝醉的時候囑咐我,“一定把我帶回家。”還有好長一段時間,雨菲再也不提葉牧琰了。

“你聽明白我說的了嗎?妹兒啊!” 雨菲又敲了敲我的頭。“唉,算了,這種事怎么是別人能勸得了的。”


6

“你已經連續吃了一周乳酪了,今天給你換個甜點吧,去你家的路上有一家賣翻糖的。”

“烤羊排已經腌好了,等你過來吃啊。”

“那家網紅的和牛火鍋定好位置了,晚上我來接你。”

……

自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周翊然連續給我送了一個多月的甜點,外賣為主,人工配送為輔,每天晚上八點多的時候,準時出現到樓下。再加上周末時不時地投喂行動,我的體重,創造了20多年來的歷史新高。

而這一個多月,我打著找工作的旗號,繼續賴在北京。因為我知道,一旦回了學校,相隔著1000多公里,我和周翊然的關系,會戛然而止。

“這周末,我們去滑雪吧!” 一天,周翊然送我回家的路上,忽然沒來由地來了一句。“快過年了,最近你長肉太多,得運動一下。”

周六一早,我帶著手機和書包上了周翊然的車,轉頭發現,他的后座,堆滿了大大的四個包裹。

“雪具這么多?還是你把家都搬來了?”

“對,還帶了個毛毯,晚上睡覺,怕你冷。”

在外面過夜?周翊然說得云淡風輕,我卻趕緊轉過臉,不想讓他看到臉上的緋紅。

“你吃了嗎?我買了早餐。”周翊然接著問。

我想說話,卻發現嗓子一瞬間緊張到干啞,只好慌不迭地拿起一個包子。

那是2015年的北京,雪遲遲地不肯來。滑雪場里,人造的雪又硬又粘,但還是能讓人興奮不已。

穿上所有裝備,我已經被壓得抬不起腿。周翊然拿著兩個人的雪具走在前面,看著他筆挺的背,我忽然就有了種想跟他一直走下去的沖動。

初學者的雪道旁,排著一群坐魔毯爬坡的人。

我顫顫巍巍地站穩后,不時地一遍遍確認他站在我背后。他帶著橘色的頭盔和雪鏡,不遠處的高級雪道像小山一樣做陪襯。白茫茫的遼闊的世界,熙熙攘攘的擁擠人群,讓人很容易誤以為時間在瞬間凍結。

但當你發現喜歡的人時,眼睛都能自動調節光圈,把最清晰的那一點聚焦到他身上,然后,那個鏡頭會自動跟著他的一呼一吸智能調節,你看到的每一幀都是他最好的樣子。

一定是因為出了神,或是雪板上的積雪融化。我忽然地失去了摩擦,向身后倒去。

周翊然一把緊緊地抱住我,這個高度差上,他的下巴剛好抵住了我的頭頂。

“有我呢。”周翊然說完,一歪頭,在我凍得通紅的臉上輕輕親了一下。


7

滑雪的確是最累人的運動,天色漸晚,我已經癱坐在雪地上,連雪鞋都脫不下去了。

“好累啊!”周翊然站在旁邊模仿我的聲音嘲笑我。“我這一下午可是連背帶抱,犧牲色相給你,你還不知足?走吧,回去休息。”

我已經沒有力氣反駁,呆呆地被周翊然拉著一路走進旁邊的溫泉酒店。

直到走進房間,看到一張鋪著雪白床單和玫瑰花的大床后,我才意識到,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我的控制。

“你要不要泡溫泉?”周翊然輕聲問我,聲音里聽不出任何異樣。他看了眼床上的玫瑰花,“那個別在意,不是我弄得。”

“不要了,我休息一會就好。”我傻站在屋子中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周翊然猛地抱起我,把我放到床上。蓋好被子后,他用力地捏了下我的手。“我去買晚飯,你先睡會吧。”

一覺醒來,已經是凌晨。身上除了棉被,還有一條周翊然帶來的毛毯。

他就躺在十公分之外,只脫下了外套,穿著毛衣和衣而睡。

我睡眼朦朧地盯著他看了好久,腦子里奔涌上來的,都是我和周翊然在一起可能的模樣。我們會在一起下班的路上斗嘴,會在周末窩在沙發上看一部恐怖電影,會一起做飯迎接每一個重要的節日,甚至,我們以后會有個帶著他模樣的小男孩兒……

思緒被打斷,再回過神兒來,周翊然一翻身,已經壓在了我的身上。我聽到他沉悶的喘氣聲,距離近得我能清晰地數清他的睫毛。

我沒有動,甚至沒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帶著睡意繼續看著他的雙眼。真好看啊,那一雙溢滿了自己樣子的眼。

周翊然也沒有動,卻迅速地在我嘴上親了一下,然后跳下床。我伴著他那低沉的開門和關門聲,又沉沉睡去。


8

那晚之后,周翊然的投喂計劃一如既往地進行,但我們兩個卻罕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不小心碰到我的手,他也匆匆地躲開。

過完年,2016年的春天很快到了。

周翊然,我有點等不急了呢!

