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了好幾天,等了好幾天,想了整一年,他說他今天要回來。
想著,睡不著,不想,還睡不著。夜,靜靜的,聽得見窗外的蛐蛐兒叫,看得見月亮在云隙中穿行,云兒依著月,月兒攬著云,在靜謐的夜空中飄呀,飄呀——飄——
月光瀉在床上,照在她的臉上。她的眼直勾勾的看著月亮,直到看得有些發酸,月亮已經被她看的不好意思,悄悄地隱去了半個面龐。
他還是走的那天說,今天要回來。他記得清嗎?
他那天走的時候說,要到山外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天晚上,月,也是這般的明亮,她就像云兒一樣,他就像月兒一樣,相依相偎靠在村外的小河旁。河邊的鳳尾竹搖曳著婀娜的身姿,竹葉兒反射著月色的柔光。月光在河水的波紋里跳躍,就像在河里捕到的魚兒,在出網時展現的細碎鱗衣。
他戀著她,外出的意志有些彷徨,她惦著他,怕他這一去變了心腸。哎,后來的月光被飄來的云遮住了,這又該讓人怎么想?
她對他說,無論遇到什么事情,千萬記住回來的日子,他堅定地點著頭。她與他,在月光又出來的那一霎間,彼此看到了對方的目光。
她的眼睛里閃著淚花,被月亮看得晶瑩透亮。他默默地扭回頭,回避著男子漢的柔腸。
走吧,我等你,走吧,千萬記住回來的日子。
……
在月兒的撫摸下,在忐忑的思念里,在秋蟲的伴鳴中,她甜甜的睡著了。
晨曦蓋住了月亮。啟明星也漸漸黯淡了星光,山的那邊,在山之巔,已露出朝暉的光芒。
她恨自己醒的晚了,細想想,每天都是這樣。
溪水,洗著嬌嫩的面龐,水面,映著美麗的嬌娘。趕快回屋換件衣裳,對了,就穿他最喜歡的那件帶著素花兒的上裝。
露水,打濕她的褲腳,走得急了些,稍有喘息聲;香汗已經浸出臉頰,天然的紅暈,掩飾著羞澀的面龐。還早,還早,來的匆匆,走得著忙。
不大的小碼頭,不多的幾條船,走了來了,來了走了。穿著本地服裝的,是去串親訪友,還是像他那樣外出闖蕩?穿著光鮮的,是回來的人,還是來自招工的工廠?
望穿秋水,淚眼婆娑,秋水望穿,水面起朦朧。
忘了,他就是忘了,走了,就不想回來!不會,他不是這樣的人。會的,外面的世界……她不敢想下去,她哭了。獨自走在河邊,無聊的往河里扔著小石子,一顆,兩顆,三顆。水面一個漣漪套著一個漣漪,有的涌向河心,有的滑向岸邊。
她坐在河邊。這個負心漢,這個哄人的男人。哎呀,他要是有事怎么辦,他要是病了怎么辦,他要是記錯了日子怎么辦?想的心里越發的慌張。
船靠嘍—— 一聲山里人特有的亮嗓驚醒了她。還有一班船?是記錯了,還是另加的?她飛快的跑到碼頭邊。
她看見他了,他也看見她了,他朝她揮著手。他跳下船,她撲上前,他笑了,她哭了。在回家的路上,她不走,他明白。
她輕輕的趴在他的背上,摟著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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