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爸爸59歲了。
1987年,29歲的爸爸來到了這個一輩子沒有再離開的城市!也是哪一年,我出生了。在18歲之前我對爸爸的印象并不深刻。只有農忙或過年,爸爸才會回來。但小時候的自己已經知道爸爸是很重要的人,所以小的時候就對陌生的他非常放心,能跟著剛到家還沒有進屋的他去藏起來讓老媽四處尋找。
?在這個小城,爸爸艱難謀生,他從事修鞋擦鞋行業,養育我和我的弟弟。
2005年,祖國在準備著騰飛。但我的爸爸,他沒有準備也沒有準備的覺悟。他在當時的小城的開發區某局外十字路口,現擺著一個小修鞋攤。
那個夏天的烈日,我記得非常清楚——因為2004年的暢銷書《三重門》——那是第一次知道我的爸爸媽媽他們給我的生活費來自哪里,而他們又是經歷著怎樣的煎熬。
每天中午,我在東山的租屋做好午餐裝在一個并不保溫的三層的飯屜里,翻過鐵路,從XX花園過漫水橋或從XX大廈過XX大橋送到爸媽的地攤上。
保溫壺里的水是早上燒好帶去的,有時候太熱,他們會去環衛的院子里沖一下自來水降溫——就這樣的日子,爸媽已經過了2年。我的爸爸,他已經過了——10年左右……
就算是這樣的貧困生活,也并不平靜,因為哪個時代的特色城管。深刻的記得某一天爸爸的設備又一次被城管莫收了,那個隊長歧視且厭惡著他們這些在白壩子里討生活的手藝人,要爸爸把從老鷹嘴到南河大橋那段長長沿河公路上所有電線桿子上的小廣告摳完就歸還設備,爸爸相信了且決定認真履行。
第二天一大早帶著我提著水桶和刷子就出發了,我們干了一天。那段當時小城最新最漂亮的沿河公路成了我這半生都想征服的地方,我想在那個地方駐扎下來以雪年少時的屈辱心情。我不知道當時爸爸是怎么想的,也許他也想給自己一拳,他無奈,但他沒辦法抗爭。他不認字,沒有其它技能,沒有設備,要買設備就又要花一筆錢。四張嘴要吃飯,租屋要交租,接下來的生活該從哪里下手?出路又在哪里?
我們刷完了電線桿,城管隊長沒有踐行承諾,可能他沒有想到爸爸會把電線桿清理出來吧!后來故事是怎么向前的我已經不記得,我沒有參于,我開始了我自己的人生。
直到爸爸終于不再想繼續和城管打交道,他租了8平的小鋪子——并沒有改行,繼續修鞋擦鞋。
祖國準備好了,小城準備好了,而爸爸也終于準備好了。
2008年,地震過后,爸爸把鋪子搬到了XX路。這一搬又是10年!
這10年,爸爸終于有了自己的小房子,在這個小城落地生根。
來看他的很多老顧客老熟人都真的老了,甚至前幾天有一個認識他三十年的老顧客帶著自己的小孫孫來了,彼此介紹了自己的狀況,就像一對朋友那樣。那些年受的歧視,屈辱,都已經過去。鐵飯碗們沒有了巨大的優勢及優越感,普通低賤工作的人們也養大了自己的孩子,站穩了自己的腳跟。沒有人再像當年哪樣看不起這個工作,這個行業,他們像朋友一樣叫他“老蔣”。
而爸爸,坐在“蔣皮匠”門口哪個凳子上,已經像一個影子,背不再直,頭發花白。就像許飛歌里寫的哪樣——一張舊舊的紙錢或一張皺鄒的報紙。
謝謝祖國的騰飛,我們終于在這個小城生根發芽,并開了花。至少在爸爸煎熬了幾十年后,回望熟悉的街道,他終于能在萬家燈火中找到屬于自己的窗口!
這個足夠卑微的愿望像個奇跡,爸爸實現了它。
爸爸是閬中來小城的千萬人中最不起眼的一個,他或許不勇敢,不聰明,甚至有些木訥,但絕不影響他在我心中的偉大。這個矮個子,遲鈍,不變通的,說不出有道理的話,講不出邏輯清析故事的老人,他——就是我的爸爸!
? ? ? ? ? ? ? ? ? ? ? ? 親愛的爸爸,父親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