“明天,我要回學校準備畢業了,也要想好,去哪個城市工作了!” 我故意把“城市”二字說得很重,等著周翊然的反應。

他甚至沒有抬頭,只是沉沉地“嗯”了一下。

“如果,我在湖南找到合適的工作,你說我要不要留下來?”

他還是沒有抬頭。

“那如果,我走了就不回來,你是不是也沒關系?”

半晌,他像做了個很重大的決定,“走吧,我們去吃那家胡同的烤鴨,給你送行。”

我抬起頭,正好遇上他的目光。注視了幾秒鐘,忽然地,我的眼淚就像斷了線似的撲簌簌掉下來。

整整一年,我沒有一天斷了和他的聯系;差不多半年里,每隔一天,他就會準時地帶著零食出現在我樓下。

我能準確地感知他的腳步和呼吸聲,知道他吃飯時把姜片小心翼翼挑出來的小習慣,知道他遇到難題時背著我抽的煙是什么牌子,知道他家里養的幾盆竹芋需要澆水的時間。

周翊然,我對你所有的習慣了如指掌,但是卻對你除此之外你的一切,一無所知。

我重重地甩開他想拉我的手,一聲不吭地跑了回去。

為了不讓周翊然送我,我故意把火車票改了簽。雨菲送我到車站,眼圈紅紅。“昱之,我不會想你,我總覺得,過不了多久,我們還會見到的。”雨菲說完,抱著我哭得稀里嘩啦。

火車開了,我坐在下鋪,北京的夜景快倏忽從眼前飛逝而過,很像一部快進中的電影。

“昱之,一路順風。”

周翊然似乎完全沒有察覺我的賭氣。一路順風,四個輕飄飄的字,是他留給我的,關于這段關系的所有注解。

9

從回到學校后,我再也沒有主動聯系過周翊然。他不再每天幾個電話打聽我的消息,只會時不時地,沒事找話地聊聊他家樓下的流浪貓,以及那幾盆沒人澆水葉片時常泛黃的竹芋,又或者在下班時,準時到我的微信打卡報時。

“雨菲,我考上了長沙的一家報社,爸媽都挺滿意的。北京這邊,之前實習的公司,老板最近也聯系了我,說會留著我的hc。你說我怎么選?”

“別問我,你們南方女孩,看著文文弱弱,內心一個比一個有主意。”電話另一頭,雨菲忽然聽起來有種掩不住的開心,“對了,牧琰要回北京了。我覺得,以后咱們的生活,都會翻開新的一頁了。”

爸媽為我的去留,展開了一場震天動地的討論。他們搬出了遠至美國定居的姑姑,近到家門口法院上班的表哥,七大姑八大姨輪番上陣,目的就是把前路艱險掰開揉碎,說服我留在家,別走太遠亂折騰。

天平的兩端,一面像塊海綿,飽蘸了20多年所有生活的印記,它厚實地包裹著我,免我于坎坷。

而另一面呢,是塊誘人的小小奶酪,一根細細的線拴著,線的另一頭,拴在周翊然的手上。可如今,周翊然的樣子,竟是那么模糊不清。

如果未來只是懸在你的一念之間。那,不如戒掉你。

下了決心的那一刻,我停用了北京的手機號碼,屏蔽了在北京時認識的的所有人,留下了一條閉關修煉的簽名。然后,買了一張機票,跟著俱樂部,飛到了據說是全球十大潛水圣地之一的濤島。

教練是個身材魁梧的北方人,在島上做教練快十年。他常對我說,潛水最有趣的地方是,海里,有這個世界上最純粹的安靜。現在人太浮躁了,所以近幾年,潛水才這么流行。

“小姑娘家的不要心事太多,你心里安靜了,就完全考得下來。”

一個多星期的課程,外加考試,我直接曬黑到換了個人種。

最后一天離開潛店,教練狠狠地給了我一個熊抱,“下次來,把讓你一直愁眉苦臉的男朋友帶過來,我幫你練練。”說完,他憨厚地笑起來。

“斷了聯系有半個月了,他還從沒找過我呢。”我苦笑了一會,又刷新了一下聊天軟件。除了父母和同學,那個我標注成特別關注的周翊然,除了一句“hi”,就再沒來過一條消息。

