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語·思語——我和學生一起學寫詩》
文/塵一粒
這是我們學生家長王寧怡媽媽讀完孩子們的童詩寫下的評價:
看到孩子們的每一個作品，內容都是那么的豐富，感覺到自己都沒有資格去說孩子什么了，讓我看到了每一個孩子的未來都是光明的。這些孩子的每一句話都觸動了我。孩子們！你們都是最棒的、最優秀的！你們都是老師和家人的驕傲！
前幾天，我?在講《花之歌》的習題時，有一道仿寫散文詩的題目:以“____之歌”為題（如“雪之歌”“云之歌”“草之歌”“風之歌”），模仿寫兩小節。我在檢查大家練習完成情況時，僅有幾個孩子寫了這一題，更多的孩子則題目空在那里！于是我請了幾個寫的孩子讀了讀他們的作品:
云之歌
/高龍
我是風兒的玩伴
我是太陽的座椅
我是天空的兄弟
我在孩子的夢中，使孩子們吃著棉花糖
我在山頂，使大山進入仙境
草之歌
/王寧怡
我是春天的使者
我是花兒的搖籃
我是大地的綠衣
我在草原，使綠草無邊無際
我在山上，使山更加美麗
聽了他們的作品，感覺眼前一亮、腦洞一開，鼓勵其他孩子也即興進行自己的創作。在大家都凝神思索，埋頭疾筆時，我也忍不住寫了一首。我在下筆時，腦海里浮現的是蕭紅的《火燒云》這一課，便把云想成了獵狗、烈馬和雄獅……孩子們一一展示他們的作品，讀到欣喜處大家不由自主的響起掌聲來。我也把自己的小詩讀給大家聽:
我是一條獵狗銜著日頭
我是一匹烈馬奔跑天涯
我是一頭雄獅臥看晚霞
我在飛機兩段，使旅客更加安全
我在兒童眼間，使他手指點點
我為自己的這首小詩感到滿意，也贏得了孩子們的陣陣掌聲……
在這一次創作成功的基礎上，我知道孩子們和我一樣感到滿滿的快樂——一個又一個舉手展示作品的興奮！我問大家“能不能把自己創作的詩歌能不能專門寫下來，或者再配上與詩句相關的畫作？”孩子們知道，這是我對大家創作的肯定，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把話聽完，點頭用力地“嗯”了一聲。我的腦洞也被大家打開，趁熱打鐵，問孩子們“我們能不能繼續創作？比如再寫一首《課桌之歌》。”（我的內心已經篤定，就從我們熟悉的事物寫起，寫寫桌子、筆、書本……）孩子們的回答出乎意料，我以為他們會跟我撒嬌說“不寫”！沒想到“寫不好”的聲音淹沒在“好”中。就這樣，我們開始了第二首《課桌之歌》的創作。
星期四一早，孩子們在早讀，我走到李姑娘身邊，輕聲問道“《課桌之歌》寫好了嗎？”她點點頭。我便讓她找出來拿著跟我到教室后邊，我們一邊讀她的詩，一邊嘗試著修改。讀到李姑娘詩文中的一句“我是孩子們小小的床”，我當時不太明白，腦海里浮現的是“我是書本小小的床（搖籃）”。我就問她“課桌怎么是孩子們的床呢？”她給我的解釋是“因為我們會趴在桌子上睡覺??！”我就放棄了幫她修改為“我是書本小小的床（搖籃）”，保留她的原句。畢竟這是她個人獨特的體驗。我想，孩子們不僅要寫詩，也要不斷地融入思考，嘗試著改詩。沒有思語怎么才能寫下詩語？！當然，也得尊重孩子們的生命體驗。
記得最清楚的是幫助林姑娘改詩。她的原詩是:
我是孩子們用來學習的地方
我是孩子們用來吃飯的地方
我是孩子們用來做游戲的地方
我是孩子們用來吃飯的地方
我是孩子們用來放東西的地方
光從“地方”一詞來看，顯然內容太干癟了！就拿“我是孩子們放東西的地方”這一句來說。我用筆在“放東西”這三個字下劃線問林姑娘“放東西，放的是什么東西？”林姑娘猶豫了許久（一到兩分鐘，但我們兩個人都不說話，覺得好漫長）她才說“放書”?！斑€有什么呢？”我繼續問。“還有筆、書包?！彼患偎妓鞯恼f。我又問“那書、筆、書包，這些是什么？”“是東西”她對答如流。我心里笑了，怎么又繞回來了！也許是我引導的問題，我又嘗試著再次引導:“書和筆，都是我們學習的用品，如果沒有這些，我們能不能學習？”她很肯定地告訴我“不能！”“沒有書、沒有筆，我們就不能學習。也就是說，這些東西很重要，那么很重要的東西，我們叫什么？”林姑娘陷入了思考，沉默許久不說話，我看到她鼻尖擠出點點汗粒。