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眉絕世不可尋,能使花羞在上林。
辭別父母之時(shí),無語淚千行。母親輕輕撫摸我的手,不住的囑咐,“皓月,我的皓月,在宮里一切小心。”
我唯有點(diǎn)頭,父親告訴我,不求榮華富貴,只求平安順?biāo)臁?/p>
可,前路慢慢,我想要的順?biāo)欤腥嗽附o嗎?
深居掖庭,唯有安心待詔。聽聞,圣上英明神武,氣宇不凡,每每想到這,臉上總是飛起半朵紅霞。
若,圣上見我,可會(huì)歡喜?
與我同住的少女,嬌俏非常,可不知怎么,對我總是冷冷的。那日,無意經(jīng)過小花亭,聽見她正和別人悄聲議論,“和我同住的那個(gè)王家小姐,可自視清高的很!”
我愣在那,心里卻委屈極了。
這深宮之中,情怎就如此涼薄?
落葉成堆,落雨成冰。
這天越發(fā)寒了,獨(dú)自倚著小窗,望著這人人想進(jìn)的皇宮,悲從中來。
年幼時(shí),游斷橋。聽那段凄美往事,總以為自己也會(huì)遇見一心相待的人。可如今,才懂,一生一代一雙人,不過是貪念罷了。
父親,母親,我想回家了。
入宮滿三月。
皇上遣了畫師為待詔宮女作畫,深知畫像的重要,我便也細(xì)細(xì)準(zhǔn)備了一番。
畫師看到我時(shí),手輕輕抖了抖。抬頭看著我,低聲說,“姑娘,目如星子,發(fā)墮烏云,真乃美人也。”
我低頭淺笑,旁邊等候的宮女卻發(fā)出嗤笑的聲音。
我想,何必在乎別人怎樣看自己,只要,皇上喜歡就好。
可三日后,其他的宮女紛紛被傳詔,只有我,一直苦等。
晚風(fēng)剪紅燭,昏鴉啼落花。
有人剛對我說,我的畫像上,有一顆,喪夫落淚痣。
我欲哭無淚,對著鏡子,輕輕拂過自己的面,喪夫落淚痣……呵呵,喪夫落淚痣……
原來,畫師在誆我……
第二日,我被帶去冷宮。途徑長廊,那私語竊竊,像是故意讓我聽到。
“呦,這就是那才藝雙絕的王家小姐?”
“對呀就是她,都說這世上難尋呢!”
“嘖嘖,這不也入了冷宮?!誰知道有沒有命活著出來?”
……
瞧,人心,怎就如此?
夜深,月西沉。
我無法入眠,懷抱琵笆,口中輕訴著相思百轉(zhuǎn)。
皇上,我自江南來,卻無法得見君面。
這曲琵笆,一彈,三年有余。
時(shí)光流轉(zhuǎn),紅顏無恙。
聽聞匈奴和親,皇上欲在后宮選一人。宮女雖知出宮好,卻都畏懼大漠苦寒,一時(shí)無人應(yīng)答。
若在這宮中,白頭終老,不如去大漠,看看那塞北的風(fēng)雪。
聽聞,塞北風(fēng)光,與江南不同,卻比這冷宮,知人冷暖。
彈了一夜的琵笆,終究,等了三年的人,還是不愿來愛我。
錦瑟何年,無人應(yīng),冷暖誰知,唯有己。
入宮,拜見。
他輕聲喚我,“抬起頭來。”
一身白裳,不著絲毫金銀。我輕輕抬眸,卻聽得殿上一片唏噓。
我見到他眼中的訝色,還有一絲悔意。
“你叫什么?”
“奴婢喚作王嬙。”
而后,他將我傳入書房,只盯著我,半晌無話。
“朕,悔了。”
“皇上重諾,必不負(fù)人。”
“你……”他有些惱,“朕留你下來,自有人替你去。”
我輕輕福身,“奴婢謝恩,可奴婢,愿去塞北。”
“為,為什么……”
我輕輕再拜,無語凝噎。
相思無處說,空有當(dāng)時(shí)月。
月同人不同,唯因花月容。
情一字,已非當(dāng)初,再難復(fù)溫。
他親自送我出了長安,握住我的手,再三問我,你當(dāng)真不悔?
我行了跪拜大禮,全當(dāng)辭別。
千言萬語梗在喉,只恨太匆匆。
莫道不銷魂,情深緣淺,惟愿君如昨。
聽說,大漠的雪,很美很美。
雪中彈琴跳舞,君可曾夢見過。
侍女拿過狐裘,為我披上。
“娘娘,小心別著了涼。”
我輕輕掀起簾子,望著這漫天飛雪,輕聲問,“你,可曾癡戀過一個(gè)人?”
侍女唯唯諾諾,“娘娘,奴婢不曾。”
我掩唇而笑,“我有過,不過,以后,卻該忘了……”
既是無緣再見,縱使相思,又如何。