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水流、鳥啼、蟲唱。
綠的葉、爭奇斗艷的花。淺藍的蒼穹、逝水的云。
將身子貼在床上，手握著光的芒。春眠真的不覺曉，到處是生機盎然、欣欣向榮的景色。
今天我又去踏春了。聽著鳥語，聞著花香，手中捧著《上山上山愛》拾級而上。剛爬到山腰，大霧彌漫，恰有“云深不知處”的迷茫。
大學是自由的，又是桎梏的。
自由——不再受父母的約束，我有更多的時間和他在一起。上網、通宵、購物、KTV形形色色豐富多彩的生活。
桎梏——和他交往以后，我就感覺精神的枷鎖又一次在我身上降臨。和他在一起，我又沒自由了。
第一次開房間，我很害怕。我一直想保持著我自認為的純潔。可那一晚......
他拿著一本書，翻開其中一頁，默默地讀著，那時，他很帥，很迷人，“這才是真的純潔，純潔不是空谷幽蘭，純潔不是孤芳自賞，真的純潔是要獻出、要獻身，像以處女獻神一般的，要作為犧牲才能彰顯出來”這句話深深地印在我的記憶深處。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樂，很大膽。第一次和他在馬路上接吻，第一次和他在海灘上摟著過了一夜，第一次登山欣賞日出，第一次，第一次，許許多多快樂的第一次......
我終究還是跟他分手了。
一次，我們伴著溫柔的月光，坐在小吃攤上，說說、吃吃、笑笑。明天我想去買幾件衣服。還買，夠多了，算了，明天我有幾個兄弟來，我要請客的。昨天那男的是你同學?怎么了?我最討厭的就是他問我這種問題，有點不想回答。可他表情越來越難看。只能支吾著回他，對，是同學。他立刻低下了頭，左看看，右瞧瞧，最后把眼定在我臉上......他喜歡閱讀。上個寒假我去了他家，他興奮地拉著我進入他的個人書房。從這我認識了一些陌生的名字，卡夫卡，薩特，伍爾夫，勃朗寧夫人。隨著樓下小販的吆喝聲，他急急忙忙跑下去，留了句話，“等我，好吃的馬上就到”，“我會一輩子都等你的”這句話一直咽在我的喉嚨里，今天還是沒勇氣說出來。
他的書房不大，可書挺多的。外國作品多些。《荒誕人生》——一向看多了愛情小說的我。竟被這本書名吸引了，而后就被書的內容鎖住了。也許看這本書，就是我和他分開的前奏了。那是一本人物傳記，講述一位叫做薩特的作家。我最在意的還是書中講述的愛情，沒想到他會這樣，他的愛人也這樣，——我們可以談戀愛、做愛，但我要自由。看到這，我楞了好一會。
怎么了，撞鬼了。他站在我身后，手里端著一碗香氣襲人的牛肉羹。臉上盡是燦爛的笑容。那一夜，我在他家過夜。蜜般美的夢中，時常會出現那句話——我們可以談戀愛、做愛，但我要自由。
夜深籟靜。又是個不眠夜。今天他又對我發脾氣了，好像在這世上，我只屬于他一樣。他還是會向我道歉，我也又一次原諒了他。
他對我說，李敖是他最喜歡的作家。他給男人和女人各寫了部長篇小說——《北京法源寺》—一《上山上山愛》。不用說，《上山上山愛》是寫給女人看的。他把那本書送給了我，扉頁上，有李敖寫的情詩：忘了我是誰
不看你的眼/不看你的眉/看了心里都是你/忘了我是誰
不看你的眼/不看你的眉/看的時候心里跳/看過以后眼淚垂
不看你的眼/不看你的眉/不看你也愛上你/忘了我是誰/忘了我是誰
西方的小說看多之后，我越來越向往愛情的自由了。有時，我在想，女人非要嫁人不可嗎?女人沒男人就不能活了嗎?
他依偎在窗沿上，滿臉愁悶，為什么?我哪里不讓你滿意?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哈哈，他苦笑了兩聲。感情總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我希望愛情是自由的，你給不了我自由。我后悔對他說這句話。聽了后他笑了笑。愿你幸福。
紅日漸升，濃霧也慢慢淡化開來。山腳下，人影也多了，微風過處，傳來陣陣甜美笑聲，那是戀愛時的笑聲。有一對情侶坐在巖石上，擁吻。多么迷人、浪漫的風景。
他現在會在哪?難道我真的錯了。
“爭取你的自由，就是爭取國家的自由”有兩位男生侃侃而談。“爭取你的自由，就是爭取愛情的自由”還可以這么改的，其中一位男生喊道。
自由，有用嗎?我有自由了。可他已不在我身邊了。
合攏《上山上山愛》，背著溫柔的陽光，踏著原路，到處是人影、笑聲。
小草初長，嫩芽兒斜翹，成群結隊，可終究要被人踐踏。若生于高山之巔，懸崖之側，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又多么沒有生活樂趣。
我想流淚，我想他。
雖我沒有了他，但至少也可化作一段深深的、浪漫的回憶。
他給我讀過一首詩：
當你老了
當你老了，頭白了，睡思昏沉，
爐火旁打盹，請取下這部詩歌，
慢慢讀，回想你過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們昔日濃重的陰影;
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者真心，
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圣者的靈魂，
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垂下頭來，在紅光閃耀的爐子旁，
凄然地輕輕訴說那愛情的消逝，
在頭頂的山上它緩緩踱著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間隱藏著臉龐。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替一位女生自述 ? 08-04-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