我在一邊提示她“你擁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很重要的物品，你會叫它什么呢？”林姑娘靜靜地看著她的詩，我靜靜地看著她，許久，許久……“寶貝”她柔軟的聲音，我卻聽得很清晰。“那你把寶貝會放在哪里呢？”我緊張的心，倏地輕松地問她?！胺旁诤凶永?！”她臉上露出了微笑，我相信我的臉也是掛著笑意，滿意的笑容?！澳悄隳懿荒芙o這個盒子起個名字？”“寶盒”她脫口而出。然后我們把這句詩連起來讀“我是孩子們用來放寶貝的寶盒。”讀起來有點拗口，“寶貝、寶盒，這兩個寶有點重復。能不能把“寶貝”這個詞換成另外一個詞？”來姑娘又提供了兩個“珍貴”和“珍品”。當我此刻讀林姑娘的定稿時，“我是孩子們用來放珍品的寶盒”，我在想當時對她的指導還不夠，“用來放”也許也應該進行煉字指導。不過，跟林姑娘一起歷經思，抵達詩的過程已經足夠讓我們無比的歡愉。只是，我們還需要不斷的思，才能獲得屬于我們的詩……
利用課間休息，修改完孩子們的作品。當天上午，在讀孩子們的作品時，高龍問“吳老師，你不管給我們打個樣嗎？”我白了他一眼“這事以后再說！”來姑娘問我“我們寫了《課桌之歌》是不是還得寫凳子之歌、黑板之歌、電腦之歌……”我嘿嘿地大笑起來“這個建議好！”（真的好！因為我也有一個想法，但沒有敢公布，怕一下子公布了，孩子們會被嚇到。所以，就只是想讓大家先一首一首的寫起來，在不知不覺中把身邊熟悉的事物都寫一寫。）其他同學都尖叫起來“咦……”我笑得更開了“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你們都找她！”我雙手一伸一縮的指著來姑娘。來姑娘這邊講完，高龍又問“吳老師，那是不是得寫一首老師之歌？”我接腔道“吳老師之歌就免了，不過可以寫一首嘴巴之歌、鼻子之歌、眼睛之歌……”我又開學地大笑“我的腦洞大吧？！”孩子們又是一聲“咦……”我一伸一縮的指著高龍“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都找他！”我在一旁哈哈大笑……
?周四晚上，十一點多，到了睡覺的時間。我躺下來，卻怎么也睡不著。想起高龍和孩子們起哄，讓我給大家打個樣。我也在腦子里思索著自己的《課桌之歌》:
我是溪流
知識的蝌蚪游啊游
我是高山
努力的學子攀啊攀
我是藍天
美好的未來展啊展
這首小詩，對對前兩句還是蠻得意的。只是最后一句不是很滿意，但一時又想不到該怎么修改。?寫罷一首不過癮，我又來了一首:
一塊銀鐵四條腿
外加黃板銜在嘴
奈何空肚腸
時時鬧饑荒
本本書籍入口香
枝枝鋼筆作業搶
啥時該我嘗一嘗
周五一早，我進教室收大家《課桌之歌》?的定稿。又讀了讀孩子們的作品，禁不住說“昨天你們不是讓我給大家打個樣嗎？我昨天晚上憋到半夜睡不著，就寫了！這一寫不當緊，一口氣竟然給大家打了兩個樣。”孩子們聽我這樣說，鼓起掌來?！跋葎e急著鼓掌，聽聽我這遲來的樣品再鼓也不遲?！弊x完兩首小詩，孩子們興奮的掌聲響了又響……我動情地說“這得感謝大家！如果不是你們讓我給大家打個樣，我可能一輩子就不會寫《課桌之歌》，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寫出這么好的小詩。其實，我是想說:很多事情可能我們覺得很難，不敢去做、不愿意去做。其實，當我們做了，也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難。就像我們現在寫的詩，我們覺得好難吶，可是當大家去寫了，不是寫得很精彩嗎？！”孩子們信服地點點頭。
下午放學前，孩子們問“吳老師，我們的《筆之歌》已經寫好了，你啥時候給我們修改？”?我回頭答道“你們今天下午都去彩排了，我怎么給你們修改呢？！星期日上課時，我們再修改吧！”
生活中，不是沒有詩和遠方，而是詩和遠方就在我的眼前的茍且中。聽到孩子們說《筆之歌》?已經寫好了，還急等著我去幫忙修改，內心涌動著滿滿地喜悅。畢竟，孩子們已經開始愛上了詩，學著思，寫著詩……
2019年9月28日? 07: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