10

回到長沙,我忙忙碌碌地開始準備入職培訓。然后,每天跟著采編室的老師跑熱點突發新聞。

40度的高溫,我跑過車禍事發地,醫鬧現場;我開始知道,哪條河是最受歡迎的輕生地點,哪片小區的開發商接到過最多投訴,我甚至知道,那一條散發著炸貨兒香氣的小巷,兩旁三三兩兩的閃著的昏暗小燈,正是內心饑渴的男男女女互相釋放激情和寂寞的地方。

工作的沖擊,環境的瘋狂變化,像一把鋒利的刀子,把不久前那些理不斷的情緒通通斬斷,只留下一些自我疏解的蒙太奇片段。在這些片段里,鮮有周翊然的出現。

當我以為自己夠能力應對往事時,卻被一通電話打回原形。

“我給你傳了一些照片,是我這幾個月來拍下來的,你看看吧。”雨菲說完,不易察覺地嘆了口氣。

照片背景是我和雨菲住過的單元門樓下,畫面也清一色的,是那個我曾想一直跟著走下去的背影。

“他隔幾天就在門口坐著,動不動就個把小時,滿地都是煙屁股。”

我楞了半天,只知道拼命地放大著夜色里像素可憐的照片。周翊然穿著羽絨服的背影,穿著大衣的背影,最近的一張,他穿的是我第一次見到的,那見灰黑色襯衣……

幾個月來我覺得所受的委屈,在一瞬間變成對周翊然的疼惜。“他怎么又瘦了?”“冬天坐在臺階上多冷啊!”“有沒有人能陪他一起吃飯了?”“煙抽的這么多怎么辦?”

盯著那個久久不聯系的頭像,我點開他的朋友圈。封面圖不知什么時候改了,是一只藍色的雙層翻糖蛋糕,蛋糕上坐著個戴眼鏡的小男孩,穿著一件我第一次見他時的紅色羽絨外套。

雨菲說得對,我是個倔強到可怕的人。下午和公司遞交了辭職,然后聯系了北京的公司,回家短暫告別爸媽,然后收拾了東西趕回機場,9個小時后,我拉著行李走到了那棟熟悉的單元門口。

周翊然果然坐在臺階上。他穿著件純黑的衛衣,一只煙掐在兩指中間,頭偏向一側,靠在另一只手腕上。

我走到他身后,硬扯著把那只煙彈掉。

“大然然會抽煙了,長本事了!”

周翊然猛地轉過頭看著我。他什么也沒說,站起來用力地抱住我,我想說有點喘不過氣,但忽然覺出一邊臉頰有點溫熱的潮濕。

他哭了。

“激動什么啊?周翊然!我回家沒找到工作只好投奔你了。給我個大腿抱吧。”

“昱之,我好想你!”周翊然聲音沙啞地吐出幾個字。

一瞬間,我覺得經歷過的所有委屈,都被加了個叫做“我愿意”的定語。

11

我回到了之前公司的市場部,正式入職。

沒過幾天,周翊然悄無聲息地搬家到了我小區對面的樓。

“你在家里也注意點,拉上窗簾啊!”周翊然時不時發來的信息,總讓我覺得他在我家安了攝像頭。

雨菲遇到周翊然出現在小區里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星期天的上午,她出門取快遞,看到周翊然穿著個跨欄背心,一手拉著奶奶們買菜用的購物小車,一邊在門口的煎餅攤排隊。

“他買菜的時候,怎么看著跟個傻小子似的”,這是雨菲的原話。

不過,很快,雨菲轉變了對周翊然的態度。

周翊然的投喂計劃一如既往地進行,工作日,他還是會在晚上出現在我家樓下。不過這回,他手里提著的宵夜,多了雨菲的一份。

“周翊然以為他養了兩頭豬是嗎?”雨菲看到桌子上的半打蛋撻之后,邊吐槽邊隨手拿起一個塞進嘴里。

不久,周翊然的住家投喂計劃,把雨菲也拉入伙,從那之后,雨菲對周翊然的評價瞬間改為了一邊倒的夸贊。

“昱之,你有福氣了,周翊然的手藝簡直了,我現在減肥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紅酒羊排。”

