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薩克·阿西莫夫的書很多都值得推薦,《基地》系列、《銀河帝國》系列不消說,《永恒的終結》等也讓人難以取舍。
但最終我還是決定聊一聊這本:《神們自己——The Gods Themselves》
——從前有個宇宙,那里的神三位一體,他們交媾狂歡時,時間又長又爽還帶閃光
《神們自己》
《The Gods Themselves》
這本寫于1972年的書分為三個部分——“面對愚昧” “神們自己” “也緘口不言”,這個標題出自席勒劇作《圣女貞德》中的一句話:Against stupidity the gods themselves contend in vain.
*面對愚昧*
對反智主義的奚落,與對權力制度的解構,是科幻的永恒主題。
阿西莫夫始終懷著對反智主義深刻的憂慮:“在美國有一種對無知的崇拜,這種情況一直持續著。反智主義的壓力已經像堅韌的針線一般纏繞在我們的政治與文化生活中,而給予它支持的則是一種錯誤的觀念,即民主便意味著我的無知與你的博學是一樣優秀的。”
有人認為,公眾希望環境得以保護,人類的存續得以實現,還認為那些為了這類崇高目標而奮斗的理想主義者會得到公眾的愛戴,這種想法都是錯的。實際上,公眾所期望的只有一件事:他們自己過上安逸舒適的生活。
全書隱含著不斷多樣化的視角與觀念。地球宇宙里,電子通道是救星還是災星?政客、民眾、不同的科學家都有不同的看法;外星宇宙,情者、理者、撫育者和長老視角也全然不同。
而最終問題的解決方法,也是跳出了兩個平行宇宙的局限,從更廣闊的時空中找到的新視角。
阿西莫夫最終還是懷著溫柔慈悲的關懷,不肯掐滅人類眼里那點閃光——選擇權,自由,希望。在與愚昧的漫長戰斗中,他給出的答案是,我們只有不斷前進,不僅積累新的知識,更要開拓新的視野,這樣才能最終戰勝自己……的愚昧。
*神們自己*
外星人—“神們”—理者、情者和撫育者個性鮮明又三位一體的設定既奇詭又合情合理且栩栩如生,堪稱神來之筆,是最受喜愛的外星文明設定之一。
這個平行宇宙的故事,像一個滿藏隱喻的寓言,我們可以從很多不同的角度解讀:
——可以對應本我、自我和超我
——可以代表身體、意識和靈魂
—— 情者關注“我是誰”,撫育者關注“我從哪里來”,理者關注“我往何處去”
這個寓言,讓我想到柏拉圖的洞穴問題(也許是因為一直出現洞穴,石慰的字樣):大意是在一個深邃幽暗的洞穴之中,有一群人被鎖鏈牢牢禁錮住,只能看見自己面前的一堵高墻。在他們背后擺放著一堆篝火,篝火穿過身體后映射在墻壁上形成了陰影,于是那些人認為世界即是墻壁上的陰影。
某一天某人掙開了鎖鏈,轉過頭發現了篝火,得知原來世界上除了墻上的陰影還有其他的東西。之后他走出了洞穴看到了陽光。雖然剛看見陽光時很刺眼,但漸漸地就適應新世界。
這一隱喻被后世認為是要跳出固有思維樊籠,嘗試接受新知。
有些人害怕洞穴外的未知世界,希望繼續圍坐在火堆周圍獲取溫暖;有些人則選擇大膽地走向未知的新世界;甚至有人在走出洞穴后,返身回去解放其他人,他們就是“啟蒙者”、“先行者”或者“先知”——一如地球宇宙的拉蒙特和平行宇宙的杜阿。
柏拉圖洞穴隱喻的前提是洞穴外的陽光是真實存在的。若陽光也是虛假的,“唯一的真相就是沒有真相”呢?像《黑客帝國》里救世主尼奧進入到主程序時,程序員告訴他,救世主也只是一個系統重置指令程序。
杜阿一開始是對自己感到困惑,她覺得自己不再是“自己”。而后她對所生活的整個世界秩序產生了懷疑,若現實是虛假的,幻象和現實,到底哪個才是真實?
*杜阿*
“左情者”杜阿——喜歡思索,控制食欲,離群淡薄卻魅力無窮。
這個沒實體的誕生于1972年的外星女性杜阿,對我來說是所有科幻閱讀中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女性角色。
首先是關于她的自我意識的覺醒。她敢讓自己徹底地餓,徹底地慢,徹底地忠于自己的困惑,忠于自己獨立的思考。
當思索至普世規則是無聊的,她就反抗,而非違心地妥協。
當思索至普世追求是虛無的,她就離開,而非順勢而為。
其次是關于情感關系
—杜阿:別的理者都喜歡白癡伴侶,為什么你與眾不同呢?
—奧登:我也不知道,我想這個問題也沒有深究的必要。真正值得慶幸的是,有你在我身邊;而且,我為我的慶幸而慶幸。
世界上有比性、比外表更珍貴的東西。那就是我喜歡跟你在一起。
*神不為者,人為之*
看到有書評說阿西莫夫在神與人關系問題的探討上淺嘗輒止,書的第三部分爛尾了。
阿西莫夫一直簡單明了,不喜歡升華造作,但這絲毫不妨礙這故事深刻的哲學性。
所有的想象文學里,想象力延伸的最遠的就是科幻。武俠魔幻,最多就是飛檐走壁呼風喚雨。科幻,時間上從宇宙之初到久遠未來,空間上從太陽系到宇宙邊境。《神們自己》這個故事讀來常常讓我想起《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平行宇宙的“神們”對我們何其冷酷,而我們最終的解決方案有何其宏大到了世界(宇宙)的盡頭。
書的開頭阿神致意
“獻給人類——愿與愚昧的戰爭終將有勝利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