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昨晚翻手機里的照片，突然想到了一個群體——乞討者

原因是因為我第一天到里加發生的事

那是下午五點，我準備和當地的兩個同伴一起去市中心吃點東西。走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一個小女孩跑了過來。她的腿好像瘸了，手上纏著繃帶，好像臉上也有傷口，她哭腔的像我的同伴說了什么，但我聽不清她具體說了什么，我的另一個同伴就拉著我走。走了一會，我的同伴轉身走了回去給了她一些錢然后安慰了一下她。然后我就看到她拖著腿向另一個人走去，沒有被理會后，又轉向了另一個人

我不知道那個小女孩發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她是在乞討。

我有點難過

我覺得這是我每次看到乞討者后的心情，有種說不出的難過。這和我昨天寫街頭藝人時的心情完全不一樣，我知道把這兩類人放在一起提不是好事

他們其實是完全不一樣的群體，但不知道為什么好多人會覺得這兩類人是一樣的

“就是要錢嘛，有什么區別”

感覺很害怕這樣的想法，這樣會讓他覺得他給街頭藝人錢不是因為對他們的音樂肅然起敬，而只是因為他只是因為看到別人的處境不堪，想施舍。就好像我給你的錢不是因為你的表演，而是因為你向我出售了你的自尊

二

那除去這些人，你怎么看乞討者

昨晚就這個問題問了一個好朋友，結果他給我講了好多故事，也讓我想到了好多事情

當我問他是否會給乞討者錢時，他很斬釘截鐵的回答“不會”。然后他就在微信上一句一句的給我發他的理由

“我覺得，至少我能遇到的乞討者，都沒真的走投無路，我不想被他們消費同情心”

“憑什么他們向我炫耀著自己的落魄，我還要為自己正當的生活感到羞愧”

我開始審視自己的態度，卻不知道要說什么。過了一會，朋友又說

“其實自己還是有一點惻隱之心的吧，面無表情走過去的時候會有一絲覺得自己不道德”

“但反過來因為他們讓我從自己正當的生活中體會到不道德，而厭惡他們”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三

在這之前，我遇到過很多乞討者。最開始是會給他們錢，但到后來，見的多了，就覺得疲倦了。一種“這個世界這么多苦難者，我哪里救得過來的心情”驅使著我一次又一次的冷漠走過。我能做的，就是不為難他們，只是路過就好。我像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一樣，保持著冷漠的善意

我很討厭施舍的感覺，我覺得，那樣才是對一個人最大的不尊重

不給他們錢不是因為我厭惡乞討者，而是覺得他們更多的人不用選擇這種辦法去謀生。因為要知道，這種事情會上癮，一旦你選擇開始使用這種辦法，你就很難逃脫這個怪圈。在我看來，乞討者一個月無論能賺多少在我看來都沒有什么可以驕傲的。但好多人卻對此不以為然。

知道很多這樣的例子，就比如說上海一個乞討者被當地居委會找了很多次，居委干部多次找到他們，要幫他安排工作、申請低保，但他根本不要，就是因為乞討來錢太輕松，他才不要去做個每月收入才兩千塊的收銀員。大多數人拿起來乞討棍，就放不下了。

但可能你會說這是特例

確實，如果我們看到一個人四肢健全，又不是老弱病殘的時候，我們不太會選擇給他們錢。讓我們糾結的都是那些老人、小孩或者殘疾人。

那對于這些人呢

你是怎么看的

在我看來

施舍他們并不是救助

只是用錢來使自己安心

三

我覺得在這個問題上反映了一個社會的通病，就是當出現了一個問題，我們不是去從根源上解決它，而是只是讓它從表面上看起來解決了。

無論是什么樣的國家，出現乞討者總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這證明還有很多人無法得到應有的保障。

但這是因為我們沒有保障嗎

我覺得是我們做的不夠

當我們看到一個小孩子乞討，我們的第一反應不是給他們救助，而是用零錢來給自己心理安慰。看到老人，我們的第一反應也不是幫助，而更多的是憐憫與施舍。

正如我在知乎上看到的一句話

“目前的社會制度肯定不算完美，但絕對不是會餓死人的社會制度”

我們有保障制度，也有關愛弱勢群體的組織，在我們這樣的一個社會一個人不會因為殘疾或者任何原因被活活餓死。

那如果遇到乞討者怎么辦

其實我也不知道在我無法改變這個社會的前提下我該如何做。如果你遇到成年人或者殘疾人，請給他一個善意的目光，不要對他惡語相加。如果是小孩，請選擇報警，你要知道大多數小孩子乞討是被迫，甚至會有很多是拐賣性質。所以，如果你看到小孩乞討，請報警，或者通過微信公眾號聯系當地的警察。如果是在地鐵上，也可以聯系乘警。也許你的一個舉動，可以救一個孩子

四

朋友又問我：那你說那些賣東西的算不算乞討，就是那種賣的東西明顯不符合價值的

我想起了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我記得我初一的時候去王府井書店，有一個聾啞人過來拿小紙片，意思是要賣東西，就是那種小工藝品，但其實本質就是捐款，因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個東西不值那個價錢，但也能夠接受，畢竟就要我十塊錢。然后我就花錢買了一個。然后那個工藝品現在還在我的家里

四年后，我又去了一次王府井書店。發現又有人拍我肩膀，我一看，他們賣的還是一樣的東西

但我覺得這個比直接向我要錢要讓我舒服的多

起碼我知道，他們在努力生活

但有的時候這個度卻很難把握。上個月有事情去北京，基友請我去三里屯一家比較有藝術感的西餐廳吃飯，不算特別高檔，但也不是很便宜，然后我們結賬的時候那個服務員態度特別好。這時候就有一個聾啞人拿著那種招財進寶的貼紙到前臺，意思應該就是想讓老板給他點錢，然后那個前臺的服務員突然板著臉讓他走。在我和基友出門之后我看到，他又進了另一家店，開始賣他的東西

我突然產生了一種他在乞討的感覺

或者說，他就是在乞討

那這個度是什么呢

可能就是

你消費我對你的同情心

已經超越了我能接受的范圍

可能如果那個王府井書店的聾啞人

向我要的是100塊而不是10塊

我就會難過吧

我再也沒有在里加見過那個女孩了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

但如果我再見到她

我會對她說

希望你能過的好

但請不要再乞討

封面圖 | 攝于拉脫維亞里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