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天起，他再也沒提過昆侖山的雪。

因為老沙。

他忘不掉老沙最后那一抹苦笑。

那是強忍著的淚水。

他，有時也會這樣。

老沙的故事是什么樣的呢？

老沙從沒說過，他也不知道。

猴子像是知道點什么。問的時候，還磨磨唧唧的，最后總還是說了點的。

似乎是個宮女，老沙給玉帝看門的時候，遇見的。很清秀，老沙一下子就愛上了她。

可惜，那個宮女心中早已有了人，說是個元帥。每天喜歡在天河邊上走來走去。

他想了想。

自己有段日子總是在天河邊上走的，倒是沒遇到什么元帥。似乎遇到過二郎神來過，像是他了。

果真宮女都是喜歡帥哥的。

他苦笑。

哪個女的不是呢。

像她。

他無味的扯了扯嘴角。最近和尚總是化不到齋飯，每次都是猴子跑回花果山拿果子。

他早就吃膩了。

幸而，老沙有些法子，去到水里游了個來回，再回來時，手里拿著幾條魚。

他們幾個算是開了葷。和尚是死活不吃的。

猴子只得又回了次家。他倒是樂于回家的。家里總還是有些酒菜。但是，和尚不讓帶來，所以，他每次都是自己吃。

猴子也跟他說過一些花果山的故事。他懶得記。

他總覺得自己和猴子不是一路人。

他總還是要回天庭，總還是要回去天河旁邊。

去看那漫天的銀色塵埃。

猴子說，那個宮女死的時候可慘了。是被活活燒死的。倒不是這凡間的火，是三味真火。那個老頭用來煉丹的那個。

他所以覺得，每次老沙烤魚的時候總是流淚，定然不是因為煙熏的。

仿佛就覺得，似乎老沙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他想到了一句話。是她說的。

那天，當天河滿是銀色的塵埃，當大家都仰著頭看的時候。

她忽的湊到他耳邊，悄悄的說，你是個好人。

老沙似乎也是個好人吧。

好人一生平安。

可，好人總是得不到自己的幸福的。就像老沙。

盡管老沙每次吃魚的時候總是那么賣力。可是，他總覺得，那是一種傷痕。

直到有一天，好幾天，和尚被妖怪抓去了。猴子在各處想辦法。

他和老沙待在原地看行李。

他一直注視著老沙。他發現幾天來，老沙一直在抬頭看著天空，時不時低頭看著地上的草。

他不知道老沙到底在看著什么，然而在老沙低頭抬頭的時候總還是看到了他眼中那一抹淡淡的傷。

他似是覺得，不管是天上還是地下，老沙看到的都是一樣的。

哀愁。

絕望。

痛不欲生。

那是老沙的心事。

后來過了許久，他總是在回想那幾天，他清晰的記得，那幾天的陽光特別刺眼。

老沙抬頭的時候一直在看太陽。

老沙不是猴子，沒有火眼金睛。

看太陽時間久了，總還是再也看不清一些東西的。

他落下個毛病，最終成了他的借口，每次再找他烤魚時，他總是搖搖頭，不行了，不行了，再熏著就看不見了。

——2013年10月3日 23:45: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