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鐺鐺鐺...鐺鐺鐺......."下課的鈴聲響起，學生們陸陸續續回家了，劉漢民又把鈴兒留了下來，他把今天教的重點知識又跟她講解了一遍，鈴兒也聽的很認真，在本子上認真的做著筆記。講完了，他看著她在那寫寫抄抄，到差不多了，他問鈴兒，“今天你上課好像有點心不在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鈴兒楞了一下，馬上回答說：“老師，我......我沒事！”說完頭低了下去，她害怕老師責備她，她上課的時候確實是走神了。

“鈴兒，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啊，告訴老師，老師可以幫你。”劉漢民擔心她的狀態，不知道是不是奶奶生病了，她一個小女孩，萬一家里出了事又沒有其他大人在，可如何應對啊！

鈴兒還是沉默。

“鈴兒，你明年就中考了，學習要更加用心才行，知道嗎？老師希望你能考上縣里的重點中學，以你的成績，肯定可以的，如果有什么事解決不了，記得跟老師或者校長說，大家伙都會幫你的。”劉漢民擔憂的看著她，語重心長的說道。

鈴兒抬起頭看著他，問道：“老師，你想家嗎？”

“呃...”劉漢民沒想到她突然問這個，有點沒反應過來，他看了鈴兒一會，笑著回答說：“老師當然想家，想爸媽，我一個人在這村里呆這么長時間了，爸媽希望我早點回家去哩！”

“老師，城里真的有那么好么？是不是到城里就能賺很多很多錢？”鈴兒一雙大眼睛巴眨巴眨的，充滿好奇。

劉漢民呆了一會，他沒想到鈴兒會問這樣的問題，他笑著摸著鈴兒的頭說：“傻孩子，你以后長大了就知道了，那城里又不是有金礦，都是要勞動才能賺到錢的哩，城里雖大，但窮人還是有很多的。”

“你這小腦袋瓜，想這些干啥哩！”

他心想，可能是她爸媽在城里工作，她想爸媽了吧。說真的他也是挺無奈的，這里的孩子大多是留守兒童，家里的大人大多不在，只有老人在，孩子們的教育有很多欠缺的地方，孩子是需要父母在身邊的。現在農村的留守問題很嚴重，城市的發展需要這些農村的勞動力，但是卻沒有解決戶籍，學位的問題，城市教育資源緊張，對農民工來說，小孩在城里上學那是一筆很大費用，是負擔不起的費用，所以大多數人不能把孩子留在自己身邊。他心里嘆了口氣，他也無法改變這種現狀，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對這孩子們好。

鈴兒吐了吐舌頭，嘿嘿笑了，瞧她問的傻問題，讓老師笑話了！

“走吧，老師送你回家吧。”

“好”，他們收拾好東西，然后就走出學校。

夕陽斜下，陽光的余溫還留在空氣中，微風吹拂著那片金黃的花海，整個村子顯的靜謐，安詳，遠處慢慢升起了裊裊炊煙，這個時間是村民們準備晚飯時候。

到鈴兒家后，劉漢民看到奶奶正在廚房里麻利的忙活著，他本想悄悄的轉身回家的，鈴兒嘴快，對奶奶喊到：“奶奶，我回來了，小劉老師來了。”

奶奶忙停下手里的活，從廚房快步走出來，看見劉漢民站在門口，趕忙迎了上去。

“喲，老師來了啊，快進來快進來，呵呵..難得老師你來一趟，馬上要吃飯了，一定要留下吃飯。”奶奶高興的說道。

“張奶奶，不用客氣了，我把鈴兒送回來就走了。”

“你這孩子，客氣什么，鈴兒這瘋丫頭，平時多得老師照顧，今天說什么也不能讓你空著肚子回去哩，快進來，飯菜馬上就好了，來來..進來先坐，鈴兒你給老師倒杯水。”奶奶吩咐道。

“哎”鈴兒應著，馬上去廚房倒水。

劉漢民見老人家這般熱情，不好意思再拒絕，這才應了下來，答應吃完晚飯再走。

奶奶這才放心，回廚房繼續忙活了。

劉漢民在屋里找了個凳子坐下，然后他開始細細的打量起這間屋子，這是村里很平常的瓦房，左邊是廚房，右邊連著幾間睡房，屋里的家具并不多，一張不大不小的方正的供桌擺在屋里最里面中間的位置，供桌上擺著張家幾位先人的牌位，旁邊是一張木柜，很老舊的款式，但是雕刻很精美，上面的花樣圖案和龍鳳栩栩如生，以前只有富貴人家里有有這樣的家具。靠墻的位置放了一張長臺，臺子上放著一臺電視機，款式是前幾年流行的，應該沒怎么使用，還很新。電視機兩邊各擺了一瓶鮮花，小劉老師上前摸了一下，是真花，是村里常見的野花，奶奶的手真巧啊，小劉老師心里想，這些花讓奶奶搭配了一下，看起來竟也不輸城里插花店里的那些鮮花。電視機前擺了一張舊式的木質沙發，上面的圖案跟那個考究的柜子是一樣的，應該是一套家具。這時，小劉老師被墻上掛著幾張相片吸引住了，相片有鈴兒爸媽的，他們結婚時的，有鈴兒嬰兒時候的，有爺爺和奶奶的合影，也有一家人的合影，看著很溫馨。這房子雖然比較老舊，但是卻收拾的非常整潔，小物件擺設也非常整潔美觀，小劉老師心想，奶奶應該是個講究人，一個老人家能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條，是不多見的。

