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初春。小雨。
一襲紫羅袍,明眸皓齒,眉心一朵蓮花。眼神邪魅,面色輕佻。縱然身上紫袍已破落不堪,但依然仿若一位濁世佳公子一般,遺世獨立。
下雨時候的風,總會讓人感到冷,感到凄涼。
冷風吹過,天地肅然。
可再冷的風也吹不開森然的殺氣;帶不走惱人的絕望。
凄冷中,眉間的黑蓮更添十分妖異。盯得久了,仿佛魂魄都要給吸進去。
初春,本應該是充滿生機的季節。
可今天的天色卻比秋天還要冷,還要蕭瑟。
豈非是在預示著歐陽的命運就像這天氣一樣冷、一樣絕望?
“歐陽,這些年你凌辱了多少無辜的女子,近日定要取你人頭”一個黑臉大漢厲聲道。
人做事總是喜歡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即使很可笑,即使是錯的。
而有理由的人,打架都會添幾分力氣。
昆侖索,玉昆侖。號稱一口昆侖索,網盡天下人。
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當手中劍不硬的時候,話便會很多。
玉昆侖便是此類。
歐陽卻很少說話,尤其是廢話。
02
手拄長槍,背靠絕壁,歐陽慵懶的靠著身后的懸崖峭壁,仿佛不是在生死搏斗,更像是午后在家前曬太陽。
即使身處絕境,卻毫不慌亂。
他知道,越是危險,卻越要冷靜。
點蒼手、霹靂掌、雷龍劍、橫眉棍……
眼前這些人,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好手,有的甚至以俠義著稱,但現在卻為了一樣莫須有的秘籍集結在一起。
人,果然是貪婪的。
近幾月,江湖上突然傳出一則消息,說是當年武林至尊縱無涯的功法在皇甫歐陽手中。所以他才能在如此年紀有這般修為。
當年的縱無涯,一身武藝通神。三十二路須彌劍法,每一招又變化無數,生生不息又連綿不絕。縱橫天下三十余年,未曾一敗。而后更是更進一步,不再滯于外物,一草一木皆可成為殺人的武器。
端的是江湖之中的第一可怕的人。
適時,武林之人,莫不臣服。
縱無涯用的是劍;皇甫歐陽用的是槍。
劍法很難變成槍法。
劍,靈異飄動;槍,大開大合。
所以,人大多都很愚蠢,在追尋著一些莫名的東西。
有時候殺人不一定要用武器,流言也可以。
自留言傳開以來,每天要殺歐陽的人如過江之卿,趨之若鶩。
名利動人心。
03
懸崖絕壁,斜風細雨。
初春,正是萬物生長的季節。返青的草皮,枯樹的嫩芽,處處充滿生機。
可它們的生機,卻換不成歐陽的生機。
歐陽,已無路可逃。
君子劍的林平喝聲道“歐陽,交出秘籍,或可活命”
有些人連臉皮都已經開始不要了。
有個問題他想了很久,他們是如何把握到他的蹤跡。
能夠這樣了解安排截殺的必定是特別熟悉他的人。有可能是他身邊的人,甚至是他的朋友。
世家子弟,輕佻輕狂,且充滿了一股邪氣,眉心一朵蓮花更襯出一種妖異。
因此留在他身邊的人很少,尤其是朋友。
所以,他絕不愿往這里想。
04
或許是看到了他的固執,也可能是看他已絕無生還的可能。
一位少年緩緩從眾人背后走了出來。
手持一把紫金傘,身著月白色的長衫,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仿佛一位趕考的書生。
走到眾人前,施施然道“歐陽兄,好久不見”
說話的這少年郎,出道幾年,關于他在江湖中的幾次紛爭,他都并沒有動用武力,卻將對手算計致死。端的是算無遺策,每次都能料敵于先。
江湖人稱'小諸葛,賽天機'。
再看歐陽,面色依然鎮定,但瞳孔卻是一縮。眼神依然輕佻卻多了幾分蕭索。
雨,仍在下。
天灰蒙蒙的,顯得格外凝重。同時又平添一股凄迷和悲涼。
05
“原來是你”
“你沒想到?”
“我早應該想到的”
“但你卻沒有想到”
“因為我從來沒往這兒想”
話落。
便是一段時間的沉默。
這倆人本是極好的朋友。曾多次共同泛游西湖,把酒論天下。
所以,他很是好奇,也實在想不通。
但,想不通他也就不再想,費力氣的事情他從不做,知道結果就好了。
他就是這樣的憊懶性子。能躺著就絕不坐著。
抖動手中的長槍,紅纓隨風飛揚。
頗有一股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的豪邁。
“沈復,可敢與我一戰?”
“我只是個書生”
歐陽邪魅一笑。
“江湖中人都不知你的底細,我卻知道你有極好的修為”
“我只是個書生”
“何必這樣小人戚戚,盡情一戰,已盡我們當日的友誼,豈不快哉?”
言罷,沒等沈復回答,便笑了起來。
初時,還是吟吟淺笑,隨后便狂笑起來。
手中長槍拄地,發絲隨風飄揚。笑聲放蕩不羈卻難掩其中的悲壯。
嘶喊豪邁道“今日長槍在手,何人敢與我一戰?”
“何人敢與我一戰?”
眾人皆知道這將是他最后的反撲,所以無人先動,無人敢動,因為誰動誰死。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若有機會重倚劍,屠盡奸邪笑蒼生”
言未盡,人先動。
正所謂是一點寒芒先到,隨后槍出如龍。
率先撲向了眾人。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