慢慢地,我開始期待周末,因為那時,我可以大部分時間賴在周翊然的家里。

有時候他會拿出吉他,彈彈大學時候的歌,我承認他聲音很溫柔,可惜常常帥不過三秒,沒嚎上兩句就常常破了音;有時候,我會拿著ipad看著菜譜,指手畫腳地指揮周翊然忙前忙后地烤戚風蛋糕,再勒令他穿上我做的定制款麋鹿圍裙;更多的時候,我窩在沙發看恐怖片,周翊然則一遍遍地修改著他給客戶的各種提案,經常在電腦前一守就是幾個小時。

“你晚上還回不回去了?”周翊然親了下我的額頭,趴在床上,試圖叫醒睡得半夢半醒的我,“雨菲會不放心的。”

我連眼睛都沒睜開,嘴里哼哼著不想動彈,但肚子卻先咕咕叫起來。

“走吧,我帶你去擼串?”周翊然看了看表,幫我撥開已經黏在額頭上的劉海,帶點愧疚地說道,“今天忙得太晚了哈。”

“我想自己吃一鍋涮肚。”我睜開一只眼睛斜瞟著周翊然,以示憤怒。

“好!”周翊然一把抱起我,拽著我下了樓。

剛走出小區,他的電話就響了。接通了電話,周翊然臉色一下變得鐵青。他示意我在小區門口等他,然后走到幾米外不停地講著電話。我看到他的手伏在額頭上,來回地踱步,甚至對著一旁的垃圾箱踹了一腳。背對著我的幾分鐘,路燈只留下他的剪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總隱約覺得有些不安。


12

那次發火后的不久,周翊然離開了凌思,和另外兩個同事合伙,自己開了家廣告營銷公司。

“在圈子里干了這么久,也該自己做點事兒了。”周翊然淡淡地對我說了一句他創業的緣由,就再也沒和我提過工作上的種種。

他每天回來的時間更晚了,雨菲幾次提議要我搬過去和周翊然一起住。我時不時地給了他不少暗示,但周翊然似乎并沒有接納我這個拖油瓶的打算,“你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呢,和雨菲一起我還能安心點。“

為了每天能見他一眼,我會掐準周翊然回小區的時間,在飄窗旁坐著等他,然后拿著垃圾袋假裝倒垃圾,或者假裝去門口的小攤買夜宵。

開始的幾天,周翊然還會義正言辭地勒令我早點睡覺,不要等他。后來,見命令無效,索性每天繼續提著夜宵路過我樓下,然后撒嬌般地讓我給他揉背按肩膀。

“你這個手法,娶回家就是賠本買賣。吃的多,又沒力氣。”周翊然每次吐槽,都能引得我血液泳向四肢,然后狠狠在他脖子上或者肩膀上掐兩下。

我開始學著煲湯,雨菲家里寄過來的即食海參全被我拿來,燉了湯之后送進周翊然的嘴里。我甚至偷偷配了一把他家的鑰匙,每逢下班早的時候,就趕過去把他的屋子收拾一遍。

周翊然變得越來越忙,也越來越瘦了。他兩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下來,擁抱時也常常能感到那咯人的肋骨。

一晚,周翊然還沒進小區,就給我打了電話,他醉醺醺地叫我下樓等他,然后拉起我,嘴里嘟囔著,非要帶我回家。

我送他到了家,他剛躺下,就把我一把撲到床上,不容分說地瘋狂吻起來。

自從和周翊然在一起后,我默默地排練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可當這樣的場景真的發生后,卻緊張到無法自已。

“翊然”,我試著叫出他的名字后,周翊然的進攻忽然停止。

他深呼一口氣,把我擁在懷里。然后自問自答似的喃喃念道,“再過段時間,我們就能有個家了。到時候,你可以在陽臺上擺滿你的多肉,我們把廚房裝飾得好一點,裝個內嵌的大烤箱和洗碗機。”

周翊然充滿期待的看著我,“好不好?”

彼時,我還沒有考慮過“我們的家”這個概念,可看著周翊然堅定的不容置疑的眼神,我懵懵地點了點頭。


13

雨菲男朋友葉牧琰回國了。據說,他在澳大利亞拿下了金融學和管理學雙學位的碩士。

葉牧琰給我的第一印象,和想象中反差極大。

據雨菲說,葉牧琰大學剛畢業時,是在銀行做客戶經理。“文質彬彬、實在人兒”是雨菲經常拿來形容葉牧琰的兩個詞。

可我見到的葉牧琰,完全是另一番模樣。

他在三里屯附近訂了家人均近800多的牛排店,硬叫著我帶上周翊然來個double date。

一頓飯的時間,他從國際金融體系的變局,聊到國內一線城市的房價走勢,從紅酒品鑒指南,聊到自己是如何結交各種風投機構的高級合伙人。

我聽得云里霧里,余光看到一旁的周翊然頻頻點頭應和;雨菲那愛慕的眼神從來沒離開過葉牧然身上離開過。

不知為什么,葉牧然身上Gucci的logo總讓我覺得別扭得很。雨菲那么多次舍不得買200塊的連衣裙,葉牧然他知不知道?