奶奶這時候把飯菜端出來了，笑盈盈的把碗筷擺好，鈴兒也在旁邊幫忙，她很開心，因為老師來了，奶奶又加了一個葷菜，是她最喜歡吃的臘肉，她忍不住的用手在碗里拿了一塊肉就放在嘴里，美滋滋的嚼了起來，奶奶看見了趕緊制止，“你這孩子，家里有客人，怎么這樣沒禮貌。”

劉漢民笑了一笑，說：“奶奶，沒事，孩子餓了，讓她多吃點，來，您也坐下吃飯吧奶奶。”

鈴兒吐了吐舌頭，知道自己失禮了，趕緊扶奶奶坐下。

“老師，我奶奶做的燒肉可香可好吃了，你快嘗嘗。”鈴兒先把奶奶夸了一通，趕緊坐下端起碗吃飯。

“呵呵呵...老師，你別介意，這瘋丫頭，平時野慣了，您吃飯，快吃。”

奶奶又往劉漢民和鈴兒碗里都夾了幾塊肉，才端起自己的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來。

他們一邊吃一邊跟他聊著村里的趣事，三人其樂融融。突然，奶奶像想起什么似的，接著問道：“老師啊，你有對象沒？"

劉漢民一下臉紅了起來，尷尬的直說沒有，他大學一畢業就來村里支教了，哪有時間考慮個人問題。

“那你爸媽沒讓你回城里工作？”奶奶又問。

劉漢民嘆了口氣，看了看鈴兒，說：“其實爸媽早就讓我回去了，說在家里已經聯系好了單位，如果再不回去，他們就要過來找我了，我家就我一個小孩，其實我也不想讓爸媽擔心，但是我又舍不得這里的孩子們。"說完神情暗淡下來。

奶奶也嘆了一口氣，說：“你能在這村里呆這么久，也是有心了，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能在這小山村呆的下去的，來教學的學生都換了幾撥了，我只怕你走了后，鈴兒他們這些孩子可怎么辦哩！”

劉漢民堅定的對奶奶說：“張奶奶，你放心，我會等鈴兒考完中考再走的。”說完看了看鈴兒，鈴兒低著頭，早就停下了吃飯的動作，沉默著。

奶奶感激的看著劉漢民，多好的小伙啊，“好孩子，難為你了，鈴兒就拜托你了，平時她有不聽話的你要多多管教她，我一個老婆子沒啥文化，她爹媽平時又不在，唉..."

“奶奶，沒事，鈴兒腦子靈，學習也好，上學這事你盡管放心。”說完嘿嘿一笑，贊許的看了看鈴兒。

“好，好，”奶奶擦了擦眼睛，又看了看鈴兒，說：“鈴兒，在學校一定要聽老師的話，知道不，奶奶盼著你到縣里的好學校上學，到時候你爸媽也會很高興的。”

鈴兒重重的點了點頭。其實她心里有點難過，小劉老師要走了嗎？她忍不住想要哭出來呢，但是她不能在老師面前哭鼻子，她暗暗在心里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能讓老師失望。

晚飯后，劉漢民就告別了這祖孫倆，剛走出門口幾步，他就看見有個人鬼鬼祟祟的在不遠的小道上東張西望，他撥了撥眼鏡，定睛一看，那不是...村里有名的無賴，酒爺嘛！酒爺這個劉漢民是見過的，他是村里不學無術的無賴，平時嗜酒如命，所以大伙都不喊他真名了，都叫他酒爺。這個人長著一雙小眼睛，大盤臉，還有一張大嘴，滿口黃牙，腦袋上的頭發已經禿了一圈了，樣子那叫一個猥瑣，讓人看了很不舒服。聽說他早前也是娶過親的，后來他惡習難改，媳婦就跑了，沒留下一兒半女，因為名聲太差，后來再沒有女人愿意嫁給她了。最近又聽說他跟隔壁村的里的那些寡婦不清不楚的，小劉對這種人是打心眼里厭惡。

酒爺好像看見了他，一溜煙跑了。劉漢民不知道這個人想做什么，心里有種隱隱不舒服的感覺。也許是自己多想了，他安慰一下自己，然后朝自己住處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