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抖音上，到處彌漫著焦慮和浮躁。原本我沒有方向，現在我有方向了。有人有麻煩，我就有生意。今天，我幫人解決“送禮”這個難題，出了幾單。以前年輕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大碗喝酒大塊地吃肉，后來摔了跟頭，年紀一大就變得謹小甚微了，就忘了夢想只乞求能夠平安地活著。

別人都說我這就個人消極，想想也是，我都已經四十出頭了，這40年來，除了研究賺錢，我的確很少研究別的。以前我的生活是很墮落的，賺錢了，就會想到回報社會。所以，霓虹燈閃爍的小屋里經常能看到我的身影，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愛上了喝酒，天空中到處彌漫著荷爾蒙的味道，我非常享受那種放蕩不羈的自由。

以前我幫過誰，拒絕過誰，我都記不清了，也不愿再去想起。今天有個朋友來找我，他說他做了很多對不起我的事兒。我確實想不起來了，因為酒喝多了就會失憶。今天他來找我，是因為他遇到了麻煩，孩子讀書，他交不起學費，要我幫他安排個工作。我把他領到車間，他眉頭皺了一下，又馬上笑了。在他笑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覺到很孤獨。

對于這樣的朋友，我感到非常非常可惜，明明他可以在很多年前就能改變命運，可是他這個人啊，太相信書本上的東西了，他以為生活就是五顏六色，這種錯覺在他身上持續了整個青春年少，而今為人父母之后才明白，生活原本就是灰色的。

我以為他不會送禮，沒想到他給我送禮了。但我手里的資源已經全部用完，要是他提前兩年來找我，或許小孩上學的事就不會這么為難了。以前我總是勸他學會送禮，我說這是普通人改變命運最快的方式。他啊，太驕傲了，結果得罪了很多人。現在的他縫縫補補唯唯諾諾，這么活著又算什么呢，讓我搞不懂。

以前，我下班了，我就研究李主任，研究李主任累了，我就研究一下王主任。他們喜歡什么，我就喜歡什么。他們需要我怎么顯現，我就怎么顯現。沒過多久，我就升職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依舊不開心。我從來沒想到，我會變成我所厭倦的人。從來不喝酒的我開始喝酒了，從來不抽煙的我開始抽煙了。

我越來越討厭體制內的生活，我的性格決定了我當不了老大，我還是喜歡做老二，喜歡做一些幕后的工作，后來我辭職了，盡管老大多次挽留我，我還是拒絕了他的一番好意。

離開城市，我回到鄉村，開始另外一種生活。在鄉下，再沒人打擾我，我每天都可以安靜地寫點東西，寫東西累了，點燃一根煙，看著天邊翻滾的晚霞，我選擇了留在屬于我的歲月里。有時我很快樂，有時我很難過，直到將來會變成老張活得像條狗，這種現實只能接受，能干干著不能干看著，這一生會很快地過完。

一覺醒來，我還是覺得不能活成了老張，于是我搞了一個服裝加工廠，來這兒打工的人，我隨便給他們開一點兒錢，他們就非常開心。她們都是帶著孩子的中年婦女，出不去了。要是他們的男人有點本事的話，也許這會兒應該是一家三口在逛商場吧。以前我很想給她們講講窮爸爸富爸爸的故事，不知道為什么，我說放棄就放棄了。我怕她們的男人會撕了我，算了，我吃飽就行了。

開加工廠其實有很多煩惱，以前沒做過，不懂。每年這個時候，都有朋友來找我喝酒。他們每次來，都歡呼雀躍，興高采烈。今年我說在家鄉開了工廠，他們都沒過來，連個花籃也沒有。他們的解釋是太忙了。要是我不回來開廠，或許他們永遠都不忙吧。

喝完酒，我發了一條朋友圈，有個人看我干實體這么辛酸，想帶我做個輕松的項目，我給他發了個紅包，他送了2000G的虛擬教程，他說這個教程叫自動賺錢機器。要是消化了這個教程，想買車就買車，想買房就買房，比你干實體強一百倍一千倍。我很疑惑：世上真的有自動賺錢機器嗎？如果有，為什么還要拿出來賣錢呢？

對于“發家致富”一類的小技巧，我向來難以接受。為了不浪費自己的時間，晚上，我又喝了點兒酒，把2000G的“自動賺錢機器”刪掉了。

那天晚上，我倆喝了很多酒，夢到了以前的同事老李，我問老李還記得我嗎？老李說記得，以前你說普通人改變命運最快的方式就是持有送禮這一招，請問，你現在改變命運了嗎？對不起，我想問問你：送禮要送給誰？我已經猶豫了好多年，不想再浪費自己的生命了。我說送禮要堅持就近原則，誰離你近就先送誰。老李說，我那個傻屌上司，想要我給他送禮，簡直是天方夜潭。我說，也許你是對的吧。

我醒來后，想到了送禮群（298）的一個兄弟，他說他原本是要辭職的，自己進了我的送禮群就開竅了，以前是他尊重老大，現在是老大非常尊重他了，因為他總是搞老大搞定一些具體的事情。現在他升職了，工資也漲了，自然工作也比之前忙一點了。偶爾也會在群里冒個泡，碰到難題了，直接把問題甩給我，我幫他解決就行了。

他說高考低于600分的普通人，要想快速改變命運，除了長期持有送禮這一招，無論持有什么都是錯的。我跟他抬杠：要是送禮能改變命運，為什么老李猶豫了幾十年還是放棄了呢？

兄弟簡單回了一句，我不是老李。

是啊，如果人人都是老李，那人世間該會增加多少煩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