葉牧然酒喝得有些醉,周翊然悄悄走開付了賬之后,隨即叫了輛車送雨菲和牧琰回家。

“你今天就跟我回去吧,別看了!”周翊然把我目送雨菲的眼神扳過來,拉著我上了車。

“你在擔心雨菲吧!”周翊然發現了我的憂心忡忡,看我不說話,補了句,“對了,他男朋友戴的那塊表你看到了嗎?百達翡麗的,大概30多萬吧。”

“什么意思?”

“沒什么。也許,雨菲還不太了解他男朋友吧。”周翊然淡淡地說了一句。

“可誰又沒點秘密呢?”周翊然狠狠地握了下方向盤,接著說了一句。

我看著周翊然,試圖能再看看他眼睛里的溫柔,但等到的,卻是他凌厲的,直視黑夜的眼神。

那天夜里,我忽然覺得,雨菲,翊然,還有第一次見面的牧琰,都顯得分外陌生。


14

在每個公司,市場部都是流動率非常大的部門。

為了避嫌,我始終沒和同事講過我和周翊然私下里的關系。自從周翊然離開凌思后,辦公室里更加罕見關于他的話題。

“昱之,老板離職了,請吃散伙飯,晚上定個包廂吧。”從實習開始一直帶我的同事柳依依給我發來了消息。

很慶幸依依姐沒有離職,否則,辦公室里連個能吐槽的人都沒有。

“聽說老板是被商業化的老大擠兌走的,咱們吃飯就小范圍聚聚好了,其他部門同事別通氣,免得以后受連帶。”依依囑咐我。

“嗯,明白。”

晚上,老板喝起來沒個完,酒過三巡,他已經醉得迷迷糊糊,卻非要拉著我們每個同事訴說他的郁郁不得志。

到了我這里,老板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昱之啊,你是我招進來的實習生,干得不錯,以后有人欺負你了可以告訴我,能幫我就幫一把,小姑娘一個人在外地不容易。”

“謝謝老板。”我看著他醉得通紅的臉,不知道該接什么。

“對了,昱之,你和周翊然還有點親戚吧。上次你實習走之前,他還過來試探過我對你的看法,他說是你的什么表哥?”

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跟周翊然比,我這點委屈算不了啥。要說,他才叫點子背?”

“他怎么了?”我急忙問道。

“你表哥沒說嗎?他在凌思的老大,那個姓范的,也不知道抽什么瘋,喜歡特么的體察民情。他聽說有高管貪了自己的錢,就非要查個水落石出。”

“然后呢?”

“姓范的派你表哥去了唄。他說絕對不賣你表哥,查出來還會給不少股份。你表哥老實巴交就信了,沒多久就把厚厚的調查材料放到姓范的桌子上。”

老板嘆了口氣,繼續說,“姓范的看了一眼,肯定心涼涼啊,公司大部分中高層都在貪污名單上,要是把他們開了,公司怎么轉?姓范的直接反水,把屎盆子扣在了你表哥腦袋上。”

“您說的是?”我急急地問著老板。

“就是姓范的跟高管們賣了個好,說自己知道他們貪污的證據,這些都是周翊然告的密,還說什么既往不咎了,以后都還是兄弟。這件事情雖然就這樣解決了,但是你表哥就被排擠走了唄。你表哥連本該有的股份都沒拿到。”

“這不是把人往死了搞嘛?”柳依依接過話來。

“是啊,這圈子本來就小。哪個高管手里是干凈的。白瞎了,小周腦子那么靈的人,現在只能自己哼哧哼哧重新開始。”

我聽完,忽然就明白了周翊然為什么有段時間發火發得那么厲害。

“你表哥最近狀態好嗎?”柳依依悄悄問我。

“嗯,不太清楚,我們都沒怎么聯系。”我說得結結巴巴。

“前兩天他還找我介紹客戶來著,說是要買房呢,看他現在挺拼的。對了,你表哥有沒有女朋友啊?”柳依依期待地看著我,“你表哥,可是很受女孩子歡迎的哦!”

“我不知道啊,給你問問,依依姐。”我腦子嗡嗡地做響,眼前浮現的是周翊然那雙熬的通紅的眼睛,和疲憊時見到我擠出來的滿臉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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